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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
山上的皇帝、大臣、官兵们一见,顿时预感不妙!
王宗濋这才转过身,面向半山腰的皇帝,倒也没冒犯,先躬身一礼,大声道:“太上皇顺应天意民心,已于昨夜在群臣拥护下复登大位,今晨,于资政殿受文武朝贺。请太子速速回宫面圣!”
这绝对是盘古开天以来的头一遭!太上皇夺了儿子的皇位,又把儿子降成了太子!
但问题是,太子已经作了皇帝,他能再回去作太子么?而赵桓又怎么容许一个对他怀有怨恨的儿子,将来“再”继承他的皇位?
赵谌一时默然无语,因为这次谋逆,不是luàn臣贼子要篡位,而是当年将皇位让给他的老爹,如今又要夺回去。这争来抢去的,都是在赵家内部,所以严格说起来,算不得谋逆。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说是兄弟子侄要抢夺皇位还好,他大可义正辞严地批判,可抢他皇位的是他老爹,他的皇位本来又是大臣们在得到道君许可之后,发动政变,从他老爹手里夺过来的,如果道君真的羽化成仙,此时在天上,恐怕也会为这局面而纠结。
或许,还带有一点点的感慨。因为他当年跑出东京以后,就企图在东南复辟。现在,他没作到的事,他儿子作到了……
见皇帝不表态,赵鼎低声道:“官家莫不是忘了徐参政之言?”
这句话不啻醍醐灌顶!徐良临去之时曾经再叫嘱咐,情况再艰难,绝不可作出任何让步!你要是迫于无奈承认了这件事情,那么就算他调来了兵,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可能还要落个兴兵作luàn的罪名!
赵谌一个jī灵!手指王宗濋,脱口骂道:“luàn臣贼子!安敢如此!”
“臣是奉圣上之命,请太子回宫,如何算得luàn臣贼子?”王宗濋面sè不改。
赵谌一时语塞,他不可能公开将矛头对准自己的父亲!此时,一个人派上了用场,大理寺卿,何铸!大理寺是全国最高司法机关,对律法这些条条款款实在太熟悉不过了!见皇帝说不出话来,扯着嗓mén道:“王逆休要胡言!你等胁迫太上皇,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有何面目来见圣上?还不伏法认罪!”
众臣恨不得给他热烈鼓掌,这话说得太及时,太正确了!没错,就该这么说!就是luàn臣胁迫太上皇!
一时间,山上的大臣们异口同声,纷纷指责luàn贼胁迫上皇!王宗濋却是死猪不怕滚水烫,显然早有准备。自怀中取出一物,徐徐展开,遍视众军。那是一道诏命,不用说,肯定是太上皇的手笔。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道诏命说的是什么。果不其然,但王宗濋用他洪亮的声音宣诏时,内容正和大臣们预想的一样。不过是指责皇帝登基以来,诸多失德之事,尤其着重强调了穷兵黩武,丧财费师,既害百姓,又怒金人,违背了祖宗家法云云。
宣诏毕,赵谌和大臣们都不予承认,直接咬定这是luàn臣所为。
王宗濋见状,知道软的是不行了,今天想把“太子”迎回宫去,只有一个办法!恰巧此时,罗汝楫凑过来,xiǎo声道:“太尉,下官遍视山上,太子和大臣们都在,独独少了一个!”
王宗濋脸sè一变!一边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搜索,一边问道:“少了谁?”
“参政知事,徐良!”不得不佩服罗汝楫,这种场面下,他还能留心山上少了谁。
徐良!怎么会?王宗濋极尽目力,可陪同“太子”到葛岭的大臣全部都在,还真就少了徐良一个!按说,太子和大臣们都出现了,他没有理由躲起来吧?而且,山已经被围了,他也不可能逃得出去才是!他不过一介书生!但转念一想,不对!徐绍虽说以“贤相”而闻名天下,可他当年是正经的西军军官!那是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后来因为其兄长的关系,以及本人用心苦读,学有所成,才转的文阶!他两个儿子中,次子如今是西军大帅之一,这长子没理由手无缚jī之力吧?坏了!八成是跑了!
一想到这个,王宗濋禁不住冒了一头的冷汗!徐良如果脱逃出去,就意味着事情传开了!他如果搬来救兵……
这不是没有可能!我等虽然控制了殿前司的部队,但他可以去找两浙宣抚使赵点!可以去找江西宣抚使折彦质,哪怕都不成,他还可以找他堂弟,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徐卫!而他手中,必然握着“太子”的信物!
王宗濋的手缓缓拔出了佩剑,厉声道:“太子若执意不肯回宫,臣就只能冒犯了!”
山上一片sāo动!官兵们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而大臣们却慌作一团,不是说这些人没气节,只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人,面对刀兵,如何淡定?
“官家,此地凶险,请速回避!”赵鼎打算将“皇帝”扶走。大臣们都劝他赶紧躲到山上去,这里还是jiāo给将士们吧。
可赵谌却拨开了他的手,有些悲凉道:“若真动起武来,这点人马不可能挡得住。”
“那……”赵鼎无言以对。
“官家速往山上暂避,luàn军若要上山,就从臣等尸身踩过。”何铸说这话时,并未慷慨jī昂,而是说得极平常。
赵谌以一种欣慰的目光看他一眼,叹道:“罢了。”
众臣都不知道他这句“罢了”到底是何意思,正当此时,下面的王宗濋已经失去耐xìng。只见他将手中佩剑一挥,先期到达的luàn军还没怎地,他带来的士卒就蜂拥往山上冲来!眼看着流血不避免,这葛仙人清修之地,道君赵佶“羽化”之所,就是血流成河!
赵谌突出惊人之语:“抬开路障。”
“官家!”多名大臣挡在他面前。
“让开!”赵谌怒喝道。语罢,竟自己动手去搬动那个由道观中燃烧纸钱的铁铸火炉所组成的路障。只是皇帝养尊处优,怎么搬得动这千斤重物?
“官家!臣等就是身首异处,也当与luàn军拼杀到底!”内殿直都知悲呼道。一语既出,满山响应!天子无畏,jī起了班直猛士们的血xìng和忠心!
“事已至此,无谓牺牲就不必了。”赵谌道。嘴里说着话,手却没有停,最后还是几名军官合力,才将路障移开。
赵谌面无表情,tǐngxiōng抬头地踏阶而下。蜂拥往山上冲来的luàn军一见,生生煞住脚!而后头的不知情,还在拼命往上挤。人群如同麦làng一般。
赵鼎脸上焦急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一整衣冠,跟了上去。他一带头,何铸叹一声,一把撩起袍摆,紧紧相随。御史中丞、签书枢密院事、馆阁学士、翰林学士,依次而前。朱胜非嘴chún颤抖,面上惊恐之sè不曾稍解,见所有大臣都昂然而下,将牙一咬,心一横,也跟了上去,死就死吧!
“尔等也是父母所养,朕安忍见到血洗葛岭?”面对着手执兵刃的luàn兵,赵谌颇有风范。至少他这分胆气,要比祖父和父亲都强。
luàn兵们茫然不知所措,无一人敢上前。最后,还是下面看清情况的王宗濋捅了捅罗汝楫,后者才拨开众军士,硬着头皮上来,躬身一揖道:“请太子回宫。”
赵谌也不搭理他,在千军夹道下,缓步走下了台阶。到王宗濋跟前时,他手中还握着佩剑,赵谌视而不见,朗声道:“囚车何在?”
听到这话,王宗濋弃了佩剑,执礼道:“迎太子回宫,何来囚车?臣已备好车驾,请!”
片刻之后,有士兵驾着车马过来,赵谌在登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追随他的大臣,似乎想说几句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一别,他很有可能就看不到这些忠义之士了。当他一只脚踏上车时,背后传来朱胜非的悲鸣:“圣上!珍重!”当年那场政变,其实主要谋划者,是徐绍秦桧等人,不过因为他当时是宰执大臣,所以大臣们推他挑头。现在太上皇原模原样来一场,怎么会放过他?
赵谌上了车,王宗濋使个眼sè,罗汝楫会意,马上带着官兵“护送”太子车驾回城。而十几名大臣,却被留在了当场。
王宗濋的目光一一从这些大臣们面上扫过,嘴角一扬,不由自主地lù出一丝自得的笑容。赵鼎一见,毫不客气地挖苦道:“xiǎo人得志,猖狂至此!”
王宗濋大怒!那口气到了嗓子眼,又生生压下去,对众臣道:“前日,你们十四人随太子上葛岭,今日为何少了一人?徐良何在?”
大臣们或怒目而视,或看向旁边,没一人回应他。王宗濋又问一次:“我问你们,徐良何在?”众大臣仍旧沉默以对。
“哼!”一声冷哼,王宗濋狞笑道“不说是吧?来人,全带回城去!”
大臣们被赶上了车,在军队押送下往杭州城而去。王宗濋却没有走,望着葛岭,下令道:“搜山!”尽管知道徐良肯定不在山上,但样子还是要作一作的。结果很快就报上来,葛岭之上,除了道士,以及道君的遗体,再没有其他人。
“太尉,想必是趁兵马围山时,潜逃了。”一名军官说道。
王宗濋脸上yīn晴不定,徐良如何脱逃,必定是带着“太子”的命令去搬救兵!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去镇江府,找两浙宣抚使赵点,相信他还没有走远!一念至此,沉声道:“快!你亲自带一队马军,往北追!务必截回徐良!”
要调两浙宣抚司的部队,程序上来说,必须有枢密院的命令。当然,皇帝的诏命更管用。官家赴葛岭作法事,并不曾带着yù玺,所以他无法书写正式诏命。可徐良是参知政事,如果他带着天子的信物,将事情告诉赵点,后者还是有一定的可能出动兵马“勤王”。倘若事情成真,那可就不妙了。
本来是打算将官家和十几名大臣带回宫去,加以控制。这样,消息就不会走漏,而太上皇复辟木已成舟,大事就定了。徐良这一逃脱,却给事情增加了变数!
想了一阵,感觉光是追徐良还够,太上皇必须得马上将复辟的消息公告天下,造成既成事实。如此一来,徐良调兵勤王,就可以指为举兵作luàn!
打定主意之后,王宗濋飞身上马,带着部队往杭州城而去,竟连道君的遗体也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