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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端面无表情:“本官出兵是为抗金,嘟延环庆两路互为依托,唇亡齿寒,自然是要救的,与他人无干!”话音未落地,天空中一声炸雷,连一众上阵厮杀多年的战将们都着实骇了一跳!
“都统,怕是要下大雨!是不是推迟进兵?”康随小声道。曲端却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入内而去。就在曲端决定立即进兵,风雨无阻之际。百里以外,三川镇。
徐卫见天气突变,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担心军中携带的火器受潮,因此亲自前去巡视。那堆放火器的营帐,都是油布幔遮得严实,地上铺着厚厚的石灰以防潮,并且有卫士寸步不离地把守。徐卫再三检查之后,方始放心,与吴阶两人步出营区来。听着闷雷声声,雨快是怕下来
“这雨来得及时,大雨一下。非但缓解暑热,延安也得以暂时喘息啊。”吴阶由衷叹道。
徐卫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轻笑道:“老天爷总算开了一回眼,走,回了。”语毕,提着马鞭,大步而去。吴阶严令将士小心看守后,也追了上去。
今天这大营里很少看到操练的卫兵。不但虎捷军松懈了,而是一部分队伍被派出去抢收小麦。金军一来,廊延百姓大多逃难而去,庄稼留在地里没人收割。眼下正是麦熟季节,没道理便宜了女真人。况且,估计再往北推进。粮食应该都被金军抢先了。
一队队绵延数百步的士兵挑着麦小跑着鱼贯入营,前两日都是直接扔场地里,自然有人立即打麦子。可今天要下雨了,必须先遮起来,否则雨一下,在水里泡两天,就该长芽了。
一声炸雷毫无防备地在头顶上轰响!
运粮的队伍甚至为之一滞,惊恐的士兵们抬起头来望着天!刹那之间,豆大的雨点直往脸上砸!军官们一见不好,扯起嗓子喝令士兵赶紧把粮收了!雨来得迅雷,就喘口气的工夫。零星而坠的雨点化作倾盆之势!
吴阶扯着官袍上宽大的袖子挡在徐卫头顶,催促道:“大帅,回帐吧。”
徐卫没动,而是吼道:“周熊,过来!”
一身利落打扮的周熊快步奔来,冒雨行礼道:“大帅有何吩咐?”
“把外头收粮的部队撤回来!别抢了,抢回来也没用。铁定发芽!这回走得急,军中缺医少药 弟兄们要是淋出个好歹来才叫得不偿失!回来之后让伙头煮上热汤。都喝些!”徐卫大声说道。
周熊一揖,撒腿就跑,边跑边吼道:“把马牵来!”
雨越下越大,瀑布一般,徐卫与吴阶奔回中军帐,那才几步路,也淋了个落海鸡。进帐之后,两人都扒了官袍。在那帐口立着,再看外面时,十数步外已经模糊不清。天地之间,似乎挂上了一道水帘,远处的山竟如画中一样,朦朦脆脑,若隐若现。
“这雨来得猛,估计去得也快。”吴阶抹去脸上的雨水,随口说道。
”但愿张大帅借着这场雨,换口气,再撑些时日吧。”徐卫语气低沉。据说延安的东城已经沦陷。现在守军抚住西城抗击,到底能撑多久,实在是个未知之拜 要是我们赶到之前,延安便被攻破,这一趟算是白走了。
“大帅放心,延安是张经略的根据所在。他岂能掉以轻心?嘟延帅司虽然在耶律马五手下吃了个大败仗,但主力尚存,坚守数月当不是问题。”吴阶分析道。语至此处停了一停,又道“卑职只担心曲端不能共事啊。”
“这个我倒不担心,何少保一走,曲端等于是没有了靠山。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这种敏感的时刻,聪明人应该低调,埋头实干,以求在营救延安之役中有所建树,否则就是众矢之的。此前,他为统一兵权冲锋陷阵,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只要让人逮着一个由头,诸路帅臣就会群起而攻!你若是上峰,你怎么办?”徐卫笑道。
吴阶听罢亦笑:“那自然是罢免其人以平息众怒。”
两人说笑一阵,忽见大雨中一人飞驰而来,践踏得泥水飞溅。一直等走到面前才看清,原来是徐胜。
“大帅,我刚才徐制置那处回来,真晦气!”徐四一进帐就叫了起来。
徐卫吴阶两人一听,齐声问道:“怎地?”
“大帅不是让收麦的弟兄撤回来么?”徐胜一边扒着衣一边说道。“对,怎么?”徐卫关切道。
“徐制置把收粮这事交给徐严负责,我陕华兵撤的时候,周熊去知会了徐严。可这小子估计是想着多抢收一担是一担,便落在后头,结果”语至此处,徐胜摇了摇头。“结果就祸事了,金军游骑怕是见我军一撤,泾源兵落了单,从北面杀过来。泾原弟兄们是猝不及防,死伤数百。等制置相公遣军去追,人家早跑得没影了”
徐卫话一听完,突然折身就往里走,至地图架上停下,抬头盯着作战地图看了半晌,最后指着地图上一处道:“秦直道。”
所谓的“秦直道”就是秦始皇命大将蒙恬监修的一条重要军事通道,南起咸阳淳化县,北至九原郡今内蒙古包头,长达一千余里。
第三百三十章 兵临鄜州
月中旬。经历种种波折户端幕算率军赶赴二川猛崭你家不弟会师,步军、马军、义军,共计十余万向脚州推进。
其时,鄙州周边已被金军“坚壁清野。”粮食抢收一空,村镇尽毁。数十里不见人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那条“秦直道”旁,白骨累累,腐尸恶臭,大好河山被射狼蹂躏至此,,
为争取时间,西军在雨势稍缓之后便踩着泥泞向北进发。此时,粘罕已从围攻延安的金军串调出部分精锐,加强廊州守备。探知西军鼓噪而来之后,鉴于雨水未停。道路泥泞,不适合骑兵作战,因此下令各将约束部属,不得主动求战,并密切注意西军动态。
徐家兄弟和曲端将部队推进到距离坊州只三十里不到的地方安营扎塞。并派遣斥候窥视城防。发现金军亦于城外扎下两寨,分列西南,东南两面,与廊州城呈倒“品”字形布防。这三处。宋军若攻任何一处。其他两处皆可支援。这就是摆明了要耗时间,一直耗到延安失守
。
六月十四,天气转睛。雨后的太阳更为毒辣,地上积水一蒸发。气候潮湿闷热。一连几日金军不见动静,这让西军将士们很不习惯。在印象中,女真人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永远都是主动进攻的那一方。如今这般乖巧,倒奇了怪了。
徐原以“权制置副使”的身份召集各将商议军情,定下进攻策略。数十员将佐齐聚大帐,但缺少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曲端。出征之前他就放了话,不承认李宣抚以“便宜行事”之权命徐原借补制置副使。因此徐义德召开军事会议,他当然不会出席。不过,本人虽然没有来,他却派了康随为代表列席。这个举动也不难看出其人此时此刻纠结的态度。
“诸位都坐吧。”徐原拿块湿巾抹了把汗。声如洪钟地说道。语毕。自高坐于帅位之上,帐中设交椅十数把,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坐。余众分列长官身后,数十员文武已经到齐。
徐卫徐胜二人坐于上首,第三个位置本该由康随坐,因为他代表的毕竟是曲端,可这厮再三推托,敬陪末座。
“金人据守城池,又于城外设下两寨,阻挡我军前进。这天气转晴。看日头不消两日道路便可驰马,我军若是再坐等下去,等到几时是个头?如何进兵,诸位但有看法,尽管说来。”徐原在西军老一辈谢世的谢世,退隐的退隐之后,已经算是老资格了。因此这说起话来也是四平八稳,俨然元老模样。
他话说完,堂下一时无人应声,康随左右一张望,遂长身而起。徐原一见,点头道:“康随有何计策?”
康随连连摆手:“相公抬举。卑职并非献策,而是奉都统将令向诸位长官转达一下,曲都统已经派李彦琪向东北方向推进十数里,在太和山扎下一营。”
此话一出,帐中顿时议论纷纷。这么大个事,招呼都不打?为何不事先向制置相公禀报?徐原部将张俊大声质问道:“康都监,曲都统与我泾原陕华二军该是共同进退,为何单独行动?这是何道理?。他一挑头,泾原军官大多附和,责问康随。后者几次想解释,都被众人压
。
徐卫往上看了一眼,见大哥没有阻止之意,一拍交椅扶手:“作甚?比嗓门大?”
他一声喝,帐中顿时肃静,张俊在他过仗,其他泾原军官也知道,咱们经略相公这位小堂弟端得是了得,因此不敢再聒噪。
康随对徐卫投之以感激的目光。随后向徐原一抱拳,解释道:“太和山一带地势复杂,五条河。五条路在山前穿梭而过,形成错综之势。曲都统认为,据住此处,则金军首尾不能相顾。”
徐卫听罢,立即起身至作战地图前详细查看。地图上,太和山标在廊州城正东位置,而金军的一处营塞位于东南,曲端选在这里扎营,正好绕到了金营的后侧。而且卡在嘟州城和东南方金营之间,所谓“首尾不能相顾”就是这个意思。
估计,金军是看这里地形太得复杂。不利于己方作战,因此并未设防。可同样的,曲端选择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的兵力不会太多,多了就展不开。想到这里,问道:“曲都统派了多少人马?”
“步军三千人康随回答道。
徐原此时也离了帅位,立在徐九身后,看了一阵,伸出手指着太和让 道:“他若是能扎营成功,就隔断了金军联系。”徐卫点头赞同,曲端这一手到是个办法,可问题是粘罕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旦发现有异,绝不会容许这根刺卡在他咽喉上。曲端是在剑走偏锋,兵行险着。他这么卖力,倒叫人意外了。
回到座位,往隔着两个位置的吴阶看去。后者会意,站起身来,先冲徐原抱拳一礼,朗声道:“制置相公。卑职认为,曲都统若能在太和山站稳,我军不妨全力合围敌东南方向营塞。诚若如此,我方被动之局势就将扭转。”
帐中众将议论开来,吴晋卿所言是矣。现在女真人在廊州城前扎下两塞,随便我军攻击哪一处,其余两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