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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就是这个。”谢娴伸出手指;在那婆子前晃了晃,静静道:“若是有毒,会发黑,麻药,则发青……”——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也许会长篇大论麻药毒药的异同,顺便教训一下那婆子的无知,可谢娴不会做无用的挑衅,语气依然恭恭敬敬,彬彬有礼。
那婆子望着谢娴的指头与银针,忽然转头对常青拱手道:“大人,我愿一试。”
常青下首微颔,婆子福了福身,对谢娴道:“大小姐,您不介意吧?”
谢娴面上波澜不惊道:“嬷嬷请……”心里却越发猜疑起来,寻常勘察决不至于如此费事,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刁难,可是谢家刚刚起复,还没来得及恢复元气,怎么会……正忖度间,见那婆子从针囊里已经抽出一根针来,对着谢娴与众人摆了摆,对着自己指头一扎。
那指头开始发青,就在众人要吁一口气的时候,那婆子忽然大叫一声,仰面倒地,满面发黑,中毒身亡!
谢灵栾福等都发出惊呼,站了起来,马方则后退两步,摁住了佩刀,虎视眈眈地望着谢娴,常青似乎也吓了一跳,拧起眉头,望着谢娴,又看着地上那婆子。
谢娴脸色煞白,一言不发,走上前摸了摸那婆子的鼻息,浑身一震,竟真的死了?到底是谁?用一条命来拉着自己下水,拉谢家下水?她忽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那针囊……
那针囊……
不可能换的……
只有一个可能……
谢娴闭上了眼……
“姐……”谢灵起身扑上去,拉着谢娴的手,满面凄惶,道:“姐,怎么办,这是怎么回事?”
“谢大小姐……”马方看了看常青,见其并无其他指示,上前两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谢娴睁开眼,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拍了拍谢灵的手道:“别怕。”说着,对谢灵身后的栾福道:“清者自清,应该无妨,这里你来安稳。”
栾福此时已经满面是泪,嘴唇一直在发抖,仿佛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拽着谢娴的衣袖,死死不撒手,旁边的元福忽然上前,把栾福的手顿开,对谢娴道:“小姐,你放心,我们在这里等你,没事的,二……我们都会照顾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谢娴沉默半晌,忽然释然笑道:“好样的,元福!”说着,转过身去,随着马方要走车舫……
“姐……”谢灵见姐姐的身影要消失,眼泪蜂拥而来,忽地叫了一声“常大人!”“噗通”跪下。
常青听到这一声,转过身来,见谢灵跪着爬了几步,到常青膝下道:“常青,我姐肯定是冤枉,你在谢府也见过她的手段,她绝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常大人要为姐姐作主啊。” 说着,忽地拽住常青的衣襟下摆,捂住自己的脸颊,呜呜哭了起来。
常青脸色一沉,手按佩刀,低头望着谢灵,又抬头望了望元福,戾气渐显。
元福暗道不好,忙抢上前,把谢灵拽开,道:“二……花福,你这是做什么?小姐当然是冤枉的,常大人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栾福此时也反应过来,上前拖住谢灵,道:“没事的,没事的,二小姐别担心,小姐一定没事的……”说完,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
谢灵的手被元福死死摁住,不得动弹,不由抬头,见常青已经不见踪迹,心中一片冰凉,既伤心姐姐之祸,又有些莫名的失落,自己长成这等摸样,又是这样的梨花带雨,但凡是个男人就会多看两眼,怎么在常青眼中,就直如无物一般呢……
他……
他……
谢灵咬住嘴唇,眼泪流的更凶了……
寿清宫门里有一溜的前罩房,乃是大内禁卫居所,临时查处的犯人也会关押在这里,马方看押着谢娴进了那前罩房第一间,道:“谢大小姐,既然出了人命,必然要细查下去,只能暂时委屈您在这里了。”此事他也觉得蹊跷,说话十分客气。
谢娴打量着这房间,见其左首靠着墙有一个铁床,右首有个马桶,其他别无他物,窗户上有铁栏杆,一看便是关押犯人所在,转过身对马方笑了笑道:“这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马校尉,那婆子的尸体,要挑你们自己的仵作来做,那根针与针囊,是关键。“
马方惊异地抬起头,这种情况下,没有哭闹,也没有晕倒,却平静地与他分析案件证据的人……也只有谢家这位神奇的大小姐了!锦衣卫素来敬重强者,想起当日抄家之事,也是这位挡得灾祸,心生佩服,拱了拱手道:”大小姐,放心,锦衣卫没有圣上恩旨,定能还你个清白!“
谢娴听了这话,吁了口气,锦衣卫只听从圣上旨意,宫里头不论哪位主子要跟她过不去,抑或哪位臣子要下手,只要这不是皇上的旨意,锦衣卫应该会查出究竟来的,只不过她是文臣之女,锦衣卫与他们是死对头,很难说常青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
虽然暗中担心,面上却盈盈万福道:“谢谢马校尉,有劳了。”
马方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当啷”一声关了门,一转身,见常青站在不远处,迟疑了下,走上前低声道:“老大,这事……”
“先查。”常青吩咐道,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锦衣卫走进来道:“大人,长顺宫李公公听说此事,带着人来了。”
常青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老大,”马方眼珠转了转,叹了口气道:“要不要就交出去算了。”宫里头的那些算计,他们锦衣卫犯不着乱搀和。
“先看看。”常青沉吟道,“内宫亦是前朝,手伸得这么长,圣上未必高兴。”
“也是。”马方点了点头,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带着一群宫嬷走了进来,正是长顺宫前宫大太监李公公,见其神色倨傲,扬声对常青道:“常指挥使大人,贵妃娘娘听说此事,十分吃惊,让咱家带着谢家闺女一并人证物证去对案。”
常青只抬头望着李公公,默然不语。
“常大人?”李公公皱了眉,贵妃娘娘主持六宫,不是皇后胜似皇后,居然有人敢……
“李公公”常青淡淡开口,声音冰冷一如往日,道:“常青奉命勘察,那婆子死得十分蹊跷,谢家又事牵皇子,恐怕不方便随意送案于后宫。”
“那婆子就是后宫之人。”李公公的眉头越皱越高,道:“此事自然与后宫有关,常大人难道想与娘娘争差事?”
“不敢。”常青面色不动,道:“此事我需禀告圣上定夺,李公公若是想要人,可以让娘娘与圣上说去。”
“你……”李公公终于忍不住,呵斥道:“常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娘娘……”这话刚刚出口,忽见几个锦衣卫围了上来,对他怒目而视,不由后退一步,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也没想做什么……”马方嘿嘿一笑,伸出手,挽了挽袖子,缓缓道:“李公公,听说你家侄子在新街口胡同替你觅了个绝色的雏儿,可是真的?”
李公公怔了怔,勃然变色,这些锦衣卫果然不好惹,什么都能打听出来,而且什么也做得出来,自己在宫里头,他们是奈何不得,可是宫外……这些土匪无赖决不会客气的!
“咳咳……”他眼珠一转,便换了副表情,对常青干笑几声道:“常大人,职责所在,咱家也是没法子不是?这样子,我回去跟娘娘说,说您这里正准备禀告圣上,让娘娘与圣上说去,如何?”
常青点头道:“好。”
李公公笑了笑,正要带着人走,忽然转过身来,对常青道:“常大人,我那侄子……”
常青还没说话,马方哈哈大笑道:“李公公,您请好吧,你在里面妥当了,他在外面也自然妥当。”
李公公心中暗恨,却越发不敢得罪,深情款款地望着马方道:“我一见这位兄弟,就觉得心里亲,改日一起喝酒,哈哈。”
马方被个老太监看得发毛,后退两步,干笑道:“好说,好说。”
李公公拱手做辞,众人见他走远了,一个锦衣卫道:“这老家伙数土鳖的,捏一捏才软,他那侄子弄了个什么绝色,有机会瞧瞧去……”
“吓……”另外一个道:“看绝色还不容易,方才那谢家看到没?有个丫头长得真是俊哩,看得我魂都没了。”
那个还没说完,第三个道:“老贺,你那次没去抄家吧,那是谢家正经主子,轻易动不得的,你少打歪主意,若是这事没事,侵扰千金小姐,皇上还不剁掉你的下截去?”
“原来是主子?怎么做那种打扮,我还寻思着……”那老贺啧啧道:“好容易瞧上一个,却是个主子,晦气。”
“瞧你这狗熊样,即使是个丫头,也轮不着你啊……”
“好了,好了,都滚去办差,挤在这里瞎嚷嚷什么?”马方训斥道。
那几个人听马方这么说,纷纷走出了门外,马方忖了忖,走到常青跟前道:“老大,这事我看有些麻烦,您说……”
常青拧起眉,沉吟半晌,忽然问道:“贵妃娘娘与二皇子可有……”
“倒没这方面线索……”马方摇头道:“便是有,好像也不是紧要的,老大,你认为娘娘这是要为二皇子报仇?”
常青“嗯”了一声,道:“难说。”正说着,见外面一个锦衣卫进来禀道:“大人,方才陈公公传圣上口谕,明日把谢家闺女交给娘娘处置。”
“哦……”常青脸色微变,道:“娘娘与圣上在一起?”
那锦衣卫点头道:“正是,在路上呢,今日赶不及,明日让您交托给李公公。”
“知道了。”常青迅速做了决断,道:“马方,去找我们的仵作,看看那婆子的尸体,那根针,拿过来我瞧瞧。”
马方心下惊疑,道:“老大,这……”
皇上意思明显是想让贵妃查清此事,常青这么做,未免越庖代厨。
“按我说的做。”常青淡淡道:“这事应该与三皇子有关。”
马方听了这话,脸色一肃道:“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