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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长生点了点头,那人的胳膊一用力就从镜子里抽了出来,一股黑烟随着他的动作从镜子里窜出,那团黑烟顶着一个黑色的头颅,脸上长着血红色的眼球,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骇人的嚎叫就向阴长生扑来。阴长生不慌不忙的刷的一声展开自己的白纸扇向那煞鬼迎去,花牌坊上的紫薇花立刻变成了深深的红色,煞鬼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折扇里,他把折扇一挥然后手腕一震合上了扇子,那只煞就被他收进了扇子里。刚才还充盈着鬼怪骇人嚎叫的小巷里霎时间又只剩下了沙沙的雨声,牌坊上的紫薇也一层层重新变回了深深的蓝紫色。
阴长生展开手里的扇子,白白的扇面上多了一滩暗红的血迹,他用手指点了一下那滩血迹,那片暗红色立刻化成了一朵暗红的芙蓉花,配着洁白的扇面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意趣。阴长生笑了笑说:“巴适。”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银元扔给了那个卖鬼人,这时他的目光却被卖鬼人身边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卖鬼人的身边停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它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两只血红的眼睛如红宝石一样闪着光。阴长生饶有兴趣的指着那只乌鸦问卖鬼人道:“这只乌鸦身体里封着个啥子?”
卖鬼人摇了摇头说:“不晓得,这个乌鸦是我捡的。”
阴长生眯着眼看着那只乌鸦,他能感觉到那只乌鸦身体里封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煞,那只煞虽气若游丝却极其特别,他不由的来了兴致,墨镜下一双异色的瞳仁也闪着些兴奋的光。他问那个卖鬼人道:“那个乌鸦身子里的我也要了,好多钱(多少钱)?”
卖鬼人摆了摆手说:“你要送你就是咯,不要钱。”说罢他抓起乌鸦的脚用力抖了一下,那只乌鸦发出一声怪叫口中就吐出了一缕青烟。阴长生展开扇面接住了那缕烟,那朵芙蓉花旁边立刻多出了一株墨绿的兰草。他满意的看了一眼,就合起扇子走了。随着他渐渐远去,花牌坊上蓝紫色的小花一朵朵淡了下去,渐渐都变回了淡淡的紫色。
待到阴长生走远后,那个卖鬼人站起身来,他拎起铜镜走进了一条小巷里,那只乌鸦停在他的肩膀上,小巷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地上躺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扒掉了,他的喉管被人切开,汩汩的鲜血在小巷里流成了一条小溪。卖鬼人单腿蹲下,用手指沾了点血放到嘴里尝了尝:“不新鲜了。”他掀掉头上的大斗笠,一头金色的卷发立刻瀑布般披洒了下来,他摘下了脸上的布巾,露出了一张西方的脸孔,这张脸正是罗琳的脸。罗琳张开嘴,从她的口中走出了一个一寸长的小鬼,罗琳把那个小鬼托在掌中对他说道:“辛苦了。”这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个小鬼回答道:“不谢噻。”这把声音正是刚才和阴长生说话的声音,这个小鬼是只吞音鬼,专靠吞食人的声音为生。罗琳看着掌中的吞音鬼心中暗想,凭着阴长生的力量,他带走的那只五通应该很快就会被唤醒了吧。
夜晚的雨水不仅打湿了花牌坊上的紫薇花,也打湿了南河边上的周家碾。
这座周家碾就在梦浮桥下游不远处,是一座靠水力推动的水碾,这附近的农家碾米碾面全都靠它。此时已是深夜,附近的农户全睡了,雨丝落入本来玻璃般平静的南河里,在河边上激起了鱼鳞样的锦纹。
在碾盘旁停着一辆黄包车,黄包车边站着个打伞的老人,他的伞有些破,衣服也被淋了大半湿,但他却毫不在乎,这个老人正是叶皮影。在挡水板旁站着个一人高的大皮影,他垂首等着叶皮影的吩咐。
叶皮影把那破伞一转,立刻一股青烟飞进了碾盘里,这股青烟其实是人的魂魄,这些人都是死于非命,不得进入冥府转世投胎,只能被送进碾盘里灰飞烟灭堕入无间地狱。
青烟飞进碾盘后,叶皮影向那个大皮影微微颔首,大皮影立刻打开了一旁的挡水板,一股急流冲下来带动碾盘缓缓转了起来,从碾盘里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随即一片片红色的桃花瓣从碾盘里飞了出来,红雨般落在了南河上。叶皮影撑着破伞默默的看着随夜雨飞舞的花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钱向天上撒去,被雨淋湿的纸钱很快也落入了南河中。
“这些魂都是要堕入无间地狱的,你送他们有啥子意思?”
这时一个声音在叶皮影身边响起,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张灯笼。他提着一盏绿焰牡丹灯,灯笼里的鬼火在雨中明明灭灭,他身后跟着个恶鬼,那恶鬼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头绿色的乱发,脸上身上生满恶疮,散发着一阵阵腐臭的气味。
叶皮影笑了下说:“有没有用总是我一番心意噻,这些个鬼活着都是可怜人,死了也是野鬼,我也只能送他们一程。”
张灯笼手一松手里的绿焰牡丹灯就自己飘了起来,那只灯笼引着那个满身恶疮的鬼向东边去了。叶皮影望着那鬼的背影说道:“原来今天行瘟使者往东边去了,明天我可不得去东边的茶馆吃茶了,小心要吃坏哦。”
张灯笼望着碾盘里飘出的花瓣问道:“那天你帮九凤捉住的那个鬼到底是个啥子?”
“是个河伯。”
张灯笼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惊:“咋个会是那个东西?四川已经很多年不见了,难道是外面跑来的?”
叶皮影望着帘幕一样的雨丝答道:“哪个晓得,只怕是那个东西要出来了。”
“你是说五通?”张灯笼问道,叶皮影缓缓点了点头。
张灯笼叹了口气说:“这都是没得办法的事,五通闹判,阴差死绝,冥府开禁,这是必经的劫数,上次出这个事情还是明朝末年张献忠屠四川的时候,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梁老六死的时候也说这次的事我们是赶上了,他是我们这些个人里唯一能未卜先知的,他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没的错了。不过他说他都安排好了,也不晓得他都安排了些啥子。”
叶皮影笑呵呵的说:“老六办事你就放心吧,反正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趁着还能活几天好好享受吧,等到去阎王那儿报道的时候也不亏噻。”
张灯笼抬头看着落雨的天空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石牛对石鼓,银子五万五,冥府开禁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沙沙的夜雨仍下个不停,雨水在南河上的九眼桥面上激起了一层雨雾,一个打着一把油纸伞的女人走在桥上。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袄,盘扣一直系到脖颈处,宽大的喇叭形袖筒里伸出一双玉一样白皙完美的手握着伞柄,她□穿着直到脚踝的绿色长裙,伞面低低的压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在桥上小心翼翼的走着,避免踩上积水溅湿她的裙裾。
“劳驾请问龙王庙怎么走?”
突然她的身前响起了一个人问路的声音,一盏燃着绿色火焰的灯笼飘到她面前,问路的声音无比嘶哑,仿佛一个抽了多年鸦齤片的人。女人没有抬头,伸手往一个方向一指。那个问路人回道:“多谢。”
女人抬起手中的伞,仰脸看向问路人,她眼前站着的正是行瘟使者,他一身的腐肉烂疮,口中还吐着硫黄样的瘴气,站在雨雾中无比的骇人。可那个女人却丝毫不害怕,她静静的看着她面前的恶鬼,反而是那个恶鬼怔在了原地。
四下里只有淅沥的雨声,行瘟使者浑浊的黄色双眼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许久后终于缓缓开口吟道:“疑是天女下凡来,美哉,美哉。”行瘟使者弯下腰恭恭敬敬的对那个女人鞠了一躬,便由那盏绿焰牡丹灯引着往龙王庙去了。
桥上的女人望着行瘟使者远去的方向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这么礼数周到,果然是个儒瘟呢。”她把伞举高些望着被雨水淋湿的成都,带雨含烟的成都愈发的水灵剔透,可是这花团锦绣的锦官城在这女人的面前却倏然显得灰暗了。
这个另瘟神都惊其美貌的女人近一个月来也惊艳了整座蓉城,她在望江楼唱的那几支俗气的小曲被茶客们如痴如醉的听了一遍又一遍,没人知道她从哪儿来,也没人知道她真名叫什么,大家只知道她是望江楼上的四季葱。
夜雨摔碎在成都寂寥的青石板路上,细雨蒙蒙的锦官城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罗琳测字
四川主席办公室墙壁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大幅肖像,画像上的人正是民国大总统蒋介石。他一身戎装,胸前挂满了勋章,领口和袖口上饰有华丽的刺绣,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握着一柄马刀。他的眼神看上去孤傲、精明又有些刚愎自用,他摆出一副独齤裁者的姿势却缺乏独齤裁者的魄力,此时画像中的蒋介石正冷漠的盯着画像下方趴在办公桌上看地图的刘湘。
画像上的蒋介石虽缺乏些君临天下的气概,但起码是相貌堂堂,而四川省主席刘湘的长相却绝对对不起观众。他长的肚大腰圆,肥头大耳,在他那张两颊微微下垂的脸上,你既分不清他的脖子在哪儿,也分不清他的下巴在哪儿,他的上眼皮耷拉下来,让那对三角眼更显无神,他的眼神里既没有狠劲也没有傲气,这是一张让人见过就会忘记的脸。初次见到这张脸的人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张市侩的乡下地主的脸,很难相信这张脸会和四川的一代枭雄有任何的关系。但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却在四川历时近二十年的五百场军阀战役中脱引而出,他的骁勇善战闻名遐迩,川内的人都称他为“巴壁虎”。
这位巴壁虎现在正盯着桌上的四川省地图,他的小眼睛微微放出光来,同时伸出舌头舔了舔肥厚的嘴唇,他的手指停在地图上重重的点了点,他心中有些兴奋的想着:格老子的徐向前,太他妈的厉害了,老子在四川斗了这么多年,少见这么厉害的部队。
就在三天前川北红军的徐向前部队与蒋介石的“剿匪”部队短兵相接,国民党的部队被打得落花流水,可是刘湘却不出手相救,他就是在等蒋介石被打的没办法的时候来求他,果然昨天蒋介石亲自拨了他二百万发子弹让他派川军共同“剿匪”。
刘湘在四川斗了这么多年,去年四川宣布归隶南京政府的时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出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