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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极品无赖-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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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大郎从不曾见过康公公如此媚态,倒吓得不轻,猜不出这太监是怎样来历。
康公公见他还在椅上坐着,倒有些恼,厉声道:“还不过来拜见你的恩人?”
雷大郎如被从梦中唤醒,从椅上一跃弹起,向那太监拜下,口中说着冠冕言语。那太监却只将手轻摆,连虚闭的眼睛也懒得睁,从嘴里嗤出一个字:“起。”
雷大郎束手躬身立在康公公旁边,低头垂目,凝神闭气,连一丝声响也不敢出。那太监却只在椅上坐着,动也不动,寒尸一般僵硬。
康公公也不敢言语,叫偌大厅中只闻炉柴燃烧时的噼啪炸响之声。
其实这宫苑里为防火灾,冬季除去皇帝、皇后和受宠妃子等人居住的几个特许地方可以燃炉取暖外,其余地方都不许动火,任你怎样难耐寒冷,也只能冻着。
而这太监的房中竟有火炉,可见其能,只此一点就叫雷大郎惊讶不已,暗呼了得。
那太监‘死’了半晌,听雷大郎没出一点声音,虚目光瞧他。见他也和自己一样僵直,甚觉满意,哼了一声,伸手叫康公公扶着慢慢起身,也不言语吩咐,径向后堂去了。
雷大郎忙将腰弯得把头垂到地上,高声道:“恭送大人。”
康公公负手在前面走着,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散漫模样,似那张褶皱不堪的人皮里又重新吹入了傲气一般,叫雷大郎瞧着恶心。
但想起自己适才的表现,才知原来也并不比他差些,也慢慢明白在这宫苑中唯有如此才是登天踏云的去路,才能叫自己爬到众人的头顶之上恣意妄为,任意欺之。
康公公转头瞟他一眼,道:“怎地不问问你的恩人是怎样来历?”
雷大郎刚将那一番道理想得明白,立时便觉得心内空洞,叫脸上的笑容都虚伪起来。道:“还望康大哥赐教。”
康公公长吁一口气,抖抖身上披的玄貂斗篷。身后跟随的众小太监见了立时会意,纷纷慢下脚步远远地躲开。
康公公虚目光溜过,然后向雷大郎低声道:“我拿你当兄弟,任事都不瞒你,你可不要向别人去说。”雷大郎嗯着应过。
康公公放低声音道:“你这恩人姓魏,单字一个朝,若论官职么,本不是什么角色。但他靠身的两个人厉害得紧,你却需小心。”
雷大郎听他卖弄玄虚,心中烦感,强自压抑着低头不语。
康公公稍停片刻,又道:“这第一个便是如今在皇帝跟前伺候当差的司礼监掌印大人王安。”
雷大郎听到这一句,心中大大地一惊。
入宫如此久,他自然知道宫中二十四衙门里以司礼监为最大。
只因司礼监掌印太监居身在皇帝面前,满朝文武百官的议事奏章折本,除皇上御笔亲批的几本外,余下的都经由司礼监遵照内阁所嘱分批,是以名头虽暗,其实权力最大。
而其中的掌印太监更可凭手中一支朱笔乱批天下,妄断生死,实是宦官之首。
放眼满朝臣工,怕无人能出其左右,是以人皆惧之。
见得雷大郎脸上的惊疑之色,康公公心中暗笑,以为只凭此就该能吓住这小儿。但若叫他不将所知都卖弄个干净,心里实在是痒得难耐,便又续道:“魏公公的第二个依靠却更出奇,就是我朝皇帝长孙的ru娘客氏那妇人,你可知道?”
这客氏原是定兴县一白丁之妻,十八岁时得逢机会,入宫为皇长孙朱由校当ru娘。
她本是任事都以为看得通透的无耻之妇,早撕去脸皮拼着性命活着,性情软媚,为人放荡,倚仗皇长孙自大身份,到处招摇,是宫苑里最掀风惹火的人物。雷大郎自然早听人说起过,只是不曾想到与她对食的竟就是这个魏公公,倒有几分惊讶。
原来明朝当时后宫之中yin乱不堪,很多稍有地位的太监宫女搭伴生活,互解寂寞,双对出入,俨如夫妻,干尽龌龊勾当,称作对食或伴食。
这客氏既然与魏公公苟且,自然对他多有偏袒,难怪魏公公逞如此气派,倒是底气十足。
雷大郎想到此,不禁心生羡慕,暗道:我什么时候能熬到这一天?
他却不知帮人为恶,虽得荣宠,但早晚必要随着那人的塌落而枯败。
正所谓‘人无千时好,花无百日红’,‘好’字到了尽头,必是一‘坏’字等着,往复循环,自古如此,不曾例外。
雷大郎此时年纪尚稚,阅历尚浅,还不识这些道理,只一味地妄求荣华富贵。却不知这些正是害人索命的恶物。
康公公见他低头不语,只缓慢地走,不知在想些什么。以为该将他心思摸透才好操控,便笑道:“如今你投身在魏朝魏公公的名下,他的依靠自然也就是你的。有这两个人在,这个世上还有你怕的吗?”
雷大郎本就是个自觉胆大,喜欢妄为的粗俗小人,听康公公如此说,顿觉周身热血沸腾,以为自己已经变化为头顶日月星辰,足踏三山五岳的天神,任谁也不能将自己怎地,自己却可以傲视天下,颠倒众生,恣意为之,心中不禁得意。
第三十三章 为君空垂泪
康公公见得他面上的怡然笑容,以为自己所猜不错,又进一步道:“从今以后,你只要甘心听从魏公公的差遣,讨得他的欢心,任什么都能得到,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呵。”
这一句却将雷大郎提醒,叫他看清原来自己也要和康公公一样,变成一条叭儿狗似地趴伏在那魏公公面前,任他呼喝指使,才能讨到‘荣华富贵’这条肉骨头啃。
他此时还有三分天生的羞怯心在,以为叫自己如此出卖,和娼妓没甚分别,倒有些不甘。
但等念头转过几转后,又觉得如此总强于低伏在地面上受人欺负凌辱。自己如何不说,又怎舍得叫小太常风里雨里地奔波操劳?任人呼来喝去?
他却不知小太常已经因他而早早地走上了黄泉路,正在奈何桥上踯躅不去。生世凄惨至此,夫复何言?
康公公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以为心中必有一番争斗,正想再用言语逗弄,不料雷大郎说出一句:“怎地挑上我?”
康公公虽料他早晚会有此问,却不想竟如此赤裸,一怔后呵呵干笑两声,冗长声音道:“那日与你斗过一次后,我瞧你身手不凡,应变机敏,是可造之材,是以将你荐到魏公公的面前,力举你做了尚膳监御膳房的总理。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要在魏公公面前争个脸面才好。”
雷大郎如何听不出他在自己跟前表功?忙抢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康大哥对小人的知遇之恩堪比再造,甚于父母。小人便活一日,定当尽全力报答康大哥。”
康公公听着如此露骨媚语,心中甚是得意,点头道:“我活到今日,阅人无数,不曾差过。你来日必有作为,怕比我还要强些,到时候不要忘了提携老哥哥就是。”
雷大郎口里敷衍道:“那是自然。”
心中却想:我若有日取你代之,第一个便将你除去,免得你将我不堪身世泄与他人知晓,岂不成为别人讥笑我的把柄?
康公公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自己一力扶持的这个小儿竟是如此阴狠货色。还惦记着来日叫他感激自己,为自己送来大把的荣华富贵享受。
但他却忘了在声名利益这类最虚假惑人的恶物之上哪会有朋友情意这类真纯的东西在?便如‘粪坑里岂会生长出灵芝来?’一个道理,无非相互利用罢了。一旦走到尽头,唯有‘相互残杀’这唯一的结局。
二人回到康公公的府中,正把盏欲饮,听外面有人喊一声“禀”,康公公叫他进来。
那小太监见雷大郎在座,脸上闪过一片惊疑之色,叫雷大郎瞧着奇怪。
小太监嗫嚅着嘴似不敢说,康公公见了急道:“这是我兄弟,任事都不用瞒他,尽管说。”
小太监这才放出声音道:“禀公公,我奉您差遣去找王公公问调小太常到尚膳监的事,可他说——可他说——”
他的眼光瞟向雷大郎,埋头不敢再说。
雷大郎立时觉出不妙,急得脸色瞬时苍白,起身道:“说什么?——说什么?——”
康公公一脚将小太监踹倒,怒道:“怎地不痛快?说什么——”
小太监这才道:“王公公说,小太常前日夜里去库房取灯油,回来的路上不慎失脚跌入荷花池的冰窟之中,淹——淹死了——”
雷大郎听完这一句,只觉得耳中嗡地一响,好似被人重击一棒,只看见小太监的红润双唇不停地噏动,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连康公公推他也不知觉。半晌才缓过几分神来,“啊”地大叫一声,一把掀翻面前的八仙桌,任凭酒菜洒满全身,跌跌绊绊地向外冲去。
康公公不曾想到他在心里将这小太常看得如此重要,倒吓了一跳。
看雷大郎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一缕阴邪笑容慢慢浮上嘴角,向小太监点头道:“演得甚好,过来,我重重地赏你。”伸手向怀里摸。
小太监拂去衣上灰尘,嘻嘻笑着,腆着脸凑上前来。
可头刚探到康公公手能及处,康公公猛地将怀内的手挥出,正击在小太监的喉下,立时将他喉骨打碎。
小太监喘不上气来,将一张白脸憋得如同血染,一手捏在喉下,一手向前伸着指向康公公,雏鸡打鸣一般嘶声哑气地叫。
康公公见了却烦,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将肋骨折断。小太监跌倒在地,却仍不死,半支着身体挣扎。
康公公鼻中哼过一声,起身踏前一步,抬脚踹在小太监的心窝上。小太监闷闷地叫过一声,这才放开紧抓性命的手,好不甘心地去了。
康公公拂掉洒在衣上的菜叶,见油渍已将镶银貂尾的团寿紫花锦衣脏污,甚觉扫兴。走出房来,向立身在檐下伺候的小太监道:“去将里面那个沉入房后茅厕的粪池中,记得开春时打捞出来埋掉。另拟一张票单,报个病丧,知道吗?”
小太监喏喏而应,转身要走。康公公唤住他道:“这件袍子赏你穿罢。”说着,将锦衣脱下递过。
小太监欢喜得不知怎样礼谢才好,捧着去了。
康公公见了觉得有趣,哈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这个能穿上自己锦衣的小太监也必会沉尸粪池,只是早晚一天罢了。
雷大郎头昏目花地向小太常当差的地方奔,一路上的景物皆被泪水模糊。
忆起当日她怎样疼爱自己,怜惜自己;如今自己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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