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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正襟危坐銮驾里,心中百般滋味杂陈。
听母亲说,他才九个月大时候,秦国和赵国两个同宗战国,竟然死磕上,残酷拉锯战,没完没了。长平之战,双方死伤人数总共六七十万。可秦国不到一年又集聚兵力西出函谷关,杀气腾腾地向赵国汹涌而来,赵国已经无险可据,只能踞守邯郸,拼死顽抗。
那时身为赵国人质政一家人,日日被平原君拉去游街,让赵人吐唾沫泄恨,父亲甚至被双手吊着挂邯郸城楼上,试图以此阻挡秦军蹬弩3攻击。可是秦军依然不顾质子死活,急攻不止,要不是吕不韦想方设法让父亲逃出邯郸,他们一家早已成为赵人鬼头刀下鬼。
父亲离开邯郸后,他们母子东躲西藏,邯郸对秦人刻骨仇恨中,苟延求生存。
那时候,母亲为了隐藏身份,脸上总是涂抹锅灰,脏泥,掩饰她绝代风华。他们避居一户聋哑老夫妇家,用吕不韦留下金币,维持生活。老夫妇家收养了一个女儿,和燕国赵国做人质太子姬丹,是他童年为数不多几个同伴。
他记得六岁那年冬天,赵人有一次战争中败给秦国,死伤无数。
邯郸满城赵人,睁着血红眼,地毯似,邯郸每个街角搜捕他们母子俩。
他和母亲躲进了老夫妇家地窖里,天气很冷,他得得瑟瑟地依偎母亲怀里,三天过去,没有粮食,没有水,母子俩饿得前心贴后背,渴得嘴唇干裂,嗓子冒火,冻得浑身打颤。
时间如此漫长难熬,他不记得掐了多久。他高烧昏厥,浑身无力,感觉死亡之神已经张牙舞爪地向他逼近,是母亲手指头塞进他嘴里,求生本能让他疯狂,他用力咬破母亲手,吸出母亲血,就靠那点血,他活了下来。
等他醒转,母亲躺地上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手指上伤口流出血刚刚凝固。
终究他们命大,赵军倾巢而出,还是终没有搜捕到她们母子。他们幸运地活了下来。
经历那样苦难岁月生死相依,他本该好好孝敬她,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母亲?
秦王眼睛云雾迷蒙,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懊恼什么?仅仅是因为母亲不忠,不!他是害怕,母亲当年为了护犊子,那份坚韧,那份无畏,他日,她会为袒护她两个小儿子,同样义无反顾吗?其实那二十七名义士,本不该死,至少不会死这么多,只因为他们都是受吕不韦驱使。
吕不韦一心想用儒家那套说辞,用他汇集门客编《吕氏春秋》来引导他适欲、循命,可是他讲是实效,想是怎么紧紧握住权柄,实现一统天下伟业。
他秉性,母亲懂,可是母亲却冷眼旁观,放纵嫪毐,他和吕不韦别扭间隙,染指朝政。
经此一遭,母后是不是该醒悟了?
政还陷沉思中,皇舆已经停了下来。王戊来到跟前,行礼道:“大王,已达太后居所嫚宫!”
嫚宫寝殿重重大门,被一道道打开。夏日绚烂阳光流转进来。赵姬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道红色地毯已经铺展到她眼前。秦王政衮服冕旒腰跨宝剑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随是文武臣工。
一丈之外,秦王政扑通跪地,膝行而前,泪光盈盈道:“孩儿一时昏聩,让母后受苦了!”
泪水无声地滑落赵姬脸颊,她嘴唇抖动,无言以对。
①郎中令:秦朝九卿之一,掌管宫殿警卫;
2蹬弩:大威力秦军劲弩须弩手双手持弦,双脚蹬踏弩臂,用全身力气才能张开。
3卤簿:即君王出行车马、扈从。
作者有话要说:①郎中令:秦朝九卿之一,掌管宫殿警卫;
2蹬弩:大威力秦军劲弩须弩手双手持弦,双脚蹬踏弩臂,用全身力气才能张开。
3卤簿:即君王出行车马、扈从。
第71章
是夜;碧空如洗,皓月当空。
秦王逗留雍地;王族中长幼齐集大郑宫①;其乐融融地济济一堂。
嫚宫广场上,庭燎辉辉;鼓乐齐鸣,舞姬轻歌曼舞,表演百戏佞人;花样百出;妙趣横生。
公卿贵族都举爵庆祝大王和太后母子冰释前嫌。赞颂秦王政仁孝;为天下表率。恭祝太后洪福齐天,恭祝大秦江山万世永昌。
广场上;觥筹交错;气氛祥和。
为了布施恩泽,秦王政趁兴宽恕了长安君成蟜,他说:“王弟成蟜,受部下蛊惑,一时糊涂,逾越雷池,犯下弥天大错。可是他毕竟是赢氏血脉,是先王骨血,寡人和他,兄弟手足,王弟刚烈,为自己过错殉死,人死恩怨销,寡人准许将他遗骸,运回故地安葬,以慰藉父王天之灵。”
以姬泪水姗姗,叩首谢恩,文武百官山呼:“大王仁慈宽厚,洪福齐天!”
大郑宫偏殿,湘帘半卷,宫灯摇曳,欣然支颐靠窗望月,浩荡月光下,树影婆娑,欣然一脸怅然。
她本以为自己来雍地一趟,给二姐上柱香,能缓解一下两年来积郁心头郁闷。
下午,秦王政銮驾刚刚停下,她就急不可耐地到二姐坟冢上跪祭。当她看见二姐那隆起坟茔上,已然芳草遍地,林木成荫,不禁黯然神伤。
前两年,她曾托付雍地白家商号管事替她照料一下,嘱咐他们逢年过节时候,一定记得给二姐烧个纸,上柱香。可是这样又能告慰什么,二姐终究孤孤零零地,有谁可以慰藉她孤独灵魂?
今天晚上,她心境是那般苍凉,大郑宫外鼓乐笙箫欢悦气氛,终究与她格格不入,她心里慨叹一个人存意义,真不过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长安君终究待二姐不薄,为她修筑了富丽堂皇陵寝,碑身篆刻竟是夫人嫣然名号。欣然没想到长安君成蟜竟然对二姐用情如此至深,只可惜这是一段孽缘。
她思谋,想着什么时候能把二姐遗骸,迁回卫国野王,带回家乡,带到梅姨身旁。她不能让二姐阴魂孤独地陌生地方游荡。
大郑宫钟磬泠然,渺渺飘来,欣然沉浸对二姐追思中哀戚不胜。黄昏时,政曾遣人招呼她一道去参加宴会,她以身体不适推迟了,说到底还是怕尴尬。
哎!欣然叹了口气。骑马一天,颠簸身子有些泛酸,她站了起来,晚风吹过,鬓发飞舞,淡紫色曳地裙裾随风翻卷,广袖也像鼓起风帆,感觉有些飘飘欲仙。
她想早点睡觉,离得这么近,也许二姐会到梦里来找她,好好诉说一下,别离二年哀思。
刚移步卧榻,就听见廊檐上传来阵阵脚步声,恭立一旁侍女打开了寝殿门。
赵高领着二名内侍,提着明角灯,走了进来,冲她一躬身,说道:“姑娘,大王传你!”
“这个时辰?”欣然皱眉,疑惑不解,政这回叫她干甚?她抬眼问道:“宴席散了吗?”
“未曾!”赵高答道。
“赵大人,我这回出去不妥,你就回禀大王说我歇息了。”欣然有些窘迫,哂笑道。
“大王说,让你见见太后和王太后。”赵高躬身道。
“现?这么仓促,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个提议太突然了,政从未跟她提起过,也没有事先跟她商量,这不合适了。欣然有些局促不安,她手广袖里搓弄,飞转动脑子试图找出应对法子,可是只觉得血液汹涌,一时之间,真想不出辙子,有什么合情合理拒绝理由。
“姑娘聪明俊秀,国色天香,太后和王太后,一定会喜欢,再说,有大王袒护,姑娘还怕什么?”赵高善解人意宽慰道。
“容我想想!”欣然踱着细步,脚步扑哧扑哧地踩着花岗石地面,宫灯拉长影子,拂过屏风,摇晃纱窗上,踌躇许久,欣然回身对赵高说:“赵大人,我还是不去了,你帮我回绝了,我相信大王会体谅。”
“这,姑娘你这不是难为我们这些传话仆隶吗?办事不力,大王怪罪下来,我等担当不了。”赵高面容嗒然,提高声调,近乎哀求道。
欣然正要搭腔,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竟是政随驾王戊,他进殿,冲欣然躬身道:
“姑娘,大王让我来催你!”
“王大人,你来得正好,姑娘犹豫了半晌,竟说不出去。我这正犯难呢!”赵高正不知道怎么说动欣然,踌躇不已。
“王大人,这么庄重宴席,我出去不合适?”欣然讪笑道。
王戊把欣然拉到一边,附耳低声开解道:
“姑娘,民间不是有句俗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好歹出去跟太后、王太后以及赢氏公族见个面。大王加冠以后,至今未置三宫六院,情面上不好说,你就当出去为大王解个围。”
“我又不是王嫔妃,这样唐突出现大家面前,会惹人非议。”欣然羞赧,摇头道。
“不是属下冒昧,大王都让你住望夷宫,你册封王后也是指日可待事。姑娘,你再躲躲闪闪,反倒没意思了。”王戊给欣然使眼色,欣然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欣然姗姗出来,尾随着赵高来到宴席上。
秦王政高高台榭上,坐南朝北,威风凛凛。华阳太后位分尊贵,踞坐秦王政左边,太后赵姬右侧,孝文王太妃,庄襄王妃子,——但凡有子嗣,都被请来陪坐左右,王族其他成员以及朝中公卿重臣,台下分列左右,秩序井然。华阳太后和以姬虽然内心对秦王政还有诸多怨愤,但勉强应景还是必须。
宴会已道酒酣耳热之际,琴瑟和鸣中,欣然走到了台前,向政肃拜行礼,政招手,和悦地示意道:“来欣然!见过太后和王太后!”
“欣然见过太后,王太后!太后,王太后,万福金安!”欣然恭敬地行礼问候道。
“政儿,这位是······”赵姬一脸惊奇。
“母后,她是卫国上卿白泽四女儿,白欣然,祖上白圭从商入相,可是一代名士。”政颇为自豪地为欣然炫耀道。
“富可敌国白氏后人!来,姑娘,让哀家仔细瞧瞧。”赵姬笑意融融地说道。
欣然有些腼腆,却不失一贯大方从容礼数,来到赵姬面前,垂眸浅笑。
赵姬一番细细打量,杏眼桃腮,亭亭似月,婉然如春,颇为赞许地点头。
华阳太后一听欣然是白家之后,就想起嫣然,心里冷嗤道:“哼,模样倒是姣好无比,只可惜贱商出生!不是说嬴政顽石心性,现看来也不过是个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