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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李彦直却似乎有心要去捅一捅这个马蜂窝!在这件事情上,他并非完全被动。
四月初八,延平府府试开始。按照惯例,主考官是延平知府。在考试之前,尤溪县已经将取录的人员造成名册,送到知府衙门。礼房的攒典本想在李彦直的名字上做手脚,却被尤溪知县骂阻了!
“本县为官,一向公私分明!你竟敢如此!莫不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么!”
其实尤溪知县是否公私分明,周围的人心里有数,不过尤溪有个七岁小童考过了县试,这件事情已经传得颇远,据说府里也有高官知道了——比如那位凑巧到尤溪视察刑名事务的推官徐大人,就是尤溪知县亲口告诉他的。在这样的背景下若是李彦直没去参加府试,不免会引人猜疑,若是整件事情捅了出去,让本地的士大夫知道了来责问,尤溪知县也难交代!
在考试之前的五天,李彦直就动身了,仍然和上次一样,由李刚背着他前往府城。
但直到见着延平府城的城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一路平安,没遇到阻碍,没遇到伏击。
若是在一个多月前,按照他娘和他哥的说法到府城越级告状,虽然和今天走的是同一条道路,但只怕他们根本就到不了延平!
“弟弟,我们这次来,准备了五两银子呢,可以住客栈。”李刚说,“所以你就安心考试吧。考个秀才出来,也好光宗耀祖!”
谁知道他这么打算,别人也都这么打算!府试毕竟和县试不同,除非住在府城附近的,否则一般都要走老远的路赶到这里,而头一次参考的学子,特别是年纪还比较小的,一般都会有家长或塾师陪同送考,甚至就是像《乞丐状元》里的苏乞儿那般全家出动来陪考也不奇怪。
因此在考试的半个月前,延平府城内的店铺就都被人订完了!哪里还轮得到李彦直兄弟?
李刚找了半座府城,也没找到个落脚的地方!最后想到了那位推官大人,便来和弟弟商量:“要不,咱们去找找他?”
“不行!”李彦直道:“这事不能去麻烦他。”
“可是实在找不到店铺啊!我们在这里又没亲戚!”
李彦直想了一想说:“刚才我见到有座城隍庙,门面挺大的,不如我们就在城隍庙的庙前窝一晚吧。”
“那怎么可以!”李刚叫道:“你后天要考试的啊!没个好好睡觉的地方怎么成!”
李彦直笑了笑,道:“一场府试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他这么镇定,是因为他心中有着一个比参加府试重要得多的打算!
最后李刚扭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在阴暗处,余三田的爪牙闪了出来,跟着又消失,他们消失了之后,李彦直忽然朝这个方向望了望。
延平府城内,正不知谁是鹰犬,谁是猎物。
府试的场地,条件可比县试要好多了。
县试除了经济好一点的地方,否则一般没有专门的考棚,而府试则一般搭有考棚,考棚府试时用作考场,若是上级提学官员按临时,还要作为他们的临时衙门,因此这府试的考棚通常都建设得比较体面:前有大门、后有大院,正堂之前有轩榭,正堂之旁有席舍,又有仪门,有内坊,有门房,有皂房,有厨房,有书房,而作为正式考场的所在,则是中间的大院,院中有各有东西两个大敞棚,按照所在府历届参加考试的人数,大敞棚会间隔成十几个到几十个房间不等——因此这府试考棚的规模,可想而知!
府试进考场的时间,也与县试不同。县试是白天考试,府试则半夜就要进场。
这日到了黄昏时分,李彦直弟兄还找不到住处,李刚便坐在城隍庙檐下,直直地坐着,将自己布置成一张肉椅子,然后要弟弟倚靠着自己休息。李彦直知道若不依大哥他会不安,就靠在大哥怀里闭目养神。看看时间已近,李刚才叫醒了弟弟,一齐向考棚赶来。
到了这里,李刚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府试的考棚建成这么大,是有道理的!因为参加府试的学子,通常都远较参加县试的学子多!经济文化比较达的州府,光是考生的人数便有可能破千,延平地方虽偏,但福建的一些地方读书气氛也浓,上百个考生赴考总有的,加上陪考的、监考的、做生意的、浑水摸鱼的,那便有数千之众!进了考棚的大门,大院里又挤满了卖各种食物、点心的商贩,李彦直一望过去,但觉人头挤挤,简直比庙会还热闹!
由于是夜里进场,考棚又人山人海,所以参考的学子和陪考的家人、塾师便容易走散,一旦走散,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便极难会合。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便有人明了一种高脚灯笼,灯笼上写着族姓或标志,这样就算考生走散了,只要一抬头也就能找回来。
可惜李刚却没有这经验,而有经验的6秀才等,这时却已经和他们家冷落了。这时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连声叫道:“三仔!你可得抓好我的手啊!千万别走丢了!抓紧啊!”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忽地有一家人不知为什么事匆匆撞来,李刚只觉得李彦直的手一松,兄弟俩便被冲开了。他赶紧回头,却又被好几个考生挡住。
人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但李彦直却已消失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了!
“弟弟!三仔!三仔!”李刚急得差点要哭出来了!装着文具等物的长耳竹篮还在自己手里呢!弟弟没这竹篮,可怎么进考场啊!
他像没头苍蝇般找了半夜,可就是找不到李彦直的踪影!好容易挨到天亮,这时大部分送考的人都已先去休息了,考棚外等时冷清了下来,人也好找些了!可还是没见到李彦直的影子!
他搜寻的范围渐渐扩大,变成满城乱跑了!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城隍庙前,这时已经是中午了!
“怎么办,怎么办?爹娘把三仔交给了我,我不但没让他休息好,没平安送他进考场,甚至连人都丢了!”想到这里,老实巴交的李刚几乎要哭了!
就在这时,却听一个好不熟耳的声音道:“大哥,你干嘛?”
李刚怔了怔,定眼一看,只见李彦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微笑着看他。
“你,你……啊!”他冲了过去,将弟弟整个儿抱了起来,叫道:“你跑哪去了啊!”
“啊!老大你轻点!”李彦直叫道:“别忘了你弟弟才七岁!你快把我的脊梁骨抱断了!”
李刚这才放开了他,又问了一句:“你昨晚跑哪去了!”
“走散了呗。”李彦直毫不在意地说。
“走散?那……那考试的事情……”
“我没按时进去。”李彦直道:“那自然就考不成了。”
李刚惊叫:“那可怎么好!”
李彦直笑了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已经做了一件比参加府试更重要的事情了。”
之十二 却为夜访推官
这两天寻找客店的时候,李彦直已经暗暗留心城中的道路,有意无意间问明了本府推官的衙门所在。 //
到了参加府试的当晚,他借着人群冲撞的机会与哥哥分离,藏到了一个暗角中窥伺。
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身子矮,目标小,在混乱中很难现,而在考棚附近乱找乱闯的大哥却将余三田爪牙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只知道找弟弟的李刚不知道自己身后有好几个人盯着,而躲在暗处的李彦直却瞧得明明白白!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嘿嘿!余三田居然派了四个人来,可真看得起我啊!可他究竟不够狠,还是认为只要我们考不上秀才就没事了?”
他呆了好久,连变了几个窥伺的地方,确定再没有人埋伏在暗处后,才在混乱中溜出考棚。
这一夜是府试开考夜,因此气氛与寻常夜晚不同,到处都悬挂有灯笼,点着灯的人家也着实不少。李彦直步步小心,按照日间的记忆,找到了本府推官的衙门,敲开了门,递上了他准备好了的拜帖。被吵醒的门子本来没好脾气,但他毕竟是徐阶调教出来的,眼见深夜之中一个六七岁的童子独自来投拜帖,料来事不寻常,便不敢不让李彦直进门。
这时已经很晚了,但徐阶居然还没睡,他听说有人深夜来访,已感讶异,自己在延平没有会在半夜来访这样的私交密友啊!在见到居然是李彦直更是吃惊!
“你不在考棚考试,跑到这边来干什么?”徐阶问。
“恩师,我一人之功名算得了什么!今年不考,明年还可以再考。何况我要来和恩师说的这件事,却比我的功名重要万倍!”
徐阶哦了一声,也不怎么动容,便问他要说的是什么,李彦直不慌不忙,便从那也徐阶离开之后说起,从乃父受伤,说到余三田的霸道,再说到尤溪知县对此案态度的“奇怪”转变!徐阶听到这里,问道:“原来你父亲被打伤了,你可是怀疑尤溪知县包庇?你今晚来,可是要我替乃父伸冤?”
“家父确实有冤!”李彦直道:“但这件事情,却不仅仅是家父一人的冤屈!”跟着又说了回乡之后家宅被砸一事。
徐阶听了怒道:“混账!乡土恶霸竟然如此横行,还有王法没有!三老难道就不管吗?”
“三老?”李彦直道:“三老哪里管得了他!我听大人们说,就是知府、知县,也与他余三田有旧!他干什么事都好,满延平的官吏都会护着他。”
徐阶冷笑道:“哪有此事!他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能有多大的面子,让满县的官吏都护着他!”
“他确实不是皇上的亲戚,可我听大人们说,他却是另外一户人家的亲戚。”李彦直道:“那户人家,比皇上虽有些不如,可也差得不远。有了那一户人家做亲戚,才敢横行无忌的。”
徐阶冷笑道:“天底下还有和皇家差不远的人家?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倒是说,那户人家姓甚名谁?”
“大人们都说,姓银。”李彦直道:“叫做银矿!”
徐阶本来都不怎么将李彦直的话当回事,听到了这里才惊道:“你说什么!”
李彦直道:“银矿!”
徐阶沉吟起来,许久,许久,才招李彦直,让他再上前两步,坐到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