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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拒绝,下一刻,那双压制着他的手就会撕开他的衣襟,之后,一切便没有了可以挽回的余地。
秦轩只能妥协,任由徐氏兄弟安然离去,这是对在场所有人都好的抉择。
然而这一放手,从此便天各一方,京师路遥,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重逢……
那他们先前的一番纠葛,又是所为何来?
不知为何,秦轩突然非常非常的不甘心,就在这浓重的不甘心下,意气用事的摇头道,「我不会放你们走的。」
他仰起首,顽固的和徐赜对视着,眼角微红,眼神却倔强而凶狠,等待着之后必将而来的羞辱。
徐赜空着的手缓缓的动了过来,只是,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绕到了紫衣人的身后,同制住对方的那只手交迭着。
远远看着,就像一个轻柔的拥抱。
随即,他很快的松了手,一并的收起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锁链,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沉默的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在不远处紧张戒备了许久的庄华宏自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抓着看起来似乎是在发楞的秦轩避了开来。
眼看秦轩安然脱身,狱卒们顾不得思索原因,稍一迟疑,就迅速的扑了上去,将那罪大恶极,竟敢挟持人质越狱的徐侍卫长羁押了起来。
徐赜沉默的任由铁链再度的将他重重锁住,并未曾有其他多余的反抗,使得不明因由的狱卒们,大大的钦佩了一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秦大公子——果然真人不露相。
那边被钦佩的人却是一副呆样,发楞了半天,竟然二话不说,径自转身踏上了地牢入口的台阶。
「轩轩,你没事吧?」庄华宏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上来,以为秦轩受的刺激太大,难得的收起了轻浮的神情,一本正经的关心询问。
出了地牢,秦轩茫然的发呆了片刻,微微笑道:「没事,只是看来得另想办法对付那徐家兄弟了。」
莫名的,他觉得心情非常之好; 只为了徐赜先前放开他时,随意的说了一句:「秦轩,我喜欢你,不是骗你的……」
长夜将尽,晨星在遥远的天际不知疲倦的闪耀着,属于破晓的曙光带着挣扎,缓缓的撕开了夜的黑幕。
同接班的弟兄移交了开锁的钥匙后,坐在地上的狱卒提着酒葫芦爬起身来,一转头,却看到了从石阶上匆匆而下的典狱长。
「公子爷有令,徐侍卫长的事,是他和秦公子之间的误会,现下已经解决,这就把人放出来吧!」
说话间,同来的守卫已经快速的打开了牢门,典狱长亲自动手,替徐赜除去了捆在身上的重重锁链。
「徐侍卫长,得罪了,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属下等也是听差办事,若有得罪之处,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小人计较才是。」
先前负责行刑的狱卒们躬着身,同典狱长一起三步一礼,五步一揖,请菩萨一般,就这样把满脸疑惑的徐赜请出了地牢。
此时东方刚露出些许微弱的鱼肚白,莫名其妙的逃脱了牢狱之灾的徐赜迷惘的站在大槐树下,有生以来,头一次踌躇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一贯性格沉稳,家世又好,杀伐决断,皆明快俐落,故而在京之际,向来颇受皇帝倚重。
只是眼下情况却与昔时大为不同,陷在牢里的大哥尚是吉凶未卜,又不知秦轩和庄华宏是否另有阴谋。
明明真实的身分早已被探查得一清二楚,却又平白无故的将他放了出来,反倒让他有了进退两难的失措感。
这地牢戒备森严,出来得容易,想要再进去,却无疑是难如登天,徐赜靠在树干上衡量了一会儿,暂且放弃了硬闯救人的冒险打算。
既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圈套,说到底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回了原先的住所。
刚一进门,里头就清晰的传来了一声悦耳动人的轻笑,夹着三分的诱惑,七分的揶揄。
「敢情这韩王府的地牢风景独好,竟勾得徐侍卫长流连忘返,依依不舍的从三更流连至五更,才失了兴致,知道倦鸟归巢。」
在案头上靠了许久,等得瞌睡兮兮的紫衣人,正努力的打起精神,冲着他绽开了一抹艳如朝阳的笑容。
美是极美,尤其因着睡眠不足,那抹笑容慵慵懒懒的,看了直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来,好好的抱抱这一团高兴的耀眼身影。
只是相处的时日虽然不长,徐赜却多多少少对秦轩的性子有些了解,眼见着这一刻笑靥如花,没准顷刻间便是刀剑相向。
「你放我出来,又特意等在这里,究竟是何缘故?」完全对这无辜的笑容无计可施,徐赜头疼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直言相询。
「其实也没什么,」秦轩眨了眨眼,「深夜醒来无事,忽然想找人喝酒闲聊,一时无人相陪,只得遣人相约阁下。」
说罢,一双明眸闪闪发亮,无比期待的望过来,仿佛吃定了徐赜不会拒绝一般,径自抱怨:「哪知你这般拖沓,三更叫人唤你,拖到五更方才回来……」
边说边打呵欠,语气亲昵自然,恍若先前的冲突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不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安然无恙,似乎连他的身分来历都完好无损的未曾泄漏一般。
回屋的路上,徐赜心中早已设想过将会遇到的千般设计万种为难,唯独没有想到的是,秦轩竟会当这一切完全没有发生……
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暂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沉默片刻,只得跟着话头问道:「要聊什么?」
秦轩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我查到了你那位『余成』兄入狱的内幕,想找人商量一下,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救他出来也说不定。」
「只不过……」见徐赜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秦轩暗暗的在心头奸笑了几声,「现下我有些困,且先回去睡一觉再说。」
正要举步出门,不出所料,徐赜果然抢先一步,拦在了门前,「把话说完再走。」
眼前的男人满脸焦急,显然是救人心切。
秦轩难得的占了一回上风,刁难人的本性跟着发作起来,双眼望天道:「这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吗?」
他自来家世显赫,身分矜贵,打小就在北境横行无阻,是嚣张惯了的,故而这番傲慢的神情做来便也真实自然,全不露丝毫玩笑的迹象。
正因太过自然,看起来也就格外的嚣张,着实的令观者气得咬牙切齿,手痒揍人之心油然而生。
这边徐赜正自摩拳擦掌,那头在他手底吃过亏的美人,多少也有些戒慎,眼看他神色不善,连忙换回无辜的神情,「开玩笑的。」
「说正经的。」秦轩正了正神色; 「徐晟化名余成,在平王府待了七年,下个月,他就要与柴霜雪成亲了,你可知为何不早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就被人发现了皇帝探子的身分?」
徐赜皱眉深思了起来,不确定的询问,「你是说,这整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有人起意要陷害我大哥?」
只是没想到被陷害的人本身的确是皇帝的探子,所以大哥先前才会说:「这回碰巧有人歪打正着……」
「你来之前,多少该查过一些北境的事,可知平王因为无子,从柴氏宗族过继了一个孩子作为养子?」
徐赜点点头,忽而又疑惑道:「数年前六藩以勤王为名带兵入京,为镇国将军宁不寂所阻,不得不留下六位世子在京为质,按说那柴霆身为名义上的世子,应当留在京城才是……」
「那也只是名义上而已,你在此多日,怎地就忘了来去自如的庄华宏?」
徐赜一怔,这才想起,庄华宏乃是韩王唯一的儿子,却在北境出现,韩王世子如此,想来平王世子多半也不会太过安分。
「柴霜雪成了亲,有了孩子,你说平王老了,是会要外孙来继任,还是宁愿要柴霆这个血脉疏远的养子?」
「如果柴霆有这份担心的话,除去柴霜雪,不是更加的一劳永逸?」
刚问完,就见秦轩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柴小姐为何会一门心思,就对你大哥这般的死心塌地?」
「你是说,刺杀柴霜雪的事,柴霆已然做过,只不过有我大哥在,才没有成功,所以他才急不可待的先要除去我大哥?」徐赜握紧了拳头,「这实在太过卑鄙了。」
「世家大族原本就是这样。」秦轩翻了翻白眼,「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个下手栽赃的人,就怕这个人已经被柴霆灭口,死无对证。」
「查到了之后呢?」徐赜并非蠢才,多少知道「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紫衣人肯帮忙,必然是有所图谋。
「事关北境的安危,徐晟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平王府的。」秦轩迟疑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他若回京,作为交换,希望你能留下来。」
说来说去,依旧还是先前的条件,只不过严刑拷打来硬的无用,换了一种手段而已。
徐赜正待严词拒绝,一抬眼,却对上了秦轩秀丽的明眸,殷勤恳切,充满了期待,明亮得让人说不去拒绝的话语。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个时间足够找出柴霆陷害你大哥的所有证据,又有柴霜雪的感情在,我相信徐晟不会有事,如果你愿意……」
说到一半,他忽然仰首,淡淡的笑了笑,并不是往常那般艳丽张扬的笑容,反而有些羞涩的,也不把话说完,就这么起身走了出去。
第七章
灰云密布的深夜,月色惨淡,星子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不见一点光芒。
四下里一片寂静,飞檐走壁的黑影,便在浓稠如墨的夜色掩护下,迅捷俐落的穿过了王府守卫的重重防护,足不点地的朝着地牢的方向急纵而去。
韩王府的长廊下,一排排的灯笼在夜风中寂寞的摇晃着,映着隐没在廊柱后,轻声交谈的两道身影。
「有道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不知徐老兄为了引开守卫的注意力,会不会找人在王府里头放起火来?」
「我想不会,大火一起,府里所有的侍卫都会被惊动起来严加防卫,如此一来,即使顺利从牢中救出了徐晟,他二人也绝无可能在严密的防卫中脱身而去。」
「其实徐老兄大可先答允我们,保住了徐晟的安危,再慢慢的谋求脱身之计,这也未尝不是个办法,非要这般的铤而走险,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