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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喽,走喽。”百姓中间有个老先生模样的人,用浓重关中口音喊道,“等到了上面,一定要给额们托梦哦,告诉额们恁在天国过的好不好?”
所有的百姓都随着他的手指,望着天空,神态庄严而肃穆。同时也带着几分希冀,就好像天上藏着他们所理想的国度,而那个死去的老妇人,已经先行到这个国度为他们探路去了。
京兆府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天国”的概念,死了不应该去地府报到吗?难道是去天上?天上还有个国家?
第四百二十六章 民间的诉求
在华夏古国的历朝历代,人们近乎于无信仰,就算是信佛或者是信道,那也算不上是虔诚的信徒,各代的朝廷也是尽量打压民众的信仰,以愚弄百姓获得百姓的绝对支持。
朝廷为百姓所宣传的永远是“忠君爱国”,以此来作为最高信仰,任何有悖于此的都会遭受到社会的抨击,会遭受到舆论的谴责,甚至鼓励人们为了“忠君爱国”去牺牲自己的生命,以此作为最高荣誉,这本身就是违背人的本性的一种方式。
人们应该所信仰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这神明所带给他的人性以及生活的改变,人们可以通过自己的信仰来获得内心的清静和自然,内心的开脱和对美好未来的向往,而不是一味地去追求什么所谓的最高荣誉。
即便在顺朝,传教士的下场一般是有政治目的的,而一些只是为了追求救赎的没有其他心思的传教士,还从未出现在华夏的领土之上。谁会料到,新的宗教会在多事之秋的长安城,骤然间出现,随着灾民的积累而一发不可收拾。
开始时京兆府的官员并没察觉到这“天国”到底有什么含义,但在一层一层上报之后,在宫廷之内,一些礼部大臣商议过之后,认为此事的严重性超出了想象,马上找人去调查,这才知道近来在长安城内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宣传这种教义,到底是什么宗教暂时还调查不清楚,但人们对其的信仰程度相当之高还是令人惊叹。人们在这教义的指引下互帮互助。灾民中形成了一股有序的力量在无声地抵抗朝廷,而朝廷之前的征兵遇阻。也跟这宗教在民间的发展有关。
这宗教还有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天下一家,无战与和平。要和平就没有战争,就不应该去参军,于是即便连活不下去的灾民,也没有去人去响应朝廷的号召为国去效命。
礼部在调查清楚后紧忙将事情奏报了皇帝。苏彦对这些根本就不关心,百姓因为信了什么神他自己觉得没关系。
“他们想信什么就信什么好了。”苏彦听完后一脸无所谓道,“师傅曾经说过。不能去左右别人的思想,就好像你自己也不希望别人摆布一样。”
大臣们听的一头雾水,这皇帝居然鼓励民众去信仰君主至上以外的宗教?苏碧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她倒不是担心宗教的发展,而是她觉得低估了刘愈对苏彦的洗脑影响,刘愈已经用他的一套开明的待人处事的风格感染了苏彦,让苏彦在潜移默化中也接受了刘愈那一套。
刘愈的那一套文明程度很高。但在封建国家中显然是接受不得的,尤其还是在皇帝那颗脑袋里,这种思想更要不得。
“皇上,此事必须要彻查,不能让长安城中一些不法之徒借什么教义蛊惑民心,对一些人必须严加惩治!”
苏彦皱眉看了紧张的苏碧一眼。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意思是让苏碧自己做主了。
苏碧在领命的同时,却不知道她已经令苏彦很心烦。
本来苏彦借助苏碧的力量,那是因为刘愈现在撒手不管了,他本身也想脱离刘愈的掌控自己单飞。天空里翱翔当一个自己做主的好皇帝。之后倚重于袁博朗那是因为袁博朗代表着文臣集团,他作为皇帝要跟文臣们打好关系。在袁博朗死后。刘愈只能倚重于苏碧,因为苏碧是他的姐姐,是一家人,而且苏碧的政治手腕很强,能帮他处理很多他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
但也就是这强硬的手腕,让苏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自己囚禁起来,不那么自在了。现在苏碧事事都自作主张,眼睛里也好像没有了他这个皇帝的存在,说是在帮他,绑大顺朝稳定朝政,但苏碧的强硬太对让苏彦感觉到这苏碧还不如被人骂为权臣的师傅刘文严。
不管怎么说,现在苏彦还不到跟苏碧发作的地步,因为他也能感觉到,苏碧现在也的确在诚心实意的帮他。
朝廷马上开会研究了对灾民信仰问题的解决,在制定方案时候遇到阻碍。首先是,灾民们无法得到安置,就无法让他们分离开,也就无法阻断宗教在民间的传播。现在这宗教的教义已经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团伙在传播,而是受到影响的灾民们,人人都成为传播者,他们在帮着那些受灾百姓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他们,让他们知道神是希望他们的子民得到互帮互助。灾民在即将活不下去时得到了帮助,他们对宗教和神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他们会虔诚地信仰,并将这种信仰传达给更多的人。
宗教传播的最重要因素,它利用了人的善良和无知,以及悲天悯人的情怀。
朝廷没有钱粮来赈灾,也就无法阻断新宗教的传播源,他们只能杯水车薪地去将灾民划分场所,试着去逮捕一些灾民中的“领袖”,而这些领袖,不过是朝廷自己培养出来的地方保长和乡绅,在他们也加入了灾民的行列后,他们自然担负起帮助乡民的责任,谁知道这也成了罪过,让很多人因此而陷入牢笼。
朝廷的举动直接令长安城民间对灾民的资助减少,加剧了灾民的苦难,却变相帮助新宗教在民间的传播。
到腊月二十五,朝廷在整肃灾民信仰问题后的第三天,灾民已经数次到朝廷的衙门门口去请愿,而在腊月二十五这一天,灾民开始自发组织到街上“游行”。这也是朝廷第一次感觉到民间对朝廷的压力,因为在此之前,普通老百姓永远是屁民,他们有什么冤屈只能去衙门诉说,如果是衙门亏待他们,他们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现在他们竟然会组织起来跟朝廷对抗,而且不是用武力,让朝廷分外感觉到这新宗教的可怕。
“捉拿乱民!”
朝廷的下一步举动彻底激化了灾民与朝廷的矛盾,虽然这些灾民没有武器,他们也没有心与朝廷反抗,但朝廷将他们抓到牢房之后也衍生出其他的问题。
牢房太小,食物不足。
第四百二十七章 官逼民反(上)
事件进一步发酵升温。
官府动用衙差捉拿“乱民”,激化了灾民对朝廷的仇视,原本守秩序的请愿也变得没有秩序。在腊月二十六和腊月二十七两天,接连发生灾民暴力冲击官府的事件,造成多名衙差的死伤,而百姓方面也遭到了严酷的镇压,参与闹事的百姓近乎没有活着从官府出来的。
虽然闹事的灾民只是万千灾民中很少的一簇,却引来朝廷对整个灾民队伍的“清算”。腊月二十七下午,朝廷在紧急召开过会议之后,决定将所有的灾民赶出长安城,不允许他们在长安城过冬。
随着京兆府和六防司衙门开始到大街小巷驱赶难民,并如同防着洪水猛兽对待他们的百姓之时,朝廷在灾民甚至是普通百姓中的声望彻底破产。百姓进长安城就是希望能在自家房屋倒塌之后熬过这个寒冬的,现在城里都不让呆,等于是冰天雪地要在野地里露宿,那岂有活路?
百姓中开始酝酿反抗,那些被朝廷打压过的乡绅和地保,成为组织这次反抗活动的发起者,他们之间互相联络,也让各地来长安城的难民彼此有了联系。
而此时的朝廷,还盲目的以为灾民不敢与朝廷对抗,他们只能乖乖夹着尾巴出城,等赶走了这些在灾民他们就能在长安城里过个安稳的新年,孰不知这些手无寸铁的病猫,发作起来的凶猛绝对不亚于一只猛虎。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百姓在腊月二十七被从北门赶出城,因为叛军的军营是在城东南方向。灾民从北门走相对不会引来军队的偷袭,而朝廷又不太敢一次性将太多灾民赶出城。防止城门出现混乱令叛军有机可趁。前两批被赶出城的灾民大约是整个灾民数量的两成,有一两千人,男女老幼,其中以妇孺居多,这批人也是最后一批进长安城的灾民,在长安城中根扎的不稳,导致他们最先被赶出城。
结果腊月二十七夜晚大雪,气温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到第二天早晨大雪依旧未停。而被赶出城的这两批灾民中,一夜间冻死的超过三成,而剩下的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而在城中尚未被赶出的灾民,却有幸度过了这年冬天最冷的一个夜晚,当他们得知同信一个神明的教友在城外死伤严重,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仇恨以及对未来生存的担忧。
长安城一场大规模的骚乱,在腊月二十八这天上午。突然就在长安城外城爆炸开,迅速蔓延。
与那些只知道烧杀抢掠的乱民不同,这次由关中雪灾灾民发动的是一次针对大顺朝朝廷的“政变”,他们的矛头对准的并非城中的普通百姓或大家富户,而是朝廷的官府衙门,再进一步向内城冲击靠近宫城。因京兆府和六防司衙门盲目自大导致准备不充分。也错误的估计了灾民的意图,使得他们在得知灾民有序组织起来攻占内城城门时仓促应战,虽然六防司衙门守住大多数的城门,却还是被灾民从玉南门所辖的内城南门捣开口子,内城南门的水道成为灾民的突破点。灾民通过水道进入内城,进而攻上内城城楼。以死伤遍地的代价占领了城门,灾民源源不断从外城杀入内城,直接往皇城的方向杀了过去。
朝廷对这次眼皮底下的叛乱毫无防备,六防司的兵老爷们在送走了多事的总防司衙门统领李糜过后,已经过了半年多悠哉悠哉的舒心日子,疏于防备训练之下,面对一群连饭都吃不饱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的灾民,六防司衙门人数和武器绝对占优的情况下依旧是被打的满地找牙。
跟万众一心的灾民相比,六防司衙门的兵贪生怕死的心里很严重,本来他们手捧的是六防司衙门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