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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博朗再问:“皇上的意思是?”
苏彦道:“朕准备亲自前往潼关。劝服安力将军吴鹤,令他感念朕之恩德,一心忠于朝廷。”
刚才是一语令全场沉默,这次是一语令全场哗然。
新皇这是疯了?知道属下要谋反,不但不下旨捉拿,还要亲自去“劝服”?那可是潼关,潼关守军两万余,镇守的是关中东部咽喉。如果说皇帝是想以安抚为名行攻取之实,就是把现如今长安城的兵全部调去随驾,恐怕也不够给潼关守军塞牙缝的。
“皇上切莫不可!”
袁博朗一语,紧忙下跪请求收回成命,其他的文官也都跪请。
袁博朗慷慨陈词道:“天子乃是大顺朝之根本,皇上若是离开长安城,天子不坐朝,必为小人之所趁,国之危矣!请皇上三思再三思!”
袁博朗请君收回成命,却还扫了刘愈一眼,刘愈登时脸色变了,也不顾场面,问道:“袁相口中的小人,不会说的是区区本将吧?”
袁博朗大手一指,怒道:“你知道老夫说的是何人!”
在袁博朗认为,皇帝要离开长安城,那一定是刘愈唆使,而刘愈这样做的目的他弄不明白,但他确信这是个阴谋。现在刘愈权势通天,还不是想趁着乱图谋国政?把天子弄出长安城,然后长安城也就完全他说了算,呼风唤雨……一二三四,紧接着朝廷之主就换人了。
刘愈笑道:“袁相您多虑了,这次銮驾前往潼关,不但本将要随行,连同在下的夫人也会同去。这小人之说,从何说起?”
袁博朗当场一愣,刘愈的话令他所虑不攻自破。难道他想在路上弑君?不过细一想,如果真要弑君的话,现在长安城的兵马全为他所调动,随便在御膳中下毒岂非更加天衣无缝,何必要兜这么个大圈子?
袁博朗属于愚忠型,耍阴谋手段并非他所长,现在没有智囊在旁,刘愈的举动便不是他所能猜测。但他却确信刘愈有阴谋无疑。
刘愈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问道:“袁相还有何话说?”
“你这小儿,竟然怂恿天子离朝,就不怕为天下人所唾骂?”
袁博朗出言不逊,刘愈也不以为忤,淡然道:“皇上坐拥四海,天下乃是皇上的天下,走到哪里百姓也都是天子的百姓。天子巡视自己的百姓,天下人为何要唾骂于区区本将?”
袁博朗语塞,刘愈一旦搬出大道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也没办法应答。而一旁的苏碧,显然也不太同意让苏彦离朝的做法,少有的站在袁博朗一边,问道:“刘将军,你到底要作何,不妨明说!何必这般遮遮掩掩。在满殿大臣面前做戏?”
苏碧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加珍惜皇家的血亲。她虽然与刘愈暂时结成了盟友,但她也不能容忍刘愈将新皇,她的弟弟推出去送死。
刘愈没答话,坐在龙椅上的苏彦却道:“皇姐不必说了,去潼关之事是由朕决定的,与刘统领无关。这次朕去的时间也不长,而且有刘统领在旁守卫。朕也放心。”
苏碧登时白了这个弟弟一眼,他还是太信任这个狡诈的刘文严了。
以她所知刘愈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个简单的人,平日里一只温驯的绵羊,转眼间就在人眼前变成猛虎,还越来越凶,以前她也觉得能吃定刘愈,现在看来倒被人家一步步给吃了。要是皇帝还对刘愈这般盲从。一定会为刘愈所趁,造成区区一臣子功高盖主的局面。
“皇上,要不您再思虑一下?或者,等皇上冷静下来再作商议?”苏碧见皇帝态度坚决,也只好婉转地规劝。
苏彦抬手阻止了苏碧以及其他大臣继续劝说,道:“诸位不必再劝。这是朕的主意,不容更改。另外,朕还决定点二人随朕同赴潼关,在旁也有人照应。”
苏碧见劝解不得,只好问道:“不知皇上钦点伴驾二人是何人?”
苏彦指了指袁博朗:“一个是袁右相。另一个……”苏彦的手指向正立在苏碧旁边昏昏欲睡的柴锦。“便是柴驸马。”
“啊?”
柴锦四下看了看,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在确定皇帝要找他伴驾,脸上倒没有惊骇,反而有点小窃喜。这可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平日里被旁人轻视,没想到皇帝在这等关键时候还想着他,让他伴在侧。
“臣领……”
柴锦正要接旨,却被苏碧拉了一把。苏碧神色凝重道:“袁相国有勇有谋,伴驾而出无可厚非,但臣妾的驸马……资质实在愚钝,再者臣妾已有身孕在身,还需要驸马在旁照料,请皇上另选他人。”
柴锦犯了狐疑,平日里自己的娘子最恨人说他愚钝,现在娘子自己却也在说。皇上找人伴驾,不找旁人偏找他,这在他看来是很荣幸的事情,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他搞不清楚苏碧为何要这样做。
“皇姐不必说了。”苏彦言之恳切道,“皇姐有孕在身,朕也本该将驸马留给你,但这毕竟是涉及家国安危之大事,在此事上,没有比柴驸马更适合的人选。此事就这么定了,朕决定天明之后便赶赴潼关。”
皇帝不但要急着赶去潼关,还要第二天就出发。这让很多人感觉到惶恐不安,最担心的当然是苏碧。
柴锦到底是不是“大智若愚”众说纷纭,在她看来柴锦也的确没上马平天下,下马治国安邦的能力。朝议之后都是关于天子和右相离朝之后朝廷上下的安排,城防由李糜全权负责,而长安城的治安由隋乂统管,至于朝政暂时由左相接任。
众臣想,反正天子去趟潼关也要不了多少时候,很快就会回来,也就没太当回事。
只有一件事很蹊跷,皇帝下旨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提拔为户部尚书。就是原本的商贸司经理衙门少卿韩升,一个很多人都不认识的老头。现在他等于是同时掌管了朝廷银钱的两大衙门,而原本的户部尚书,一并被新皇招去伴驾了,说是回来另有重用。
眼看朝议结束,刘愈和徐轩筑也准备回家交待几句,苏碧将刘愈叫住。
刘愈知道苏碧突然间要跟丈夫分开,还是在她有身孕之时,肯定会来责难他,但他也准备好承受。刘愈见苏碧连驸马都丢在一边,只是单独过来,也让徐轩筑先到宫门口去等候。
“你到底是何意?”苏碧上来便气势汹汹说道。
“这是皇上的决定,并非下臣之意。”刘愈搪塞道。
“别以为本宫看不出来。”苏碧抹了一把眼泪,再不复以往的刚强,“你这是准备让皇上打着去招抚的旗号,实际上是要御驾亲征!而本宫的驸马,也不是去伴驾,而是被你留在身边当作人质,用以挟持本宫留在长安城安守本分!好你个刘文严,用心如此之狠毒,难道本宫上辈子亏欠了你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老帅过河(下)
身患其苦也更容易设身处地考虑一些事情,刘愈未料苏碧会如此轻易看破他的用意。他也并未打算再隐瞒下去。
“信竹君殿下请体谅。”刘愈无奈道,“柴驸马一人赴战场,而我们夫妻都要上阵杀敌,同是为国而战,又何必计较小家得失?”
苏碧将脸上挂着的泪擦拭干净道:“你是臣子,为国赴难那是你的责任,为何要拉上本宫的驸马!?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本宫如此信任于你!”
说完苏碧转身要走,偷偷再抹一把泪。她也没想到今日的朝议会令他们夫妻天各一方,除了怨恨刘愈,也挺为柴锦不值,柴锦一直拿刘愈当作朋友,而刘愈显然只是拿他们夫妻当作垫脚石。
刘愈也没办法控制别人对他的想法,带柴锦出征,就是要让他作为对苏碧的牵绊,天子离朝,苏碧在朝中声望又隆,除非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没爹,否则她还是会尽力在长安城做好后援工作。
苏碧要赶着回去跟柴锦作最后离别前的温存,刘愈也要顺路到家中看看小娇妻,至于李遮儿那边他今夜是没时间过去。回家路上,徐轩筑见刘愈沉默不语,问道:“夫君为何要让皇上与我们同去?”
“同去就不再回来了。除非等到天下安定的那一天。”刘愈心事重重的模样道,“我一人分身不暇,新皇身边又太多危机,首尾不得兼顾。只有御驾亲征。我才能放下心。”
徐轩筑对刘愈安慰的一笑。她作为一员武将,从十五岁起已长年征战在外。习惯了军旅生活,本以为成了婚生活就会平静下来,却要与丈夫一次次出征在外,也会平添几分妇人的愁绪。
一夜之间要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刘愈也只能回去看看韩家姐妹,让她们放下心,也没时间多陪她们。离别最伤感,看着她们哭红的眼圈也只能狠下心肠。刘愈还要去兵部那边调兵。虽然此行要以低调为主,但涉及到銮驾出长安城,也必须隆重其事。
刘愈是准备直接御驾亲征,但实际上除了苏碧,其他人都没会料到刘愈有此招。毕竟现在长安城军力空虚,半数以上大军还在平定关中的叛乱,而城防衙门的兵又不适合上战场。御林军虽然骁勇,但也只是个人能力方面,在军法和战法上跟常年驻扎在边境的兵还有差距。
很难想象刘愈会带着三瓜俩枣的虾兵蟹将出征有几十万兵马为后盾的藩王。
在黎明之前,以护送为名义,兵马都已经调集到城外。御林军随行兵马一千,由御林军总统领瞿竹率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就是这一千人,是护送銮驾到潼关的全部兵力。
雅前殿里,还在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苏彦再次离开长安城却已是有家有室的男人。小鱼对他依依不舍,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情义很深。尤其想到小鱼现在连名分还没有,苏彦更是提出要封了皇后再出征。
“时间不等人。”刘愈道,“这次我们名义上是去向牧与劝说缉拿他的手下,实际上我们就是为制服牧与,如果牧与被藩王的使节所劝服,背离了朝廷,那天下将会易主。皇后被封了再废,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苏彦沉默了一下,没再多强求。现在刘愈在他身边他也有了些底气,只不过刘愈让他去潼关劝降牧与,还是令他觉得不妥,毕竟他连南元将军是什么概念,牧与是谁都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听他的话也不清楚,就这么贸然的过去,还带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