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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假惺惺模仿钱丽仪当初的样子,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一时大家看着钱丽仪的目光微变,含了几分戏谑。想不到私底下还曾有过这一出。
钱丽仪大怒,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看着对方那张美丽柔软地脸又嫉又妒,当即一掌挥下,“啪”地一声,慢慢有红色浸透而出。
“大胆!”怜嫔捂住脸,怒喝一声。
钱丽仪揉着手腕,反是渐渐笑了:“大胆?无须大胆,本宫一个正三品,自然可以打得一个从四品的嫔。”
众人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巴掌声里没回神,沈芬仪携皇后之命走出,见到门口这闹哄哄、乱糟糟的样,不由皱眉。
“钟粹宫门前不可喧哗,诸位姊妹还请先行入殿请安。”
戏演到高/潮,众人看了过瘾,便也听话散了,陆陆续续往里走去。
云露此时正蹲在地上逗猫儿,红豆生得一双鸳鸯眼,不比妙妙血脉纯正,但也很是可爱。方才那一摔,猫儿协调性好,脚垫子又软,着陆时及时护住了自己,不曾受伤。
她抱起猫儿,随着众妃一起向内行去,到得怜嫔旁边,暗地着手一推,就将因啼泣而摇晃着柔弱身子的怜嫔推倒在地。时人并没有裹脚的习惯,她为了跳舞好看,自行裹了一双三寸金莲,因此站立格外不稳。
烟罗纱裙下一双茉莉花开的绣鞋时隐时现,云露推完后又施施然手一松,红豆就掉了下去,落到怜嫔的背上。
小猫儿受惊叫了一声,胡乱踏了几下,踩背而去。
只余米白的裙子上几朵黑色的梅花盛开。
她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满身狼狈,从地上挣扎爬起来的人,讶异轻道:“怜嫔出身卑贱,却不该连《童子礼》都不曾学过,怎么站也站不稳当?”
内阁杨大人因被揭露与曲怀仁收受贿赂、联合作恶的罪证,近日已被革职查办。
怜嫔巴不上官员的亲,身份自然一落千丈。
和乐垂眸提醒:“主子,您未给怜嫔行礼,有不敬尊位之嫌。”
“多亏你提醒得早。”云露浅浅一笑,优雅翩然地对着尘土沾身的怜嫔行了一礼,“见过怜嫔。”
而后她衣袂飘飘,悠行慢步地走了。
曾经在乔贵嫔生辰宴上,看过她失宠那一幕的后妃无不一个激灵,当下断定,这位妙婕妤,委实是个记仇之人。
且报仇时折辱更甚,让人脸面尽失,狼狈不堪。
不管怜嫔形状如何狼狈,也必须在忍着屈辱给皇后请完安之后,稍事整理,与众人一道前往寿康宫。
近几日太后身体复原,已经恢复了众人晨昏定省的规矩。
今日倒是巧,耽搁了些时辰,正赶上皇上早朝结束,给太后嘘寒问暖。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帝的妃嫔不由心跳加速,暗自注意仪容举止。
太后的注意力通常先是放在怜嫔身上,紧跟着才会落到皇后那里。
今儿她眼睛一扫,端盏掩去嘴角轻微地笑意,“怜嫔这模样,是受了什么委屈?”
面见太后不可马虎,怜嫔自得收拾一番,然而一时半刻脸上的红肿尚且不能消下去,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启禀太后,怜嫔故意纵猫伤人,使臣妾手臂受伤,故而臣妾才会出手罚她。”钱丽仪端正出列,低眉道。
太后不曾看她刻意抬起的手臂,只轻抿一口后搁下茶盏,淡道:“嗯,畜生不懂事,是该好好约束约束。”
太后指桑骂槐,可没妃嫔有胆子接嘴。只看那怜嫔被气得全身发抖,还要硬挤出笑来。
其实钟粹宫前的喧哗自有宫人报到寿康宫,太后不止知道钱丽仪掌掴怜嫔的事,还知道云露的一言一行。虽她对这些小门户爬上来的妃嫔全无好感,但对怜嫔的厌恶大过一切,云露此举大大给了怜嫔没脸,倒是正中她老人家下怀。
不过到底云露近些时日晋升的速度太快,性格也不对太后胃口,因此不像给钱丽仪撑腰那般对她。目光平平掠过罢了。
太后视线微转,见皇帝的目光一直放在较远的地方,微笑问他:“皇上这是在看谁呢?”
皇帝听到方才回神,半忖半道:“儿臣见花美人的裙角打湿了,在想又是个什么缘故。”
“哦?”太后眯了眼看去。
满殿的人都把视线放了过去,云露亦想起刚刚在钟粹宫里发生的事,不觉有些波浪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暗自涌动起来了。
按理服裳不整不得入殿,但花美人只打湿了边缘,使得颜色微暗,倒不很明显。且她分位低,坐得远,一般而言是难以被上位者发现的。
“姓花……”太后细想了一会儿,眼神稍微变得有些复杂,笑道,“是花太傅的女儿吧,倒是和她姐姐出落得一般灵秀。”
坐在旁边的淑妃面色较平日微白,过了片刻收敛情绪,含笑歉然:“是臣妾方才不小心泼湿了花美人,请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又侧脸与皇帝对视。
随即平静一笑:“既是不小心,往后注意些就是了。她如今才封了个美人?倒是委屈这孩子了,这般灵巧的模样儿,哀家看着倒是很喜欢。”
“难得母后喜欢,朕便晋她作从六品宝林如何?”皇帝抬了眼儿,一觑之下笑道。
连跳三级,听得周遭妃嫔都有些心惊。
太后摆摆手:“还是按规矩来,不能因为哀家喜欢就恩宠太过了。先晋为承徽罢。”
“就按母后的意思办。”
花美人喜不自禁,当即上前给太后和皇帝叩头谢恩。
太后打量了她这一身衣裙双蝶戏花的淡粉衣衫,笑了笑,让她起身退回便罢,倒没有更多的恩典。
但对花美人一个失宠多日的妃嫔来说,已是大喜。
众妃嫔不禁嫉妒,按理御前失仪是要受处罚的,怎么偏偏轮到花美人身上,就颠了个个儿呢!
云露的视线在皇帝、太后和花寄灵三人之间轮流转动,微微蹙眉,思忖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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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寄灵回到披香苑,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瑶琴虽没跟过去,见到主子这样当即行礼,含笑道:“奴婢恭喜主子。”
琵琶偷偷给她比了手势,她立刻眉开眼笑,紧跟着:“恭喜主子晋封承徵。”
“咦,你竟知道?”
花寄灵的视线在她二人间打了个转儿,戳了指头,笑嗔:“你们两个丫头!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私下弄鬼。”
瑶琴陪着嬉笑了一会儿,旋即想起什么,惊奇道:“没想到怜妃娘娘落到这田地,竟是真能帮到主子。奴婢原先只当她是糊弄主子为她办事儿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琵琶取来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主子换了,边道,“她到底在后宫待得日子长久,知道的密事多。乔贵嫔如今压了她一头,不能为她所用,主子却可以。以往她身在妃位,奴婢还担心她过于强势,主子会吃亏,如今么,谁又比谁差些,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瑶琴心底仍有疑惑:“可这回她给主子的计策也忒怪了些,让主子撞上去,叫淑妃娘娘泼一身得茶。怎么就能叫太后和皇上看重了?”
“若是你也猜得到,就不是密事了。”琵琶笑了,又思虑着转向主子道,“不过依太后说得话,奴婢倒觉得,今次的事恐怕与大小姐脱不开关系……”
花寄灵眼神一黯,咬了咬唇:“我也有些猜到了。”
“那怜嫔让主子做的事,主子可还要做?”
她摇了摇头:“不得不做。即便怜嫔如今任谁都能踩一脚,如果我背信弃义,也难保她是否会在背后捅我一刀。而且她说得事,倒也不算太难……”
“主子说得是,只是……主子到时必要慎之又慎才是。”
琵琶想起那人的狡猾多端,不由郑重说道。
那边披香苑里主仆议事,这边凌波阁中,怜嫔孤单单一人,抱着红豆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柳叶翩飞,轻轻勾唇一笑。
这些日子她已经醒悟,皇上在公公倒台后赐给她的东西不过是给他们之间的情分做最后的了断,又或者,更残忍些,只是安抚她,好让她不要趁机指使公公的残余势力闹事。
这说明,她因为公公再没有了起复的可能。
而后宫没有圣宠,不是寂寂而终,就是被人陷害致死。
她自然不甘心去死。
但如果活不下去,她也一定要先找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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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宸宫里,皇帝批阅着最后一封奏折,就见小内侍呈了牌子上来。
他头也不抬,随口道了一个“花”字。等到奏折合上,却诧异地见小内侍仍跪在下面,往呈盘里一瞧,好几张牌子都被翻到了背面,正是他许久不曾点过的花令。
皇帝哂笑。
知道是小太监会错了意。
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的牌子,夜里粉白色的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在茉莉花令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的牌子,夜里粉白色的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在茉莉花令之上。
我默默给花美人开了金手指(才怪……)
☆、51瓷猫
帝王仪仗停伫在云岫阁外;皇帝径自走入阁中,不见往常相迎的妃嫔;唯只大宫女良辰尴尴尬尬地立在殿门边;行了礼数;垂手怯声道:“皇上容禀;主子今日困乏一早便睡下了;并不知皇上会来……”
她话没说完即刻跪倒伏地,恐怕皇上降罪。
毕竟古来没有妃嫔在皇上翻牌之前先行入睡的规矩;要是因此惹怒了圣上,这可是项大错。
皇帝也不叫她起来,闻言挑了挑眉:“朕去瞧瞧。”
直到李明胜入殿,忖度了一下皇上的意思,还是斗胆让她起了身。
这满后宫的妃嫔,最敢和皇上闹脾气的,就数妙婕妤。幸而她哄皇上开心的本事也很了得,一来二去,皇上倒也肯纵容她。且皇上本就最不喜墨守成规的人,妙婕妤偶尔出出格,想来反倒是对皇上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