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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徐曼青等了半天;到暮色渐晚,下人三番四次地询问是否要上晚膳了,徐曼青怕再等下去会饿着项寡妇,这才赶紧让人传膳。
项寡妇原本也跟徐曼青一起等着项望山回来用膳,可都到这时辰了还不见人归,心下难免着急,便扯着徐曼青问道:“不会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吧?”
徐曼青心下也有些担忧,但想着若是军营里出事,项望山怎么说也会让杜二回来传个话,如今没有消息过来应该只是被一些琐事给绊住了而已。
好言安慰了一通,徐曼青当着项寡妇的面差人到安郊军营那边打听打听情况,项寡妇觉得徐曼青说得有理,用了晚膳之后便回屋歇着去了。
可徐曼青等到亥时一刻都没见项望山的人影,派出去打听的人也没回来,徐曼青开始觉着坐如针毡,后来索性站起身来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徐曼青难得地心慌起来。之前在尉迟恭口中听说项望山被列入失踪名单的时候她虽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那不过是对自己的生活突然因为项望山的失踪而处于一个未知状态的无力感,却算不上是真正在担心“项望山”这个人。
可如今这男人已经慢慢渗透到她的生命中,出现得很意外,为人稳重聪明,作风十分霸道但也处处都有小意温柔。
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徐曼青终于觉得活在这封建大齐没有那么累了。项望山的肩膀很结实,应该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可以让她依靠。
但她真的害怕命运再跟她开一次玩笑。
正如她上一辈子开开心心地要跟那检察官男友为了结婚去看房,可没过几天就被这男人的前女友所害命丧车轮之下。
如今她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打算接受项望山这个男人,难道老天爷就看不得她好过,非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整出点幺蛾子来么?
徐曼青胡思乱想的越想越悲观,就在这时,去安郊军营打听消息的下人回报,说跟军营的哨卫核实过了,项望山带着杜二早在申时初刻就放职离了营,但至于去了哪儿就不清楚了。
徐曼青心下难免一个咯噔,但如今这周围一无战事二无内乱,歌舞升平得很,好端端的两个大男人而且还是军人能出什么事?
冷静下来理了理头绪——如果不是项望山本人出事,那难道是他身边的人?
徐曼青立刻吩咐道:“赶紧拿着我的帖子去承宣使府一趟,就说是我要递给聂小姐的,然后赶紧打听一下老爷在不在承宣使府里。”
下人领命,赶紧拿着府上的拜帖出了门去。
谁知人还没走多远,大门处便起了一阵喧嚣。
还没等徐曼青走出去看情况,便见那送信的下人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回禀夫人,老爷,老爷回来了……”
徐曼青赶紧迎出门去,便见项望山和杜二合力抬着一个人进了门来。
项望山脸色凝重,进门便立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伤药。
徐曼青上前一看,这项望山和杜二架着的哪会是别人,分明就是那混世魔王聂定远。
“夫君……”
见项望山使了一个眼色,徐曼青便立刻心有灵犀地闭嘴不谈,转身让红儿去客房里收拾打点一下,好将聂定远安顿下去。
看杜二和一干下人架着聂定远到了客房去,项望山叹了口气,连跟娇妻温存的心思都没有了,眉关都紧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曼青跟着项望山入了内室,刚想凑近过去伺候他更衣,便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臭酸骚味儿。
项望山将徐曼青推离了一些,道:“你莫碰我,方才定远喝多了吐我身上了。”
徐曼青不依,还是执意凑过去伺候。
项望山见妻子如此温柔可人,心中郁结稍解。
等打理好一身脏污,项望山沐浴出来,见徐曼青早就准备好了擦拭的布巾在一旁候着了。
徐曼青一边轻柔地给项望山打理着头发,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项望山叹气道:“今日太后的懿旨下到承宣使府里了,给定远指了孔家嫡出的九小姐……”
徐曼青道:“我之前在赏荷宴上就听了聂小妹这般说,想不到聂家老爷动作这么快,才没几天懿旨就下来了。”
“定远是个心高气傲的,最不耐的就是被家里人摆布。”
“想当初聂家老爷也不过是想让他在后路军中呆着占军功,他便偏要削尖脑袋往前锋营钻。”
“试想这样一个连命都不在乎的男人,又如何能强迫他娶一个他不中意的女子?”
徐曼青早就料到聂定远那边会有反弹,但却没料到会如此激烈,便也问道:“我在梁府上见过孔家九小姐,这人品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定远怎的就认定他不会喜欢孔小姐?难不成之前他们曾经相看过?”
项望山道:“定远倒是没见过那孔小姐,只是坊间有传闻说这孔九小姐虽然知书达理,但却生得一脸烂疮,有些嘴欠的背地里都叫那孔九小姐做孔九麻子。”
“定远一听,就说自己宁愿抗旨求死也不愿跟那脸上流脓的女子同卧一榻。”
徐曼青惊讶道:“他还真要抗旨不成?”
抗旨不尊岂同儿戏?若是上头追究下来,只罚聂定远一个都还是轻的,到时候连累到聂家宗族便罪过大了。
“原本聂老爷还以为他只是嘴上喊喊罢了不会真干,谁知道聂定远还真给宫里递了牌子,说这次就算被活活杖弊也要退了这门婚事。”
徐曼青思忖了片刻,道:“其实这定远哪是真心不喜孔小姐?在我看来,他应该不是一个贪慕外表的男子。”
“如今他这般作为,归根结底还是反感他家人对他的诸多操控罢了。可怜那孔小姐被无辜牵连,倒成了他发作的靶子。”
项望山道:“亏你能看得出事情的根本。”
“我今日才刚放职,聂家的家仆就在营外等我,说是尊了聂家小妹的意思来,求我赶紧到承宣使府救他大哥一命。”
“待我去到时,聂老爷已经动了家法,定远身上一块好肉也无。”
“聂老爷这次是下了狠手,说是与其让定远到宫里悔婚,还不如今天就把他活活打死,就当是没生过这个儿子。”
“我好说歹说才让聂老爷停了手中的鞭子。聂老爷也算是信得过我,勉强同意让我带定远过来好生劝说。”
“如今他们两父子是针尖对麦芒,放在一起迟早出事,这段时日还不如让他呆在我这。”
项望山转身,拉着徐曼青的手道:“虽说最后定远就算是被强押着也会拜了这个堂,但这样一来不仅是聂家,就连孔府那边也下不来台,好好的喜事就要变仇口了。”
徐曼青替项望山理好了发,便也顺势坐在项望山身边。
“所以夫君就陪着定远兄弟到酒肆里喝酒,谁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定远兄弟就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酗酒,才弄成了现下这幅样子。”
项望山道:“虽然定远平日里都听我的,但在某些事情上却比驴还倔,别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如今这架势真是要豁出命去撞个头破血流了。”
徐曼青自然知道事态严重。
且不说聂定远若是悔婚必会遭到重罚仕途尽毁,得罪以孔承旨为首的一干清流,连累聂家上下受罪,于私而论,如今聂定远和项望山都是秦远征苦心栽培出来的左膀右臂,若聂定远栽在这件事情上,余下项望山一个难免独木难支。
常言道唇亡齿寒,这件事原本跟项望山这个外人八竿子打不着干系,但若是深究起里头的门门道道,文章可大了去了。
徐曼青无奈道:“说到底,不也还是你们这些大男人自尊心作祟?好好的一桩婚事,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天无宁日不可。”
项望山苦笑道:“这不也还得怪娘子你。”
“我?”徐曼青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怎么又赖到我头上来了?”
项望山道:“方才定远醉酒时便说了有多羡慕我能娶到你这样的如花美眷,虽然我只是布衣出身,但却可以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打下一片家业,赢得众人的尊重,而他就算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到头来也还是难以逃脱别人说他靠着祖荫封得这四品大将军的闲话。”
“如今连这婚事也让他这般憋屈,非要娶个什么孔九麻子回来日夜相对。便说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徐曼青听言忍不住翻白眼道:“这定远兄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若让他像我爹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日在地里刨食,我看他还能有多余的气力说出这样的话来。”
项望山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釜底抽薪之策,还是得让他自己点头答应这门亲事才行。”
可这事情又如何是轻易便能做到的?
第110章
徐曼青笑道:“说到底;这谈婚论嫁毕竟是内宅之事;又牵扯到孔九小姐,夫君就算再使劲,那也只是蜡烛一头烧;怕是难有立竿见影之效。”
项望山听出了徐曼青话里的门道,惊讶道:“难道此事你还有什么妙招不成?”
徐曼青道:“妙招不敢说;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地克敌制胜。只不过如今是多努力半分就能多赢得半分转机;何乐而不为?”
项望山道:“愿闻其详。”
徐曼青莞尔,凑到项望山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
“夫君只需这般……”
“那般……”
项望山越听越觉得此事可行,原本还烦乱不堪的心绪顿时由阴转情。
若说他这样的汉子在战场上自然能以一敌百无往不利;但换做处理这些内宅繁琐之事;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