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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妹妹的难听话?你妹妹有啥难听话让那铁锤可说?”裴子唐倒是住了嘴。可段氏却听得清清楚楚。也不顾得正在给裴子洋喂奶,一把扯过裴子唐的手臂就问:“铁锤他们说你妹妹什么难听话了?”
裴子唐深知说错了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直摇头,就是不肯再说出口。
本在一旁觉得只是几个小孩子打架,没往心里去的瞎婆婆听到这句话。不由也警惕起来,她沉下脸,扯着嗓子就喊道:“子唐,你到是说说,铁锤说你妹妹什么难听的话。我们家子慧这么好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姑娘家,可不能容得他们胡说的。”
楚牧扯着裴子唐的手摇头,意思是不让他说。
裴子唐小脸一皱,甩了楚牧的手臂,急道:“牧子哥,你就让我说吧,若是咱们不管,随便他们去说,还不知道那些长舌妇们要传到什么程度。”
“可是……”楚牧很犹豫。
“别可是了。”裴子唐打断他,说道:“铁锤说他娘说的,说我妹妹前些日子在山里丢失了那么多天,还是和那个知县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咱爹咱娘居然还当宝贝一样捧着呢!”
“啥?”段氏第一个跳了起来,气得浑身直发抖,咬牙切齿道:“铁锤她娘也是个当娘的,居然能说出这样没天良的话,我们慧儿才八岁,她这是缺了八辈子德了,竟然这么说我的闺女!”
瞎婆婆更是不容人,直接摸了拐杖,就下了炕。
裴二赶紧拦住她:“干娘,你这是要去干啥?”
“铁锤他娘真是个王八犊子,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去撕烂她的嘴。”瞎婆婆气得手脚直发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嘴里絮絮叨叨地就要往外走。
“干娘,我和您一起去!”段氏也顾不得给裴子洋喂奶了,将孩子往炕上一扔,扯平了衣服就要扶着瞎婆婆出门,裴二哪里肯让她们出去闹事,当即身子一歪倚在了门口,劝道:“干娘,香瑶,这本是小孩子们打架之间说的话,你们要是去找铁锤娘,结果人家不成认,咱们自己还不是闹个大长脸!”
瞎婆当即脑袋一仰就“哼”了一声,说道:“她不承认也得承认,她要是没说这种话,她的儿子能到处去说吗?村里的人谁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去年冬天我的鹅,若不是有子慧帮忙,还不是都被她一只接一只的给骗去了。别的她倒是不在行,做点坑蒙拐骗的勾当她倒是强项。哼!骗我几只鹅可以,欺负咱们子慧就不行。”
瞎婆婆将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直响,看样子若是此时此刻铁锤娘就站在她身边,她一定会动手打人不可。
“哎哟,干娘!”裴二扯着她就将她按坐到了椅子上,蹲下身子说道:“既然咱全村都知道那女人什么本性,咱又何必去找她犯这个口舌。不用想也知道,你们去找她,她定是不会承认,难免又惹得一番争吵,咱和她一个不讲理的女人能吵出什么甜酸来,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还惹得咱们自己生一肚子气,不值得,不值得!”
第085节:谣言
“怎么就不值得了?”段氏气得直翻白眼,眼里憋了一泡泪,死命忍着才没落下来,“我家慧儿走得正行得端,岂能容她一个长舌妇来说长道短,今儿我非要找她评评理儿去。我倒是要让她和村里的老老少少说上一说,我们家慧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让她这般说道。她若说不出来,我就把她的脸抓成血葫芦,让她知道我段香瑶也不是好惹的!”
裴二见她如此样子,是既好气又好笑,他和段氏成亲这么多年,眼见着她的委屈也没少受,可从没有一回这般发作过。不由一把按住段氏的手臂,劝道:“他娘,我知道你护慧儿心切,容不得别人说咱们闺女不好。但是你想一想,一个村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压一压火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就算你去找她评理,即便是你赢了,又能如何?”
“如何?”段氏甩开他的手,厉声道:“我要让她澄清事实,还我们家慧儿一个公道。”
“好,好!”裴二按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坐在了炕沿上,耐心说道:“就算她承认错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也觉得她不对。即便是这样,那对咱慧儿又有啥好处?我想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人家私下也会议论,人家会说‘无风不起浪’。何况咱们慧儿确实迷林了几天也是事实,人家有些猜想也属情理之中。”
段氏瞪了眼睛,“那,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由得那个女人胡说?”
“唉!”裴二叹了一声,“嘴长在人家的身上,人家怎么说咱管得了吗?何况公道自在人心,咱只要行得正走得端,咱就不怕人家去说。那捕风捉影的事情是经不住推敲的,就像那变天以后的西北风似的,任它刮上几天。也就过去了,咱且先忍上一忍吧!”
段氏不再说话。歪着身子挺着胸脯坐在那里生闷气。不过她终是一个懂事明理的女人,待她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倒也觉得裴二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是道理归道理,只要她一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被人说得这样难听,心里就火气难消,热气顺着脸颊“腾腾”直往上涌。哪里还坐得住炕。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段氏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子。直拿手掌当扇子,给自己冒着热气的脸颊扇风。
瞎婆婆也靠着炕沿极不甘心地坐了下去,她柱着拐杖用力地顿了顿,气道:“二啊。你就是太心善了,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人你越是让着她,她越以为咱们好欺负。铁锤他娘就是一个只知道得寸进尺的女人,你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裴二还欲再劝。却见裴子慧不紧不慢地收起了笔和纸,缓缓说道:“奶奶,娘,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时候过多的解释和争执是没有必要的。村里人不是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我也不怕!与其去找她说个清红皂白。这么一吵一闹,定会在村中引起轩然大波,这不但不能为我争回什么颜面,反而会有越抹越黑的嫌疑,与其闹得人尽皆知,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如就以静制动吧,咱们该干嘛干嘛,任她说去吧!你们觉得呢?”
几个愣在一旁的孩子抛却一边且不说,单说裴二夫妻和瞎婆婆这几个人都被裴子慧的几句话说愣住了。如此淡定老成的话,哪里像是一个八岁孩子说出来的?
若是别人家的女孩子听到这样伤人颜面的流言蜚语,不是跑出去找人打架,就是跑回家钻到母亲的怀里哭去了。可是这个裴子慧偏偏奇怪。她一不哭,二不闹,反而还能从容地写着字,并且自始至终一丝激动的表情都没有显现出来,就像是在听着别人讲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这样一比较,反而是段氏和瞎婆婆不够冷静从容了。
虽然她们不够冷静从容,但是这个年仅八岁的裴子慧却是太过于从容淡定的,淡定得有些令她们乍舌。
“哎哟!还是我们的慧儿识大体!”裴二第一个对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感叹道:“别看我们慧儿小小年纪,却能如此明理,爹甚感安慰啊!”
裴子慧也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一番话,确实有些老成,于是赶紧补救道:“我就是觉得和她们争来争去的没意思,爹爹不是说了,和不讲理的人理论不出什么甜的酸的,所以不如就直接不理。”
瞎婆婆和段氏一见裴子慧小小年纪,都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又想想刚刚自己极为冲动的样子,确实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也就闭嘴不再说话了。
段氏的脸上红了红,戳了裴二一下,半笑半气道:“夸你闺女就夸你闺女呗!你可以说慧儿明理识大体,那也不能旁敲侧击又含沙射影的说我和干娘没气度不明理啊!”
“哎哟!”裴二一拍脑门,赶紧辩解:“干娘,香瑶,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如此生气皆是因为护慧儿心切,无论怎么急,我都明白,都体谅。”
“知道,知道。”瞎婆婆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行了!该干嘛就干嘛吧,这回啊就放过那个死女人,若是再有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性子了,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拦我,我直接就去撕烂她的嘴!”
“不拦,不拦!”裴二一见雨过天晴了,赶紧高声答应。“到时候您想把她怎么着,我们都支持您!”
不过,至于那女人会不会再说这些流言蜚语是一回事,她说了能不能传到瞎婆婆和段氏的耳中又是一回事。瞎婆婆和段氏平时鲜少出门,所以消息也不灵通,这几个孩子若是不回来说,她们多半没有机会知道,所以管好这几个孩子的嘴,就皆大欢喜了。
裴二抚平了这一风波后,暗暗在心里打算着,并将几个孩子叫到一边,好好的叮嘱了一番,日子就算是又恢复了风平浪静之势。
紧接着家中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周家拉回的酒糟又下了缸进行发酵,裴二带着几个儿子又开始编苇席,段氏和裴子慧缝制几个人的春裳,瞎婆婆也不闲着,带着已经会爬的裴子洋在炕上玩,一家人每天都过得其乐融融。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裴玉五十五岁寿辰的日子。
吃完早饭,除了瞎婆婆之外,裴二这一家连大带小的都收拾停当,准备一起去裴玉家给裴玉过五十五岁寿辰。
一家大大小小的七口人谁也不空手。
裴二提着两桶自周家的康庄酒行买来的康庄高粱酒,裴子墨则抱着两坛自家酿的食醋,楚牧提着四斤自集市上买来的猪肉,裴子唐抱着两盒小六子送来的,但是他们没舍得吃的糕点。裴子慧则拿着一些自家泡的豆芽和一捆刚长出来的嫩韭菜,算是给他们家添菜。而段氏则抱着裴子洋,自从分家出来,裴子洋还是第一次去祖父祖母家,所以段给他打扮得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