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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姨娘这回倒是颇为识趣地顺着自己儿子的话去讨好老太君:“老太君甭生气,就算这事不是咱们三少奶奶的错,那也没谁胆敢怪到老太君身上来,要知道这黄金本就是送给老太君作寿的,换作哪个再闲也不会一时犯浑掏自己腰包……”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老太君怒目一瞪,便叫那口没遮拦的孔姨娘生生住了嘴,上官明风直埋怨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不懂瞧人眼色办事的娘……
坐在位置上隔岸观火的夏侯夜澜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呆在上官府的这些日子恐怕不会感到无聊了,内院的斗争虽不比皇室的血腥激烈,但偶尔用来调剂一下无趣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可不是嘛!虽说钥匙只有三份,可是这府里的人员流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一不小心这钥匙曾经过了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之手,让那人暗地里给重新配了把……”柳姨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
上官玄灏垂下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神色,而顾唯兮可不认为柳姨娘这是给她这个三少奶奶开脱,反而又不知道想要拖些什么人下水才是真的。
闻言,上官泉的眼眸沉了沉,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快得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柳姨娘说的可是本夫人?”
还没等老太君发话,此时就听见外面一道清冽而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浅色素雅衣裙、蒙着白色面纱的上官夫人款步而来,在主座上落坐,气质雍容沉静,仅露的一双眼眸目光平静如水,却因岁月的淬炼而沉淀着几分锐利和锋芒,犹如平静江河中穿插的暗樵,叫人不敢忽视。
在座不少人皆想像着这样气质不俗的女子年轻时候该有怎样的风华,但一想到那个因善妒而自毁容貌的传言,几乎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不复存在,众人除了惋惜就是暗嘲,还有就是对上官夫人震慑上官府多年的手段的惧意与畏然。
目光相对,柳姨娘的身子轻轻一颤,只听上官夫人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轻撞击在空气中:“柳氏,本夫人在问你话呢!”
柳姨娘连忙收回目光,掩下眼中的惧意与嫉恨,站起身来温声回道:“回夫人的话,不知夫人是否误解了什么,妾身刚刚并没有指责夫人之意……”
“哦?是吗?”上官夫人冷冷一哼,眼眸深不见底:“秋霜,你可听清刚刚柳氏是怎么说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听得很清楚。”一旁站得笔直的秋霜微微点头,恭敬地回道:“柳姨娘刚刚确实说过,上官府里的人员流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一不小心这钥匙曾经过了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之手,让那人暗地里给重新配了把。”
每说一句,柳姨娘的脸色便黑上一分,连原来楚楚可怜的表情都快要伪装不下去了,看得孔姨娘甚是幸灾乐祸。
“妾身是有这样说过,但是……”柳姨娘马上申辩道。
“其中一把钥匙本来就经了本夫人这当家主母的手,这么说,柳氏认为本夫人也有这偷窃的嫌弃了?”没理会柳姨娘的话,上官夫人轻轻摆弄着手中的佛珠,语气淡淡,眼睛却像利刃一样射向下首的柳姨娘。
“妾身的意思只是认为排查一下拿过钥匙的下人,说不定可以多些线索,并没有要针对哪一位主子的意思!”柳姨娘柔声辩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上官泉与老太君,若是知道这贱人突然出现的话,她刚刚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让这贱人捉到把柄的。
然而上官泉自上官夫人出现之后便一直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哪里会理会柳姨娘的暗送秋波、传情达意。
老太君此时正懊恼这柳姨娘为何偏偏在这要紧关头忍了夏侯玉嫱这个煞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夏侯夜澜的方向,见他没有震怒的迹象才稍稍安了心。
她可不希望因为夏侯玉嫱而无故开罪了夏侯夜澜乃至他们背后的整个紫金国……
夏侯夜澜眼露惊诧之色,想不到他这个以前在宫中以温婉娴淑著称的大皇姑嫁到上官府后,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顾唯兮浅抿了口茶,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幕,暗自感叹早听说她这位婆婆的手段不简单,现在看来她二十年来在上官府竖立的威信与震慑力也不是个摆设,瞧她一个眼神便能唬住了像柳姨娘这样平常足够八面玲珑的人便可见一斑……
转头看了眼上官玄灏,见他依旧懒懒地斜倚在座位上,偶尔咳上两声以示他还是久病未愈之人,其他时间根本就压根没把心思放在上官夫人与柳姨娘明枪暗箭之上。
刚才的他还会为了上官贤管家而申辩几句,现在却什么都不管,唉,顾唯兮真要感叹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可真够凉薄的!
察觉到顾唯兮的视线,上官玄灏转头回以淡淡一笑,朝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以示他真的是来看戏的……
“灏儿的媳妇,你呢,对这件事怎么看?”上官夫人的目光直接越过上官玄灏,挑眉看向顾唯兮。
众人的眼光纷纷投向顾唯兮,上次上官夫人在敬茶时给顾唯兮下马威一事依然历历在目,保不准现在又想借此次的失窃事件故意刁难这三少奶奶。
柳若兰秋波流转的眼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她以前经常往上官府里跑,自然知道这上官夫人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角色,若这次上官夫人亲自出手,倒帮她出了不少恶气,也好让这顾唯兮收收她那高高在上的傲气,长长记性。
顾唯兮暗忖这上官夫人是何意,但还是站起来有礼地回答道:“儿媳觉得这事确有蹊跷?”
说到底是上官玄灏的生身母亲,即使上官玄灏和他母亲不对盘,但她这做媳妇的始终不好拂了自己婆婆的面子。
绿环悄悄向旁边的沐雪使了个眼色:哎,老太君还是姑爷的亲奶奶呢,那以前怎么不见自家小姐对老太君有什么好眼色?
沐雪翻了个白眼:这你还较起真来,你还不明白自家小姐和她相公办事就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看心情!
事实证明,对惜字如金的沐雪来说,打眼色时表达的意思确实要开口说话要丰富许多……
“哦?”上官夫人颇有兴味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唯兮点了点头道:“其实儿媳刚刚仔细想过了,咱们上官府守卫森严,库房外面又有几个府中的亲信护卫亲自轮班把守。”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厅中央随上官贤一起跪着的四名护卫,继续道:“而且,万两黄金整整一大箱,可是个不少的数目,不是能够让人轻易避开众人耳目而轻易转移的……”
上官夫人目光如炬,直指四名护卫,冷声问道:“本夫人问你们,那箱黄金失窃之前,你们可有看走眼或偷了懒,让些不明不白、居心叵测的人走进库房里浑水摸鱼了?”
护卫们赶紧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咱们可以发誓,平日里除了上官老管家循例负责进出库房之外,咱们并不敢放任何人进去!”
护卫长恭敬地说道:“咱们四兄弟自小是孤儿,承蒙老爷当年慈悲心肠,毫不嫌弃地收留了咱们,让咱们在上官府好吃好喝地住下来不止,还让咱们跟着老护卫长习会了功夫傍身,让咱们不用重新挺起胸膛做人,不用再被外面的人看不起。大恩大德、咱们兄弟四人没齿难忘,因此绝不会做出任何鸡鸣狗盗、背叛上官家的事情!”
上官泉摇了摇头,苦笑道:“确实是啊,除了老奴之外,就是老太君、夫人和三少奶奶平日里也是很少出入库房的,可老奴实在辜负了各位主子的信任呐!”
“老管家,咱们不是这个意思。”护卫们愧疚地看向上官贤,而上官贤只是安抚地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没错,夫人,他们的为人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多年来他们确实对上官家尽忠职守!”上官泉淡淡出声。
没看上官泉,上官夫人直接看向顾唯兮:“那你的意思是?”
顾唯兮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水眸盈盈生辉,轻轻笑了笑:“或许,咱们可以换个角度想想,那箱黄金在进上官府之前,就已经被人掉包了!”
这顾唯兮在说些什么啊?众人吃惊地望向顾唯兮,当初镇远将军府送黄金来的时候,大伙儿不都被那金灿灿的颜色闪得睁不开眼吗?
柳若兰掩下眼中的不屑,脸上露出一抹如花浅笑:“三少奶奶,你是在说笑吧?本宫回府的时候可是听我表舅舅范立松说过,他当初送那箱黄金来的时候可是打开让众人看过了、亲眼检验过的,这掉包之说又是从何说起?呵呵,莫不是你怀疑是我表舅舅中途又偷偷折回上官府来掉包了吧?”
“若兰啊,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三少奶奶刚刚可是说那黄金是在进上官府前就被掉包的,就算是你表舅舅偷偷折回来掉包,那只能算是进府后,而不是进府前,明白吗?”柳姨娘嗔了柳若兰一眼纠正道,眼中却闪过得意之色。
“您说的是,好像是那么回事。”柳若兰笑着回道,心却暗讽道,凭柳如眉这样的庶出之女也敢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她这太子妃,真是不知死活,想要和她同一战线,也不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
“我娘子的话还未说完,你们着急什么?”
上官玄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头也不抬,语气清醇如美酒,轻轻飘荡于空气中,却隐隐夹杂着狂放不羁的烈性与霸气:
“你们一个仅是上官府的小小姨娘,另一个更是个与上官府毫无干系的路人甲,本少爷都尚未有意见,而上官府的家务事何时由得了你们在那里多费唇舌、妄自揣测的?”
柳姨娘的脸色一白,立刻噤了声,这位祖宗不是她能得罪的!
柳若兰听了这话后,身子更是不由自住地颤了颤,扶着椅子的手不由得一紧,一双媚眼不可置信地圆瞪,他刚刚这是什么意思?
这路人甲是在说她吗?这么毫无感情、平淡冷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