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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串亲亲啊,他们三姐弟真是……无尽的欢欣啊。
现在,对着自己哭泣的母亲,她能高兴吗?
“妈,你别哭了,小心哭肿眼睛。”她妈从知道他舅舅死了的消息,就一直哭到现在,莫小小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妈——死的是他舅舅,又不是路人甲,只能在一边给莫妈妈拿一下纸巾。
“我才知道咱们居然有舅啊。”听说他舅舅死了,莫小西第一想到的不是他舅死了,而是他们还居然存在一个舅舅啊,她那怀疑的眼神让送信的路人甲,再三确认了父母的姓名,才搞清自己没有找错对象。
莫小西知道他妈都承认了她是有一个舅舅,但是她仍然处在不可置信的恍惚中,他舅舅啊,一个大活人。
莫小小白了她妹一眼,小声的说道:“我也是刚听说,咱们妈居然还有娘家,不过现在是怎么让咱妈别哭了。”
“我也不知道,劝人不是我的强项。”莫小西说,“不过哭会也好,闷在心里就更糟糕,毕竟死的是咱妈的哥。
人家是兄妹当然有感情了,但是这个前一刻他们才知道存在的舅舅,他们可没什么感情。
送走了废了一点波折才找到他们家的路人甲送走,莫爸爸回了屋,就看见莫妈妈倚在墙上,静静的流泪,
见莫爸爸进来了,抬头:“我哥哥,我哥哥他没了。”
一死百事了,莫妈妈对于自己的哥哥还存在于几十年前,整整二十八年,她和自己母亲哥哥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来没有联系,她自从嫁入莫家,她只回过一次娘家,那就是他哥哥工作后,把他娘接近城里的那次送行,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她只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他们的消息,她知道他娘把在镇上的老房子卖了,然后他们在市里买了房,他的哥哥结婚了,娶得是她教授的女儿,他哥哥也留校成了一名教授,再然后,就没了。
她以为他们活的很好,在丧尸爆发后,她不是没有担心过,但是她没他们的电话,没有他们的住址,什么都没有的她连担心都不能流露在表面上,她只能祈祷他们活着,只是,他哥却死了。
莫小小和莫小西出了屋,把空间留给自己的父母,他们应该有什么事情要谈,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听,虚了一声,两个人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她们只听见了她妈的哭声,对视一眼,看来她爸是想等她妈哭完得了。
不过,她妈显然是在等莫爸爸来哄她,一开始她哭确实是伤心,后来就不是了,毕竟逝者已矣,人只要一闭眼就轻松,难受的活着的人,他哥既然已经没了,她就是哭死也是于事无补,死人永远没有活人重要,她活着的母亲,还有她哥哥留下的孩子。
“好了别哭了。”莫爸爸败下阵来,“你不就是想帮帮你娘家嘛,你妈也是我岳母,不会看着他们死的。”
“真的?”莫妈妈吸吸鼻子,擦擦眼泪。
“真的。”莫爸爸说,不着说还能怎么办啊,他对他岳母谈不上什么记恨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他纯粹是看到自己老婆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而不舒服而已。
“你都在意了,我还记着那些往事干什么啊。”莫爸爸心里还是不痛快。
“她是我妈。”母女之间就没有隔夜仇,“你以为我不怨他们吗?从小到大,我妈重男轻女,我哥就是天上的凤凰,我就是我们家的使唤丫头,我六岁的时候,我哥上学,早晨他躺被窝里,我半夜三更的蹬在凳子上给他做饭,下田种地,地头割草喂猪,每天溜溜的转,为了家里的活儿,我妈一天也没有让我上过学,我只能看着别的小盆友背着小书包开开心心的去学校,我们家就是为了我哥一个人,压根没当我是她女儿。
长大了吧,我总算该嫁人了吧,可是连这个我妈都要利用,想把嫁给一个大我十几岁死了老婆的男人,这是嫁吗,这是卖女儿。”
说着,莫妈妈好像回到了过去,“要不是你拿出了1000块钱把我买了过来,恐怕现在早就给人当后妈了,就为了这个,我在你妈面前从来没有直起腰过。”因为娶她,掏空了他们一家。
“可是我能怎么样啊,她生了我。”不是不怨恨,而是没有办法怨恨,更没有办法去漠视。
听到这,再听下去也没有意思了,偷听的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
“姐,他们做出这种事来,咱们今天还不能放下他们不管?”莫小西气急,“听咱妈那意思咱们还得好吃好喝的帮着他们。这实在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去。”
“那怎么办?看着他们去死,然后呢?你以为这样咱妈就高高兴兴地鼓掌了。”莫小小说。
“什么事情一掺和上亲缘就是个麻烦事,要是那么对咱妈的是后妈,咱们见面一人喷她唾沫星子都成。”莫小西在做梦。
做梦是于事无补的。
事情说白了,还是莫妈妈心软了,再来和她今年生活的不错也有关系,怨恨才能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淡忘,要是莫妈妈现在生活在水深火热了,还能心平气和的帮“罪魁祸首”?
“哎,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奶奶对妈总是没有好脸色。”时至今日,莫小小才是真的明白。
莫小西说:“我一直是以为是爷爷死之前都没见到孙子的原因,奶奶说爷爷死都没有闭上眼。”
“这恐怕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莫小小想了想,“以前你小,估计记不住事,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村里就一直疯传说咱妈是买了的媳妇,而之前奶奶已经给爸相好媳妇了,上面有三个哥哥,又好生养,等结了婚,咱爸又有帮手,所以咱爸说要娶咱妈的时候,直接爆发了世界大战。”
一个媳妇不是自己喜欢的,还花了这么一大笔钱,一脉单传,头两个还是丫头,三条占了一条是没什么,问题三条都占了,他奶奶看她妈顺眼才有鬼呢。
、第 56 章
这边莫小小没有听说过自己的舅舅,那边郑慧作为她舅舅的女儿,也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姑姑,听完郑家奶奶讲完,郑慧喃喃自语:“您和我爸对我姑姑也太过分了吧。”
“谁过分啊,农村不都这样啊,儿子才是养老送终的,女儿都是别家的人。”郑奶奶说,“要不是她爹死的早,家里也不至于这样,女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那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牺牲一个。”
“这太不公平了,”郑慧想大声的说话,却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因为牺牲她姑姑,受惠的是她的爸爸,要不是牺牲了她的姑姑,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机会踏入大学的校门,“可是就是这样,你们牺牲姑姑的婚姻,这点也太过分了。”
婚姻,特别是对于女人来说,太重要的,何况是从来都没有离婚的旧农村,用脚趾头想想没有娘家可依相,当于把命卖个夫家的姑姑,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受了委屈也得往肚子里咽,而自己的奶奶和爸爸呢,她们甚至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女儿,他的妹妹,她们过的好,所以忘记了在乡下过的凄惨的姑姑吗,恐怕他们都当自己的姑姑死了吧,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长这么大却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存在一个姑姑?
她姑姑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啊,他们确让她不存在,这让她齿冷,郑慧好像第一次了解自己的慈祥的奶奶,爱她的父亲。
郑慧现在才知道,她妈以前说的自己奶奶重男轻女并不是胡说的,这何止是重男轻女啊,这简直是没把自己的女儿当成的骨肉看过,连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女儿都这样,自己这个别人生的孙女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一根头发丝都要轻得多吧。
以前的嘘寒问暖,应该是看在自己母亲的面子上,看在自己大学校长的外公的份上,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外公死后,母亲就决定再次怀孕生下了她的弟弟,一开始不生是因为怕自己受到慢待,后来是因为,她的爸爸,翅膀已经硬了。
一瞬间面目全非的幸福带来骨子里的寒冷,好像破开的冰面,海水汹涌的浇在头上,她相爱的父母,让人称羡的家庭,充满温暖的回忆,刹那间支离破碎。
郑慧看着帐篷里轻轻拍打弟弟的奶奶,那么慈爱的哄他入睡,一下都舍不得放下,这才是真的疼爱吧,不是对着自己流于表面的虚假。
“您和我爸爸盼着我弟弟,是不是盼了很久了?”郑慧轻轻地说道。
没有人说话。
郑慧嘲讽一笑,她控制不住自己,人心一旦有了怀疑,永远都不会控制住自己往哪方面去猜测,她现在就是忍不住想,要是没有她这个弟弟,这个郑家的独苗,是不是一路上她的爸爸就不会拼命的保护他们,他保护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女儿和他的妹妹在他的心目中,同样的一文不值,至少远远没有他的儿子重要。
只有自己的母亲是爱自己的。
她不想把自己的爸爸想的这么坏,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以前的回忆,并不是虚假的,理智告诉自己她的爸爸是爱她的,今天受到的冲击,却告诉自己,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怪不得您和爸爸连考虑一下都没有,就决定来这儿呢。”郑慧好像觉得自己在没有比今天更冷静了,“你们是来找我姑姑的。”
“不过,你们凭什么认为,那个被你们利用完价值的姑姑,会帮你们呢?”
郑婆子头也没回,“就凭我是她妈。”
“一个做妈的没有尽到责任,现在就要求自己的女儿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您是不是太天真了?”郑慧嘲笑的说道。
“她会。”郑婆子说的斩钉截铁,“也许她不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但是她绝对不会看着他娘我去死,因为她赌不起,我要是死了,只要她心软那么一丁点,记过我的一丁点的好,那她就会后悔一辈子。”
人死了,恨就消失了,特别是如果恨意不能永恒的话,那么人难免不会去后悔。
“所以要是姑姑不帮我们,你就决定死在她眼皮子底下,让她后悔一辈子?”对于自己奶奶的这种行为,郑慧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已经超出了卑鄙和无耻的境界了。
这是以死相逼,相逼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