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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敛袖,眸光如深幽的古井,素白的手微抬,淡粉的桃花纷纷落入掌心,妖艳的桃花,落入掌心化作虚无的空气,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桃夭淡粉的薄唇勾起一抹清淡的笑容,目光停留在白衣清皎的仙上面上,淡淡道:“师父,为什么呢?可以告诉阿狸原因吗?”
为何,那徒儿的师父明明知道不是她杀的师兄弟,却依旧要送她去诛妖台呢?
九雪曾经告诉她一个故事,她一直想知道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这么多年了,她却一直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墨渊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他想带着答案离开,这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他将自己最爱的人推给了别人。
“璃儿,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可以告诉师父么?”
云璃低首,淡淡一笑。
“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师父,你信么?如果阿狸告诉你,其实,我从未失忆过,你信么?如果阿狸再告诉,其实当年是我自己设计的一切把自己送上诛妖台,师父……你可相信?”
墨渊脸色倏白,唇色霎时失去血色。
云璃走近墨渊,俯下身,轻轻抱起红枫血络,声音渐渐的有些冰凉,她轻勾琴弦,墨渊身边的红衣少年瞬间回到琴中。
云璃勾动琴弦,没有声音。
她低低的笑,垂下的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神色,颗颗眼泪如跌碎的琉璃珠:
“师父,你可记得,当年你不管不顾将阿狸关在门外,知道阿狸是什么感觉么?那一年的风雪很冷,我一直以为我会死……从此我再也不会再见到我师父,他已经不管我了……”
“师父,你知道么?凉花河的水妖我打不过,子玉每次都跟在我身后,他总是想帮我,他害怕我受到伤害,可是我记得你说过,只有自己努力才可以长大,才能成为最出色的猎妖师……”
“那次,我悄悄出去,没有告诉子玉……那次,是一只一千三百年的水妖,他一听到我是天道门的弟子便不要命般杀过来,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天道门的墨渊杀了他的家人,他骂的很难听……师父,你说,阿狸会让他骂你吗?”
桃夭低低的笑,她只觉得很好笑:“她一心一意的只有她的师父,和超过自己数十倍的水妖拼命,被水柱凝滞的冷剑一剑穿胸也没感觉疼,因为没有妖怪再来侮辱她师父了……”
墨渊唇角苍白如纸,长袖下指骨青白,咽下喉中翻涌的腥甜。胸口好似被闷锤击中。
桃夭淡淡的嗓音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轻勾琴弦,低低道:“外伤算的了什么呢?要她死的既不是长老阁的师兄弟冷嘲讥讽,也不是大长老的暗下毒手……要她死的是她师父明知外面风雪天气,却关上大门,让她跪在门外……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璃儿……”
“师父,你说,如果不是云轻师兄,阿狸是不是连诛妖台都不用上了?直接死在那场风雪中或许更好”桃夭眸光沉溺,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璃儿,师父并不知……唔……”墨渊刚一开口,蓦然呕出一口鲜血!
“仙上!”白鹤声音一变,正要上前,墨渊抬手制止了她。他目光依旧如当初落在淡淡立于一旁的桃夭身上。
桃夭抱着红枫血络,并未看他,目光悠远,不知看着什么地方。“那一次,我以为我的心死了,但是她真的太顽强,怎么也无法死透,我知道那时候长老阁的人挑拨,我一直骗自己,你是不知情的,我醒来时,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你给的痛苦……”
“真正让我的心死去的自然是诛妖台之时,你冷眼旁观的时候,但是推上她走这一步的应该是在关我去锁妖塔的时候……那时候好像是叫削骨塔……我不知道原来师父这么想我死?九楼……锁妖塔的九楼……不知道门中除了师父,是否还有别的师兄弟能从那里平安走下来呢?”
桃夭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如果不是子玉当时放在自己身上的守护力量,她想,她都死一百次不止了。可笑的是那时候自己还存着一线希望,也许师父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是灯火唯一的一丝火光,最后这一线生机也被他掐断了。
“师父,你记得当年,我杀了长老阁的人冲上你殿前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云枫师弟,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桃夭看着墨渊,他似乎想说什么,桃夭却没有让他说出来,她继续幽幽轻笑,将曾经的话重复了一遍,甚至是当初冷厉无情的语气,她用墨渊的语气说了出来:
“妖孽!死有何辜?我墨渊没有你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
“师父,我真不知道当初你明知真相的情况下,为何还说得出这般的话?我弑师犯上,杀害同门,是谁逼我杀的呢?我杀的,是送我入妖兽手中的所谓师兄弟!我杀的,是一心一意要我置我于死地之人!他们是我的师兄弟吗?”
“我后来转世,最恨的是没有杀了你,如果鞭子再向中间一点,如果在四师兄一剑刺向我胸口的时候我也斩下去,我想我也不会后来后悔,如果我在云翎师兄冷箭射过来时再回敬过去,我想也不会后悔……可惜我妇人之仁,竟然下不了手!对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下不了手!”
“我转世之后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尤其是云剑伤了子玉,那个假阿狸跑过来对子玉施舍同情时,我从来没有那么仇恨痛悔!”
“我设计了这一切,我被仇恨蒙蔽了头脑,竟然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一步步的将自己送上诛妖台,我也想知道,我亲爱的师父,那个曾经为了我不眠不休守在榻前几个月的师父,是否要将他这种低贱的徒弟送上诛妖台,看着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明知结果,可我还是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当初所说,会护着她,无论犯了什么错还会原谅她!”
云璃长袖一挥,满苑的橘树瞬间枯萎消失,一切幻想消散在空气之中。
她当时难道不知道这一切结果吗?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知道这一次,师父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从他说我是狐妖的那一刻开始,师父,阿狸是你亲手刺死的,你那一剑刺死了她,后来的她已经是桃夭,不是你的阿狸……”
“那时候我一直觉得,子玉是在同情我,同情我如此卑微,将一切自尊踩在脚下任由你践踏,可是,那时候他拼尽一切,冲过来说要守护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疼我的,他可以不顾一切的爱我,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不会顾及外界的一切,他很任性,抛弃了一切,只要我一个人,这世上,我不爱他,还能爱谁呢?”
“子玉死的时候我以为我也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没有我留下的必要,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离开……”
云璃拨动琴弦,始终没有看一眼墨渊。
她其实真的失忆了,她忘记了和子玉相关的一切。
如果不是琉璃珠,如果不是血络琴,她早已消散,早已死了……
“璃儿,你可曾爱过九雪……”在忘记了一切的时候,在玉楼城的时候,在小竹楼的时候……
云璃长睫一颤,淡淡道:“从来没有”
“仙上!”白鹤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墨渊!
墨渊发色银白胜雪,皎润的玉颜接近透明,好像不可捉摸的影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他低笑不止,指骨攥着石椅的边沿,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璃儿,你是师父养大的孩子……你是我墨渊的徒儿……”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不经意的不同,他都看得到,他从未忽略过她的成长,她的每一个不寻常的小动作,她的喜好,她不喜欢什么……
璃儿,撒谎的时候总是轻轻垂眉,漂亮的睫毛总会淡淡的颤动两下,指尖总是喜欢触摸什么……
云璃指尖勾住血络的琴弦,血络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她也没有知觉,血红的血珠滴落琴弦,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她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她了,从他在这个世界中却知道她叫冷花容的时候开始,从她第一次进入阿狸的身体的时候,从她第一次到达这个世界看到他的时候……
她便知道,他是墨渊,也是九雪,属于玉楼城中失忆的那个云璃的九雪……
这个世界,当子玉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早已无法支撑,子玉不是消散,当她看到那地狱一般的裂口时,她便知晓,她也走向了终结。
九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时空……
“璃儿,师父可以再抱一次阿狸么?”墨渊压抑着咳嗽,脸色惨白,银白的发丝仿若随时都将消失。“阿狸太顽皮了,我总是不放心她,她一个孩子总是不明白如何照顾好自己,师父总是要好好的守着她……”
“阿狸早已死了,墨仙尊……”桃夭抱琴立于一旁,看着他身体逐渐消散的白色光芒,她的眼睛空洞,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咳咳咳……”墨渊屈指抵唇,却如何也抵不住翻涌而出的绝望与血腥,猩红的血丝沿着他修长苍白的指尖流淌,滴落到他不染尘埃的白衣之上。“璃……璃儿……她不……不能死……”
“仙上!”白鹤要扶他,却从他身体中穿了过去!“璃儿,你师父并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当时受伤了!”
“你小时候咳嗽两声,他也从来不离你身边,守着你看着你好才放心,你到处闯祸,鞋袜总是湿漉漉的回来,他看着心疼,还专门跑到小镇中去为你买鞋袜……你晚上怕闪电,他总是悄悄去陪你,每天晚上,你师父都会……仙上!”
白鹤凄嘶一声,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墨渊低低的笑,发青的指骨紧紧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