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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河镇外的码头到洛阳城内的船只一天有两趟,在每日的巳时和申时发船,如果天气好的话,航行大概一个半时辰就能入洛阳城,要是有风,可能就要两个多时辰才能到。
“小姐,我们需要快些了,如果赶不上这班船的话,下午那班要傍晚才能进东都,今天就又不能入宫门了!”锦儿一边给梁暮凝夹着小菜,一边催促的说道。
只喝了两口稀饭就不想再吃东西的梁暮凝用不经意的眼神瞟着坐在边上的锦儿,她没有说话,好像又回到了遇见少年后不爱说话的少言时期,只是这一次,除了少言,更多了一丝冷漠!只身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小心的打理这身边的每一层关系,可那些复杂的关系还是将她缠绕的透不过气来,梁暮凝的心有些累了……
“锦儿,我们走吧!”
“小姐……吃的好少,您还好吧?”
“我没事!”
梁暮凝的表情极其冷漠,眼中还透着说不出的失落,昨日在客栈厅堂内的欢言豪爽之气全无,换之的是一副黯然失落的冷漠之态,当中差别,有如两人!
“公子就这样让她走了?”梁暮凝刚刚离开,就见昨日在阁楼雅间里调侃她的那两个男人悠然的从阁楼楼上走了下来,而走在后面的武将随从用玩笑一样的口气问到走在前面身穿白色锦缎刺绣面长衫的男人,很是乐哉。
到了楼下,他二人坐在昨日梁暮凝和锦儿所坐的位置上,掌柜自觉的沏了一壶上好的白岭龙井放到桌上,还小心的倒了两杯后才敢离去。
那男子面呈白玉,身着锦缎暗纹山水刺绣面长衫,高冠挽发,腰间十尺宽的蓝缎子绣金边扎腰带,左跨有晶莹通透的碧玺挂件装饰,一副富贵当天的世家子弟之相。而且自刚才从楼上走下到坐到位置上端起香茶轻闻芳香止,总是嘴角带着淡淡邪魅的笑,他目光犀利中透着得意,对随从的问话也是笑而不语。
“香……真是很香……!”那男子端着精致的茶杯,自言自语道。
那随从听这话,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妈呀,烫死我了……”他惊叫道,把茶水喷了一地。
“哈哈……早和你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什么热豆腐,这分明是热茶水!”
见自己被烫到,公子还拿自己调侃,随从有些委屈的扭过头去,“哼”了一声不再看那男子。
那男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道:“好了,不闹了,你去飞鸽传书给我父,说两家皆有动作!”
“公子怎知?”
“那女子身上有信物,可她却在宇文化及的车队里,看来他们比我们动作麻利呀……!”
“竟有这等事情?这到嘴边的天鹅肉,公子竟然也舍得给放了。”
“呵呵……一个女人而已,我们现在还没必要和他们撕破了脸,只是过我王惟岩手的女人,那有不碰碰的道理?”
“哈,我说公子的艳福不浅那……!”
那个叫王惟岩的男子没有再回应随从的话语,他久端的杯子终于放到了唇边,浅浅的品了一口香茶,很享受的笑了一笑,又自言自语的淡淡道:“她们现在应该上船了吧……”
一半繁华一半空
“洛阳形胜,天下之中;千载浩荡,帝王之风。北依黄河,拢千秋之紫气;南望嵩岳,镇九州之苍穹。西出崤山,封函关之永固;东走虎牢,履御道之阔平。”后人的一首《洛阳赋》道尽了这座“五都贯洛”城市形成的必然,如此宏伟磅礴的气势,使其成为政治谋变中的一骑绝尘。
护送梁暮凝的队伍由洛河镇外的码头乘船行使了大约两个时辰,于未时入了都城,又行驶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停泊在洛阳最繁华的大运河南市码头,一路微风徐徐,还算顺畅。
“小姐,慢点!”先上岸来的锦儿,紧张的伸手去搀扶刚从船舱出来准备上岸的梁暮凝。
梁暮凝上岸站稳后环视四周,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这里就是隋唐时期的洛阳吗?这市集码头就是已经从历史上消失了的贯通洛阳南北市的大运河码头吗?”但看眼前的商旅贸易、车马填塞,天下之舟填满河道,南市内更是清渠行船、榆柳交荫,一派异常繁华,她心中暗想,如此情景,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相较于长安,同为隋朝都城的洛阳并不算太大,但格局布置却是精致、清晰,百业齐全,隋炀帝杨广也主要居于洛阳皇宫,自被困雁门关后就更是没再回过长安。
坐在赶往皇宫的马车上,透着窗子看着市井的繁华,梁暮凝心中掀起一阵酸楚,可见如此洛阳应算因缘机会,但自己却没有半点高兴,宫闱凶险,自己是否尚有命在还不知晓?就算侥幸生还,这大隋摇摇欲坠的江山又还能支撑多久?越是繁华昌盛,越会没落凄凉,就如那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隋朝大运河一样,无论你的过往是如何的宏伟辉煌,也只会偶尔在教科书里提起一下罢了。
梁暮凝想的出神,才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用纤细的手指轻拭了一下眼底,没让泪水流下。
马车绕过则天门由西边的光政门入宫,又绕过大业殿走西院经过九洲池进文绮院,自入皇城,由长安护送到此的车马队伍就都更换成宫中的侍女和仆从了,梁暮凝也由马车换了轿辇乘坐,锦儿作为贴身的丫鬟一直陪着,同梁暮凝入了内宫,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听外面传来一名侍女的唤声。
梁暮凝坐在轿中并没有马上出来,她掀起轿辇薄织的轻纱帐帘,把锦儿叫到近前,在她耳旁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后,又将帘子放下,稳坐在轿中。
此时,天色已经见晚,锦儿向四周环视了一下,亭台楼阁、水榭池塘,好不精致的御花园,她转身向刚才说话的侍女问道:“这是哪里?”那侍女有些迟疑,她想了一想,道:“这里是文绮院的碧琼阁!”
“是陛下安排的吗?为何不直接觐见呢?”
“不是,是皇后娘娘知道宇文大人的女儿今日入宫,特让奴婢们打扫好碧琼阁,恭候慕凝姑娘到来的。”
“那……?”
“陛下日里万机,为国操劳,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
“好了,锦儿,扶我下去吧” 梁暮凝在轿中突然说话,打断了锦儿和那名侍女的对话。
锦儿忙走到轿辇的近前,双手迎扶着梁暮凝从轿中下来,二人立于碧琼阁前的水榭木桥上,看这个偌大的庭院,山石、流水、瀑布、花鸟,所有的布置都透着江南的味道,灵秀、优雅。
梁暮凝走到侍女跟前,轻点头的淡淡一笑,道:“小女子梁慕凝,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规矩,以后还望担待提点!”说罢顺式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只碧绿的镯子套在了刚才那名侍女的手上,微微一笑。
“这……!”那名侍女稍有些不知所措,忙道:“奴婢不敢当,照顾主子是我的本分,怎好收您的东西?”
“相逢既是有缘,你就不要客气了。”
“这……那奴婢在这里谢过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是哪个宫的?”
“奴婢婷婷,是皇后娘娘的近侍宫女。”
听到此话,梁暮凝面有悦色,浅浅的笑了一笑,又道:“皇后美名在外,贤良淑德,一直是小女心神向往的崇拜之人,还请妹妹代我谢皇后娘娘的礼遇之恩。”
“一定,姑娘一路奔波,请早些休息,奴婢还要去给娘娘复命,奴婢告退!”侍女婷婷语音轻细礼貌,翩然一个万福后,便带刚才的一队人离去了,碧琼阁外只剩下梁暮凝和锦儿两人,冷风瑟瑟,池水冰结,四下再无他人,空留富丽堂皇的宫院,透着死寂。
“锦儿,我们进去……”不过多久,梁暮凝淡淡道。
入宫已有三日,除了三餐安寝,就是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溜达、溜达,时不时的会碰到一些宫女给请个安什么的,这到比在丞相府自在多了,梁暮凝边在院内的长廊上散步,边想:“来着儿几天,就连这一个院子都没转完,看来这洛阳皇宫远比后人遐想的要宏伟奢华呀!”历史上记载的杨广荒淫无道,他的皇后到是贤淑,但愿自己能到皇后身边去,得她庇护。
坐在长廊尽头的雕栏椅上,梁暮凝正望天发着呆,突听有人叫到:“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偷懒?”
梁暮凝被吓了一跳,忙回头望,说:“我没有偷懒……我不是宫女……!”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宫女了。”一个熟悉的是声音传入梁暮凝耳中,她再定神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途中拦截她,却又送她礼物的那个少年英雄。
少年这次身着银灰色锦袍,配黑色开衫,发挽镶蓝宝石银冠,悠然走来,随只隔数日,但较上次见他要俊朗不少,也稳重了不少。“怎么了?姐姐见到我不高兴吗?”少年有些调皮的说笑道。
“是他!他真的在这里!我们真的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梁暮凝见到少年有些呆住了,她的脑子里一下子有很多的问题涌了上来,可自己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吓我?”梁暮凝有些无里头的质问到是少年。
少年一怔,失声笑道:“哈哈,我还以为姐姐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
“我是人,当然知道害怕!”
“那我拿箭对你时,你怎么不害怕?”
“那时害怕有用吗?”
“现在害怕有用吗?”
少年问到这里,梁暮凝沉默了,已经进了宫,就没有退路了,只要还想活着,不管害不害怕都要面对。
“几日而已,姐姐和我好像生分了?”少年有些不开心的凑近梁暮凝的脸,问道。
“哪有?”梁暮凝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道。
少年见梁暮凝的反应,由不开心变得有些生气了,他突然用手狠狠拽住梁暮凝的胳膊,有些愤怒的说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现在有些怕我?”
“啊!”因为没有准备而觉得疼痛的梁暮凝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