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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小葱说完就走,她之前满心积郁无处发泄,便是一刻也不想逗留。
“给我站住!”何秀姑手上捏起一个法诀,集聚了木灵之气,蓄势待发。
茶小葱身形一顿,侧目道:“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尽管动手!地方是你的,你要怎么做没谁可以拦你。还有,要护短的话,麻烦先看清楚后果!”
“这可是你说的!”何秀姑掀起一阵狂风,吹乱了茶小葱衣襟的下摆,更吹散了她的长发。
茶小葱伸手一攥,自空中捞起一根白不白灰不灰的发带,眸色一深,她抿唇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将发带系好,甩了甩头,突然挑起下巴。手心一抹绿光划过,同样不甘示弱地捏起了木灵法诀。
“娘,男子汉大丈夫是啥?”那大脸怪人错愕之下,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问你娘去。”茶小葱绷着个脸,放弃了与她理论。并未留意何秀姑眉目间沉敛的痛惜。
何秀姑忽然收起了法诀,极尽伤感地叹了口气,竟不再管茶小葱,转身向田间的小木屋走去。
那大脸怪人一脸天真地追在她身后,扬起一路草屑泥灰,他大声问道:“娘,告诉不留,男子汉大丈夫是啥?”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像不留这样,脚踏地,头顶天,为人遮风挡雨……”
幽叹转瞬即逝,唯闻木门吱呀轻吟,双扉开了又合,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消失在门脸里。
茶小葱本就没准备与她冲突,也就跟着收敛了灵力。之前也见识过了,姓何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但她到底不像是恶人,反而是自己,这几日过于急躁,怎么也按不下心头火。
她强自整理好心绪,坐在泉边安静打坐。
玄黄岛得天地灵气滋养,木灵充实,倒不是普通灵山可比。
茶小葱依照返香授予的方法,吸集聚纳八方真气,随着一丝清凉之意沁入脾肺,心中的鼓躁终于得了些消停。
茶小葱入门是从最难的飞燕闪灵诀开始修炼的,但因为仙法根基不好,很难将速度维持长久,所以她能习得第一重便到极限。原以为完成返香交派的任务便可回师门继续清修,却不突然想横生枝节,弄出这许多事来。现在倒好,她连自己的徒儿也丢了……
念及此节,着实懊恼。
木系功体当中的万象诀必须辅以木灵兵器一同修炼,说得通俗一点便是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做到人剑合一,只可惜茶小葱现在身无寸铁,怕是练不成了。她只好继续吐纳,以八方聚纳真气的口诀引导周身灵气运转。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该游走自如的木灵之气突然全都被堵在了左胁偏上的位置,怎么都过不去!
她想强行运气突破,却不料灵力反弹,冲散了内息,经络之间数道真气一起被撞岔了,肺腑间传来一阵陌生的灼痛!
“嗡!”仿佛是琴音鸣响,直冲脉门,血液中传来了沸腾的啸叫。
糟糕!难道是走火入魔!
没有返香这样的高手在旁指点,确实容易出岔子,她择了最简单的功体,却仍是出了状况。
茶小葱大惊失色,想收回真气已是不及,胁下剧痛完全绑架了知觉,她两眼一阵发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痛!
茶小葱这辈子还没试过这么痛,细腻且清晰的痛楚,像一根根荆棘扎进内脏,脉门鼓涨之时似有如无数丝线拉动荆棘彼端,于是那痛中带着点酸,酸中又和着一点痒,久一点,似乎又变成了麻。万般滋味,齐齐啃噬着每一根神经,如此清醒地痛着,倒不如被人一掌打死。
茶小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人看见她的狼狈,自然也就没有人懂得她此刻的无助,她倒在地上,脸上木然到做不出任何表情,瞳孔涣散得看不见任何东西,眼里的世界,变成了雾白的一片,明明听得到人言鸟语,却始终发不出声。
“到这儿来,小葱……只有我,只有我才可以救你,到这儿来……”
一道幽凉的气息透过骨髓逸了出来,像一根灵巧的钩子拉散了郁结的真气,又像一把锃亮的梳子,理顺了凌乱的思绪。
茶小葱挣扎着扑向不死泉,将头埋进了沁凉的泉水里。
“姑娘!”身后传来使君子的疾呼,“你这是干什么?要喝水也不是这么乱来的!”
“噗!”茶小葱吐净了口中的泉水,猛地抬起了头。
“姑娘,忘了说了,要沐浴可以去后山,那儿的泉水没这么凉。”柠檬黄的衣襟飘荡在眼前。
茶小葱木讷地瞧着水里的倒影,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朋友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明天就能恢复人形。他应该在水里待得太久了,不妨事。”使君子扶起她,却见她一脸憔悴,像变了个人似的,“姑娘,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茶小葱闭上双眼:“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回去吧。”使君子引她走进桃花林。
茶小葱紧紧地揪住衣领,大口喘气。她不敢说,刚才她分明在泉水里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像是她的,却又与她阴郁的脸色无比契合的眼睛!
☆、第138章 六界之外
“叽哩哩哩哩!”乾坤袋里的东西又变得不安分了。
茶小葱头痛欲裂,她推开使君子,一把扯下腰间的袋子,愤然抖开。
一个巨大的花皮果子蹦跳出来,堪堪落在使君子的脚趾上。
使君子一阵惊嚎,抱起了自己砸肿的脚趾好一阵乱蹿,他一双美目鼓得如一对铜铃:“这什么鬼东西!”饶是行医多年的人也未必有幸见到这颗朱果,茶小葱着实不想解释它的来历。
“叽哩哩哩哩!”那花皮果子显然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睁着一双摄人心魂的紫眸往茶小葱身上贴,态度亲昵得令人反胃。
茶小葱拽住使君子的衣袖:“帮我把这货一脚踢海里去!”
“啊?”使君子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你,你要把它弄海里去?”
可?爱?它哪里可爱了?
茶小葱撇了撇嘴,扶额道:“好!你不踢我踢,最好它马上滚进太平洋消失!”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这棵丑陋的花皮怪一直粘着她不放!
使君子还站在原地犹豫,茶小葱退后两步,作助跑状,准备开球射门。
那花皮果子见她不像在开玩笑,终于憋不住,“哇啊”一声大哭起来。同时寻求庇护似的缩到了使君子身后,泪水作宽条状对空狂飞。
“让开!”茶小葱一脸暴戾地瞪向使君子。
使君子微微一缩,却又被那花皮果子顶了回来,他看着它泪盈盈的紫眸,竟然心软了:“姑娘……它虽然看起来像是魔物,却没有害人之心,不如看在下的面子,留它一条活路,可好?”
茶小葱怒道:“它要滚得远远的,那便是活路;要是再跟着我,保准死路一条!”
使君子好生为难,但花皮果子一听茶小葱不要自己,眼泪似花洒般溅开了,哭得茶小葱越发嫌弃。她这时满脑子都是方才在泉水倒影里看到的血红眼睛,哪有时间去管这档子麻烦,听它继续嚎哭,更恨不得马上在树林里架一口锅将它煮了吃了。
使君子本想蹲下安慰一下伤心痛苦的某果子,但仔细一瞧那花纹,愣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朱果?”他虽然遍识百草,可也要就近才看得出它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茶小葱就没好气,她瞪了那果子一眼,哼声道:“它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又不运动,当然会肥了!”
“那它都吃了些什么?”使君子好奇,普通的草药,显然不可能将它喂得那么壮实。
茶小葱怒气冲冲地掰起手指数:“没法数了,光我自己的东西就有三味甘露丹三十六颗,琼丹妙露四支,行血活气散二十剂,宁心丹十七颗,玉麟血脂一块,天仙醍顶丹六颗,救心丸四十二颗,幻光芷草两株,金婆草一株……其它的七七八八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能放进去的东西都被它吞了。”
“金婆草?!”使君子看看那朱果,又看看茶小葱,突然捶胸顿足,“那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便乱放?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茶小葱也知道金婆草的珍贵。那时婪夜执意要拿它送人,她虽然心间反感,却还是听话的收下来,主要是因为惦念着将来返香师兄可能用得着……这回倒好,不管好的,坏的,没用的,没用的,全都被这蠢货一古脑填了肚子,料想它吃一株金婆草跟吃普通甘草也没什么区别,真是暴殄天物!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金婆草的大名花皮果子是听过的,但对修仙者而言,它的功效与朱果也差不得许多,所以花皮果子听到这里还有些不服气,这分明是红果果的差别待遇!
茶小葱乜它一眼,似看穿了它的心思,语气中满是不屑地哼道:“没错,你若是没有被魔化,大抵是与那根破草差不多,但你现在只不过是个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的怪物,这能比吗?还是你觉得把你给煮了,可以将你与金婆草的药效一起发挥?”
花皮果子触及她的眼神,颤魏魏地打了个抖,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使君子看着极为不忍,却不好再劝。经过连番接触,他发觉茶小葱硬气得很,并不足以用“姑娘”二字可以形容,大多时候她很……爷们!
茶小葱用脚尖指了指那花皮果子,下巴向天:“这果子跟你三弟的性子挺像的,估计你能喜欢,送你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杏林居走去。
花皮果子在身后哭得凄凄惨惨,跟死了亲娘似的。
使君子摇了摇头,满心感叹:这果子还真是与三弟的性格像起来不打倒……
一时间,他倒也忘了要问《朝尼奇遇记》那档子事了。
……
茶小葱回到杏林居,发现屋内已经被整饬过,书本都被堆在了墙角,恰好堵住了那个破洞。榻上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狐狸正盘成一团在上面睡觉。茶小葱进门时,他只挑起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