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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珺沂骑马而去,她决心再登千缘峰,一来觉得案子了结的蹊跷,二来准备拜访玄隐的师弟——慧隐大师。
她这次并没有骑马而上,而是直接将马儿寄在驿馆,徒步攀登。
山下已是落了几日的雪,山上风雪更大,愈往高处,狂风愈大,白雪如鹅毛,眼前可见之处不过数尺,数尺之外,只有一片白芒。
千缘峰山势陡峭,直入云霄,山中草木稀疏,并无鸟兽,人迹罕至,却是一处禁地。
乱云山中,便唯这北侧千缘峰最为险要,而千缘峰上,更有一处断崖,名叫“扶风崖”。崖上寸草不生,光滑而不可攀登,唯有一条小路,修成梯状,若非身法矫健,根本无法登顶。
大名鼎鼎的“普安寺”,便正是隐于“扶风崖”上。
高珺沂倒是身手颇好,不出半日,便已登到顶峰。
寺中小沙弥识得她,便欣然将她引入寺庙,高珺沂淡淡谢过,说自己想要拜访慧隐大师,于是小沙弥便带她去了禅堂。
一身材瘦削,年约六旬的老僧背门而坐,高珺沂静默走入,小沙弥带门出去。
慧隐正在禅坐,高珺沂不忍打扰,只是静立一旁,便不开口说话。
山顶上寒风凛冽,白雪飘扬,入骨冰冷;然而佛堂内焚香静燃,一缕青烟氤氲,静雅美好,十分安详温暖,高珺沂深吸一口气,顿时心中一片恨意消了大半。
“女施主心中有恨。”静默之中,慧隐突然缓缓开口,他声音低沉平缓,慢慢地说,“而此恨正是痛苦之缘由。”
高珺沂微微一愣,双手合十,向慧隐行了一礼,平静地说:“近日心中烦闷,心知大师精通佛法,特来请教。”
“阿弥陀佛。”慧隐并不睁眼,口齿轻启,淡淡道,“施主何必诳语。”
高珺沂心中一惊,面上一红,有些尴尬地说:“大师竟知。”
“有生必有死,生生死死,如此往复。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此无则彼无,此灭则彼灭 ”慧隐道,“人死不过往生,不过舍此投彼。本不必刻意追寻缘由,大凡尘世中人,被情字牵绊,故而才要探寻本质。施主此次前来,若是诚心礼佛,不如虽贫僧一起,先用一道斋菜,喝一碗清茶,消除杂念,再谈佛法。”
高珺沂心念平复,垂首道:“谢过大师。”
第十六章 心事始终难觅得
二人从禅堂出来,屋外大雪未停,一片银白,雪景甚美,然而寒风呼啸,不免也多了三分凛冽。
高珺沂提着剑,望了一眼无边的云海雪域,微微一叹:“千缘峰人迹罕至,果真是适合清修,如今苍山负雪,倒使人心情愈发舒畅。”
“雪很好。”慧隐淡淡一笑,语气无悲无喜,“只是在贫僧眼中,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本无差别。施主是因心中有恨,故而才会看出许多分别。”
高珺沂垂首:“珺沂心中之恨只因一人而起,而此人作恶多端,泯灭天良,珺沂自当为世人除害。其人与玄隐大师被害之事关系甚大,却处处隐瞒,多次陷珺沂于不义,如若珺沂不能查明真相,治其之罪,岂非愧对天下?”
“施主持正义之剑固然是好,但若一切由恨而起,只怕施主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慧隐语气平淡地说。
高珺沂愣了一愣,自己为了弄清案情,怎会越陷越深?诧异道:“珺沂只想还世间一个公道,与个人恩怨无关,又怎会不能自拔?何况此事即使珺沂不做,自然邪不胜正,也会有其他正义之士来做。”
慧隐微微颔首,淡淡道:“施主言之有理。”
他就说这样六个字,不说其他,高珺沂无奈叹气:“还请大师将当年之事再次详细告知。”
“今日无缘,还请施主用过斋菜,早些下山吧。”慧隐缓缓地说着,客客气气地做了一个请地手势。
高珺沂哪里还有心情吃斋菜,心念一转,拱手道:“珺沂还有要事,便不打扰大师了,就此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慧隐也不挽留,双手合十为礼:“阿弥陀佛,爱由心生,恨亦由心生;爱时正与邪无别,恨时邪与正无别。”微微一叹,他平静地说,“还请施主好自为之。”
高珺沂谢过而去,不想多留,她愈想愈觉得那个阮苏白与此案关系非浅,就如此定案,她实在不服,本想向慧隐再次询问当年之事,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却突然心生一计,于是急急下山,往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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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路过踏月桥,落雪数日未歇,岸边白雪早已堆积盈尺,然而太和地处南方,河水并未结冰,依然静静流淌。
突然细细的水声之中,她听见一丝乐声,悠长清丽,并非管弦之声,却略带忧愁,稍显凄恻;并非行云流水,却细缓绵长,暗含情愫,仿佛携带了无数悠远凄然的故事,随风而去,历经百态,却亘古不变……高珺沂心中一凛,这乐声竟是十分耳熟。
阮苏白!
又是他!
高珺沂翻身下马,将马儿栓在树旁,张望片刻,寻声而去。
明月河边,堆了数只酒坛,有些已经翻到,有些还未开启,美酒和着白雪铺了满地,已然结成冰霜。酒坛旁边,一红衣人临风而立,身材瘦削单薄,衣袂飘飘,鬓发全乱,不显洒脱,却唯有七分萧索。片片白雪落在他肩头,并不即刻融化,点点莹白,如梅似画。这背影如此眼熟,不是阮苏白是谁?
高珺沂冷眼相看,他莫非是在此处刻意等自己?正思忖着,突然只见阮苏白向前走了一步,一只脚几乎迈进了河里。高珺沂吃了一惊,他要作何?坏事做多了良心不安要跳河自尽?可是此人万万不可死,他若是死了,案子就永远成了疑案。高珺沂如此想着,飞身掠了过去,然而未及靠近,她猛然心念电转,停了下来。此人诡计多端,最善伪装可怜博取同情,待别人放松警惕之时,再在背后给人一刀。他在此伪装跳河,万一是故意做给自己来看,好让自己上前搭救,实则早已布好陷进呢?
就在高珺沂心中犹疑之时,阮苏白一个踉跄,向前栽倒,一头摔进了河里,“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红影没入水中,竟然没有挣扎之相。
高珺沂彻底惊呆了,他难道真的是要跳河?!
“阮苏白!”女子大声喊了一声。
然而没有回应。
“阮苏白!”
还是没有回应。
又过了片刻,水中之人渐渐下沉,没有回应也没有爬起。高珺沂浑身大颤,飞身上前,跳入水中,一把将人从水里提了起来。
“喂!”
她将人扔到岸边,冷眼站在一旁。她浑身湿透,东风冰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拿剑拨了一下地上那人,漠然道:“装够了没有?”
地上那人纹丝未动,就和死了一般。
高珺沂紧张起来,蹲下。身去,伸手探了一下阮苏白的鼻息,发现他呼吸并不顺畅但也并非微弱,反倒有些灼热,女子稍稍舒了口气。再见他面色苍白,唯有两颊红晕,于是到他额上一试,只觉他浑身滚烫,伴有高热。转念一想,看来这人方才倒入河中并非刻意而是染了风寒外加喝了太多的酒,晕了过去。
女子冷笑一声,心想天气寒冷,此人在此吹风饮酒,故作风雅,却不想身染风寒又不胜酒力,若不是自己恰好经过,岂不是要葬身水中,一命呜呼?
他如此加害于自己,自己却救了他一命,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
高珺沂站在一旁想了这些许多,然而阮苏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水渍已经结冰,寒风之中,想必极冷,然而他双目紧闭,鬓发凌乱,脸上那一抹红晕犹衬得他皮肤白皙如玉,神态端丽,宽大的衣袖铺在雪地上,指尖微微弯曲,仿佛此人即便是晕倒,也和往日一样潇洒不凡。
真是空生得一副好皮囊。
所行之事,却令人不齿。
高珺沂默然看了很久,心念百转千回。这是一个让自己曾经疯狂爱上的男子,爱到不顾一切。但是自从那日他将自己骗向深渊,差点死掉,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之后,这些爱再也不见了,她心中只有恨,她真的觉得她心中只有恨了,而且是刻骨铭心的恨。
若不是上有王法,她早已将这人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可是而今此人原本应被淹死,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救了他一命。
高珺沂皱了皱眉头,双眼一闭,继而缓缓睁开。也罢,他若就此死掉,只怕不会甘愿。女子游目四顾,发现四周并无他人,于是一把抓起地上之人,丢上马背,带着不省人事的阮苏白往夜阑阁而去。
一路顺利,没有人埋伏,也没有暗箭偷袭,这倒令高珺沂有些失望。她提起十二分警觉来防备,却原来并不是一个阴谋。
她不知怎么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那感觉,就和满心期待之后等来一场骗局一样,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努力活过来,一切都是为了来找出这个混蛋的罪证。
但如果本来就没有什么罪证呢?
那岂不是……
岂不是很令人失望?
岂不是很可笑?她岂不是又要做一件蠢事?
高珺沂使劲甩了甩头,阮苏白其人,断然不会这么简单。他骗了这么多人,伤了这么多人的心,不过一个浪子,有何可怜?作恶多端,真是早该死了,留他一命,便是怜悯,更是天大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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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她带着阮苏白回到夜阑阁的时候,见到的是提着食盒等在门口的彩鸢,高珺沂微微一愣,彩鸢看到他们,却是吃了一惊。
“高姑娘?”彩鸢快步迎上来,转眼见到昏迷不醒的阮苏白,几乎尖叫起来,“阮郎他……”
“他染了风寒,又喝了些酒,不过晕倒。”高珺沂冷冷地说,“带他进屋吧。”
彩鸢连忙一同扶过阮苏白,于是三人进了屋。
将阮苏白安置在床,彩鸢替他换了衣裳,又盖了厚厚的棉被,然后将热水烧上,洗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脸。
高珺沂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