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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闵勒马摆手,队伍止住前进的步伐。李农犹豫着问道:“怎么啦……”
“心里有些发渗……”石闵道出了小耗子的感觉,随即冲迎上来的中年将军问道:“张才将军怎么在这儿?”
张才是殿中将军,隶属内卫,宫城守卫是宿卫军之责,两者有别。所以,石闵有此一问。
“末将见过武德王、大司马。才是来迎候乐平王的……”张才上来,对二人行礼解释。
说话间,从东边官署区过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乐平王石苞。
“武德王、大司马。你们倒先到了……”石苞骑坐战马之上,笑着招呼:“……走。我们一起进去见驾吧。”
李农呵呵笑着和石苞招呼,石闵唤过才从乐陵仓赶回的张艾,低低交代几句,随后和李农驱马入宫。
张艾带了一队人从后悄然离开,旋即湮灭在黑夜之中;小耗子看到这幕,心中一跳。难不成有什么事发生!不知不觉,他的手已经篡紧了刀柄。
胡思乱想中,大队来到琨华殿外,中书令李松迎了出来。小耗子随大队在外守候,石闵、李农、石苞、张才向携入内。走到殿口,石闵停下脚步,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疑问道:“陛下呢?”
“陛下稍后便到……”李松回说间,身子闪了闪,离石闵远了一些。
李农眼中厉芒一闪,突地暴喝:“李松!汝怕什么!”
李松蓦然听闻,惊得啊呀一声叫,仓惶退走。
“动手!”石苞、张才同时大声下令,随后急忙向两边窜去。
命令一出,四周顿时爆出惊天动地的呐喊,琨华殿内外,火光大亮,无数火把同时点燃。
“杀!拿下奸贼石闵、李农……”一队队军兵发声呼喝,舞刀弄枪冲了过来。
小耗子右手一直没有离开刀柄,忽闻大变,心中一激灵,霎那间,浑身一热,鲜血直冲脑门;就在这时,耳边有无数喊杀声炸响,眼前明晃晃的尽是刀光——待在附近的石苞亲卫杀了过来。
石苞亲卫早有准备,距离又近,呼吸之间,已经杀到。石闵的亲卫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匆忙之中,数十人惨呼倒下。
“杀!”小耗子最先反应过来,舞着环手刀迎上去,使命地乱剁乱砍。得他提醒的三娃子四人旋即反应过来,和他凑到一起,抵住一股敌军。
可石闵亲卫大部分还未反应过来,未能做出有效的抵抗;五百亲卫不断有人倒下,没多久就去了一百多人。
就在这时,石闵和李农退了过来。
“戟来!矛来!”石闵大喝,喝声在厮杀的战场上依旧清晰可闻,慌乱的亲卫精神大振。
“大将军!连钩戟!”
“大将军!双刃矛!”
两个负刃亲卫亢声呼喝,将连钩戟、双刃矛呈给石闵。
“老帅!你整队指挥,待我冲杀一阵,杀退敌军再说。”石闵双刃在手,大步前行。“杀!”爆喝声中,冲进石苞卫队之中。连钩戟、双刃矛使开,如两条乌龙腾空翻滚,所过之处,一切阻挡,俱为飞灰。
“啊!”小耗子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不由长大了嘴。“这……这也太厉害了……比石帅还厉害!”鏖战之中,刀来枪往;他竟看得呆住了。
“小心……”三娃子搡了他一把,一杆长枪堪堪贴着左臂划过。
“你奶奶的!”小耗子恼怒地大叫,冲上去将对手一刀枭首。
石闵四处冲杀,石苞的护卫队禁守不住,连连败退,可溃退的只是一小股,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
“杀!捉拿奸贼!为先皇报仇!”上万打扮各异的敌军围杀过来。
冲杀之中,石闵环顾四周,见李农已经整好亲卫队,他一指琨华殿,说道:“老帅。我们进殿,那里狭隘,对方施展不开……”
“好!”李农已多年没有亲自冲阵了,逢此时刻,毫不慌张,手擎双刀,威风凛凛地迎上从殿中冲出的敌军。
“老帅小心!”石闵急呼,抢步挡住李农,当先向殿中杀去,李农只得由他在前冲杀,自率三百余士卒在后呼应。
殿中伏兵最少,数目不过千余,被石闵一阵冲杀,散成一团。李农随后亲自带队指挥剿杀,将残余敌军清理干净,彻底占据了琨华殿。
石闵守大殿正门,李农和石闵亲卫队长王郁分别守殿后左右偏门。殿外敌军虽有上万,短时间却无法攻进来,双方出现了片刻僵持。
第三章 小耗子历险记(下)
“放火!放火!烧死他们!”
稍倾,殿外敌军作出反应,石苞声嘶力竭,大声下令。“结阵!结阵!堵住他们!弓箭手集结,封住出口,休要放跑一人……哼!石闵!汝大逆弑君,可想到今日之祸。”
“乐平王。汝命不久矣,大言不惭,愚蠢之极。”石闵门神一般,傲立殿口,语声平淡,波澜不惊,似乎被包围的不是他而是石苞。
石苞放声狂笑。“哈哈……孤倒要瞧瞧,汝有何……”
笑声未歇,金明门方向突地爆出轰天的喊杀。“杀啊!保护李总帅!”
石苞惊心之余,耳边响起石闵冰冷的话语:“乐平王。汝还是趁早迎颈就戮,免收折磨。”
与石闵所说相应和,稍稍一顿,西华门方向也爆出冲天喊杀。“杀啊!保护武德王!”
石苞彻底慌了,连珠价般下令:“张才!你率部协守金明门。李松!你快去西华门支援……”
张才、李松应声率部离去,石苞不由一阵癔症。事情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呆愣之间,殿前忽地响起一声怒吼:“石苞!受死!”石闵旋风般杀出。原来张才、李松带走了六七千人马,石苞身边只有三两千人了。石闵自然没将这点人马放在眼里,趁隙杀了出来。
石闵之勇,天下闻名;不禁石苞惧怕,邺城禁军、私兵同样惧怕。特别是此时,金明门、西华门喊杀声催人心魄,他们更是慌张。一见石闵杀来,几千禁军、私兵不等石苞招呼,呼喝大喊,一哄而散。
石苞什么都顾不得,头一低,钻入乱军之中,只怕被石闵盯上。
石闵嗤笑,却未追赶,一挺连钩戟,带着亲卫杀奔金明门。
张才据守金明门正自吃紧,一见石闵从身后杀来,二话不说,扭头逃进深宫,他麾下士卒随之溃散。
王郁打开金明门,周成凶神恶煞般冲进来,见到李农无恙,他松了口气,亢声对石闵进言道:“大将军。石鉴欺人太甚!属下以为,干脆和他们一拍两散,我们杀进去,把邺城彻底搅了。”
李农眼珠通红,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老头子非常愤怒,就是泥人也有个土性!石虎才死多久?他竟被连连暗算,几次险遭不测。
“休要莽撞……”石闵艰难地摆手阻止,眸子里幽光闪烁,亮亮的,他没被怒火淹没,依旧保持着清醒。“老帅!邺城不能乱。否则,只会便宜了对手。”
“对手?不就是石氏一门么?杀个干净,一切便休!”周成不甘心就此罢手。
石闵摇头。“石氏余烬也堪称做对手?真正的对手在邺城之外,在枋头、在滠头、在龙城!稳住邺城,收纳高门、寒士为己用,我等方有与这些对手一搏之力。否则……”
“咦——”周成如醍醐灌顶,冷吸口气,不再坚持。小耗子在旁暗自欣喜:武德王和石帅一个心思。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李农涩声长叹,他明白石闵的难处。
邺城内外,有十二万禁军、五万宿卫军,还有三四万世家私兵佣丁。二十多万人马,真心肯为石闵卖命的包括悍民军在内只有四万。四万人被石闵拆开驻防各处,分别镇制宿卫军、城防军、西苑禁军。
四万人镇制十几万人马,难度可想而知。平时尚可勉强维持,一旦乱起,与各世家有勾连的十几万大军绝对会乘隙而起,整个邺城局势会因此糜烂。
如今石闵总督中、外军事,名分、大权在握,再有一年半载,便可逐步将大部禁军纳入麾下。因此,石闵一再忍耐,希望维持表面上的缓和。只是,他的打算过于一厢情愿,无论是石遵还是石鉴,都不会任由他从容布置。
“当然。忍耐并非任由人欺。今日之事,石鉴若不给个交代,他这个皇帝就当到头了。”说着,石闵探询地看向李农。“老帅,我们进内宫,找石鉴讨说法。你看……”
说到这里,他侧耳听了下西华门方向的动静,不解道“西华门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厮杀?”
周成答道:“我和苏彦兵分两路,我攻金明门,他带五千悍民军攻西华门。”
石闵一听,忽地皱起眉头。“王泰在干什么?西华门不是他控制的么?”西华门与西苑紧邻,是禁军进出皇宫最便捷之地,位置极其重要;石闵一再叮嘱王泰,无论何时,要保证西华门在自己手中。怎地事到临头,却需苏彦率兵攻打,这如何了得?
周成摇头,他也不知是何原因。
石闵目光一寒,哼了一声。“走!杀过去!先夺下西华门再说。”
等他们赶到西华门,战事已进入尾声;不过,这里的情形却很诡异,以至于连石闵、李农都呆住了。因为,他们心目中认定的元凶——新皇石鉴,正亲自督战,与苏彦部悍民军夹攻李松、张才。
“砍了!”石鉴瞋目怒喝,刚被擒获的张才、李松未来得及讨饶,已经身首异处。
“来人,大搜宫室,抓捕叛逆石苞!”石鉴再度下令,随即眼光一转,看见了石闵、李农,他顿时笑了起来。“武德王、大司马莫非探知石苞作乱,特地进宫护驾?呵呵。二位放心,寡人无妨。”
李农哼了一声,头扭他顾,既不见礼,也不理会。石闵身子僵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对石鉴行礼,淡淡地说道:“恭喜陛下剿平叛逆,安定社稷。”
石鉴哈哈大笑。“幸得武德王及时援救,否则,反贼石苞不定就会得逞。哈哈……武德王真乃社稷干城。”
“抓到乐平王了……”石鉴正说间,东边爆出一阵喝声。
石鉴脸色一僵,旋即忿忿道:“给我斩了。只把人头拎过来验看。”
石闵面无表情地一笑,拱手告退。
从西华门出来,沿着宫墙和西苑高墙夹道行了百步,一队骑士匆匆赶来,却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