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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介朴,马魁山,黄国平。他们三个,一齐都跳出来了,跺着脚大喊:
“开枪!打死这些暴民!”
他们的喊声立刻引起了女工们的回答,女工们被激怒了,她们在那大声呼喊着。用各种各样的言语咒骂着这些管理部的高管们,她们的骂声几乎要把人们的耳朵都震聋了!
原本接到报警的警察们面对这一幕,甚至有些惊恐的拿起****,一名警官则在那里大声喊着。
“诸位,冷静一下,你们罢工可以,但不能损毁工厂财物……”
可女工们那里还顾得那些,就在女工们不断朝前推进时。眼前无法维持局面的警官。拿起****欲朝空中开枪警察时,盛悟明挺身出来,对警察们摇手,一面用尽了力气喊道:
“不要开枪!——你们放心!我们不开枪,听我几句话!”
“不要听你的狗屁!滚开!”
罢工的女工里有一部分怒吼着,仍旧坚定地向前移动。可是大部分却站住了。
盛悟明冷冷地微笑。再上前一步,站在那走廊的石阶上了。大声喊道:
“你们骂我,要打倒我。可是我同你们一样,都靠这厂吃饭,你们想打烂这厂,你们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么?你们有什么条款,回去举代表来跟我谈判罢!你们回去罢!现在是我一个人主张和平!你们再闹,要吃眼前亏了!罢工,不是不可以,可若是罢工损毁了工厂的机器、财物,伤害了诸位警官,那可就是暴动,暴动,就是要镇压的!”
而这时,原本一直呆在旁的宋庆书,忽然也在旁边闪出来,直贴近那站住了而且静了下去的大队群众旁边,高声叫道:
“盛先生的话句句是好话!大家回去罢!工会来办交涉,一定不叫大家吃亏!”
“不要你们的狗工会!我们要自己的工会!”
工会,无论是宋庆书还是女工们口中所说的“工会”实际上是“纱工协会”,那个所谓的工会,其实不过只是各个纱厂用来管理工人,实际上却是为他们服务的机构罢了。
女工间一片声叫骂。可是现在连那一小队也站住了。同时那大队里腾起了一片听不清楚的喧闹。这显然不复是攻势的呼噪,而是她们自己在那里乱哄哄地商量着办法了。这时大队里一个人站了出来,只见这个女工向其它女工大声喊道:
“姐妹们!他们捉了我们五六个人!他们不放还,我们拼性命!”
女工们的回答是一阵叫人心抖的呼噪。然而群众的目标转移了!先前那个首先站起来的女工立即走前一步看定了盛悟明的面孔说:
“放了我们的人!”
“不能放!”
王介朴他们也挤出来厉声吆喝。李麻子看着盛悟明的脸。
盛悟明仍旧冷冷地微笑,坚决地对李麻子发命令:
“放了她们!”
“人放了!人放了!大家回去吧!有话派出代表来再讲!”
王长林涨破了喉咙似的在一旁喊,欢呼的声音从女工之间起来了,人的潮水又动荡;可是转了方向,朝厂门去了。而这时又有一个女工一边走,一边大喊“打倒盛无良!打倒王长林!”可是只有百多个声音跟她喊。
那一片应声就是女工们全体。然而女工的潮水将到了厂门的时候,这时又有人高喊着“冲厂”,群众的应声又震动了四方。
“冲厂!冲厂呀!先冲‘新厂’呀!”
“总罢工呀!我们要自己的工会呀!”
罢工的女工们像一阵狂风似的,扫过了马路,直冲到王国礼的“新厂”,于是两厂的联合军又冲开了一个厂又一个厂,她们的队伍成为两千人了,三千人了,四五千人了,不到一个钟头。一场原本只局限于一座工厂的罢工,就发展成为无锡城内的大小丝厂、纱厂的女工总罢工!
数万名女工的罢工直接导致整座城市的治安形势骤然紧张起来,警察局立即马路上加了双岗!
裕丰纱厂工场内。死一般的沉寂了。工厂大门口站了两对警察。厂内管理部却是异常紧张。王介朴他们都攒住了盛悟明哄闹,说他太软弱。盛悟明不作声,只是冷静地微笑。
汽车的喇叭声发狂似的从厂门口叫进来了。盛悟明很镇静地跑出管理部去看时,王国礼已经下车。脸上是铁青的杀气,狞起眼睛,简直不把众人看一下。
盛悟明挺直了胸脯,走到王国礼跟前,很冷静很坦白地微笑着。
王国礼射了盛悟明一眼。也没说话,做一个手势,叫盛悟明跟着他走。他先去看了管理部那一对打破的玻璃窗,然后又巡视了空荡荡的纱厂车间,又巡视了全厂的各部分,渐渐脸色好看些了。
最后,王国礼到他的办公室内坐定,听盛悟明的报告。
金黄色的太阳光在窗口探视。金黄色的小电扇在王国礼背后摇头。窗外移过几个黑影。有人在外边徘徊。偷听他们的谈话。盛悟明一边说话,一边都看明白了,心里冷笑。
王国礼皱了眉头,嘴唇闭得紧紧地,尖利的眼光霍霍地四射。他忽然不耐烦地截断了盛悟明的说话:
“你以为她们敢碰动机器,敢放火。敢暴动么?”
“那些个女人像是发疯了似的,她们会干出来!不过发疯是不能长久的。而且人散开了,火性也就过去了。”
“那么今天我们只损失了几块玻璃便算是了不起的好运道?便算是我们得胜了。可不是?”
王国礼的话里有刺了,又冷冷地射了盛悟明一眼。盛悟明挺直了身体微笑。
“听说我们扣住了几个人——想来你已经送了警察局了吧?”
王国礼又冷冷地问。但是盛悟明立刻猜透了那是故意这么问,他猜来早就有人报告王国礼那几个女工放走了,而且还有许多挑拨的话。他正色回答道:
“早就放走了!”
“什么!随随便便就放了么?光景你放这几个人就为的要保全我这厂?哼哼!”
“不是!一点也不是!只不过五六个盲从的人,抓在这里更加没有意思。”
盛悟明第二次听出王国礼很挖苦他,也就回敬了一个橡皮钉子。他挺出了胸脯,摆出“士可杀而不可辱”的神气来。他知道用这法门可以折服那的王国礼,当初王国礼聘请他,可不是因为他会拍马屁,而是因为他确实有其能。
暂时两边都不出声。窗外又一个黑影闪过。这一回,连王国礼也看见了。他皱一下眉头。他知道那黑影是什么意思。他向来就不喜欢这等鬼鬼祟祟的勾当。他忽然狞笑着,故意大声说:
“那么,河岳,这里一切事我全权交付你!可是我明天就要开工!明天!”
“我照董事长的意思尽力去办去!”
说着盛
“刚才工会里的人告诉我,昨晚上工人开过会,在一个女工的家里。那女工叫做李金凤。今天工人暴动,要打烂账房间的时候,这李金凤也在内。对工人说要是我们不放那六个人,她们就要拼命的,也是这李金凤!一个月前,厂里起风潮,暗中领头的,也是这李金凤。听说后来盛悟明收买了她,可是昨天晚上工人开会就在她家里!现在她仍在暗中领头!”
王国礼尖利地看着王介朴的脸儿,只淡淡地笑了一笑,不说什么。昨晚上工人开会,有王金凤,这一点点事,盛悟明也已经报告过了;王国礼并不能从王介朴那话里得到什么新的东西。可是王金凤那名字,暂时在王国礼思想上停留了一下。
“二叔,依我看来,这次风潮,是盛悟明纵容出来的;昨天他很有工夫去预先防止,可是他不做!今天他又专做好人!他和工会里的人串通,想收买人心!”
王国礼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到底听到了一些“新的”了!然而一转念后,他又蓦地把脸色一沉,故意拍一下桌子喝道:
“阿朴,你这些什么话!现在我全权交给盛悟明办理,你在厂子里,不要多嘴!——刚才你那些话,只能在我面前说,外边不准提起半个字!明白了么?去吧!”
“是,二叔,可您老也得注意点,别让那姓盛的给算计了,那小子,可是口密腹剑、不安好心的角色!”
又提醒着二叔,王介朴那双三角眼闪动着些许阴狠之色,对于盛悟明那人,他可是早就恨到骨子里去了,这下可好了,有了现在这场大罢工,估计再添油加醋点,这盛悟明就是天大的本事,估计都难过这一关,关键……关键还是在二叔这!(未完待续。。)
第165章 大罢工(下)
待王介朴离开办公室之后,王国礼拿起刚刚写好的字条看了一眼,就慢慢地团皱了,满脸是迟疑不决的神气。片刻后,他却又把那团皱的字条又展开来看一下,摇了摇头,就嗤的一声,撕得粉碎,丢在痰盂里。他到底又自己取消了“亲戚故旧不放在厂里”的决定。他抓起笔来,再写一个字条:
本厂此次减薪,事在必行;一俟纱价稍有起色,自当仍照原定工薪发付,望全体工人即日安心上工,切勿误听奸言,自干未便。须知本厂长对于工会中派别纠纷,容忍已久,若再倾轧不已,助长工潮,本董事长惟有取断然措置!此布。
把字条交给了李金平去公布,冯国礼也就要走了。临了上汽车的时候,他又严厉地吩咐盛悟明道:
“不管你怎么办,明天我要开工!明天!”
下午一点钟了。盛悟明在自己房里来回踱着,时时冷笑,又时时皱着眉头。他这样焦躁不安,正因为他是在可胜可败的交点上。早晨工潮发动的时候,他虽然听得了许多“打倒盛无良”的呼声,可是他看得准,他有胜利的把握。自从冯国礼亲自来了后,这把握就成疑问。尽管冯国礼再三说“全权交给屠先生”,然而盛悟明的机警的眼光看得出冯国礼这句话的真实意义却就是“全权交给你,到明天为止!”
明天不能解决罢工,盛悟明就只有一条路!滚!
并且王国礼这一回自始就主意不定,也早已被盛悟明看在眼里。像王国礼那样的人,一旦碰到了他拿不定主意,就很难伺候;这又是盛悟明看得非常明白的!
忽然窗外闪过了人影。盛悟明立刻站住了,探头去窗外一看,就赶快跑出房外。外面那个人是王长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