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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高杰,想到了那个在她心中无比高大的身影。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他能感受到她现在所经历的痛苦吗?若是他在这里该多好,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他能听见她吗……
走向她的人当然不会是高杰,那是另一个噩梦。
范泽贤根本无视那些人的存在,手伸到桌面下打开了手铐,并将它不动声色地揣回包里,然后拉起马歌的手准备离开。胡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范泽贤不大想惹事就绕开他走,却还是被同伙围住。对方是存心想闹一场,其中一个人还拔掉了餐厅的电话线。
领头的说,这个妹妹是我先看上的,你要带她走分明是不给我面子,好在我是这儿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看着办吧。
范泽贤不说话,对方见他长得斯文,心想好打发,于是挥手叫一个小弟上前抢人,谁知一眨眼的功夫,手腕脆生生地折了,跪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
胡子见这小白脸来头不小,身后拔出一只匕首,咄咄逼人地朝范泽贤直戳过来。范泽贤往后退,同时从旁边桌上抄起一支啤酒瓶子。对方脑门立马见了血,餐厅里顿时大乱。不出几分钟又一群人涌进来,大概十来个,手里握着长条状的刀,个个蓄势待发。
、突破(二)
脑袋被砸出一股鲜红的人缩到一边去了,他龇牙咧嘴,一脸痛苦,状命令小弟们一窝蜂冲上去。
范泽贤一手拉着马歌,一手对付那些来势汹汹的虾将。马歌此时完全没了主意,她只被他牵着躲闪。即使离开这里,即使逃开这场纷争,也免不了继续逃亡的日子。她怕极了,被握着的手掌有冰凉的汗水,他的指甲嵌进她的手背,却已无法感知生疼。她躲在他身后,因为她明白,此时此刻只有这个人才能让死亡离她远一点。
那时的她,只是觉得自己被那个人牵着,不会去想明天,断定生命没有了未来。
整个打斗过程中,范泽贤始终把马歌挡在身后。他夺过一把刀,试图杀开一条血路。马歌不敢睁眼,她只感觉到有液体喷溅到脸上,她说服自己那是水是酒,而不是人的血液,一旦睁开眼,她定会看到血肉模糊的场景和那些残缺的肢体。
虽然被他护着,可那种情形之下,又有谁能保证不受一丝伤害?恍惚之中,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她以为自己将不复完整,一刀下去,什么都将结束……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某一天高杰拉她避开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一样,她看见了那双忧郁的眼睛。对,她看见了,那双忧伤绝望的不给她退路的眼睛!那个人在刀锋落下的前一秒出现了!
那是肉体被劈裂的声音,是血液飞溅的声音。心跳静止,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沾满鲜血的长刀……然而时间并未因此而停滞,继续撕杀,继续拼死抵抗。再就是接下来的一幕,像有谁按下了暂停键,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左轮手枪哐当落地,不知疲惫的敌人目瞪口呆。范泽贤弯下腰拾起那个不大的东西。
“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介意多杀几个!”
那些人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片刻迟疑,还活着的均逃之夭夭,之后便是由远及近长鸣的警笛声。
高妈妈因为担心马歌的安危坐立不安,于是叫上高磊专程上公安局打听,结果被夏棋欣看见,跑去告诉了高杰。高杰从法制处办公室过去的时候看见母亲和哥哥正在和负责案子的小王谈话,看见了母亲一脸失望的神情。至今,警方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高杰觉得母亲没有必要亲自过来,有什么情况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肯定也会即使通知家里。上次他和马歌在街上碰见母亲,看她高兴的不行,走的时候还不断地给儿子使眼色,她的心情傻子都能明白。马歌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母亲早就接受她了,还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她的事,当然,那还是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送走母亲和哥哥,高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站在阳台上,二月份还是很冷,冷地让人打不起精神,天色灰暗朦胧。有融雪从屋顶坠落,打湿了本身潮湿的水泥扶手。
申雪的声音让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地方,她站在那里好像有一阵了,高杰问她是不是有事。她摇摇头,就是看见你在这儿就过来了。高杰这才记起来,阳台对面就是申雪办公室的窗户。
申雪还能记得,她第一次看见高杰就是通过这扇窗户。那时刚到局里不久,有一天她站在窗户边而上给兰花浇水,却隐隐看见了对面的身影。
那个人她没见过,不过她刚来面生的何止他一人。他靠在阳台上仰着脑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袅袅香烟。他把那个姿势摆了很久,她也随他向天空里望去,可是她什么也没看见。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孤独的人,比自己还要孤独。
没有想到在给枯燥的大学五年画上句号后,以为生活将继续着无奈和琐碎,以为从小到大就循规蹈矩的自己会在工作后的不出几年和一个自己不怎么爱,却老实顾家的男人在民政局领张结婚证,请几个同事,然后了结了所谓的人生大事;会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里勤勤恳恳地工作,为了奖金,考核,进衔或者是希望能在专业方面做点突出成绩,实现成为高级警官的职业理想,就这样到了中年,接着再步入老年。
对,这些就是她对人生的诠释,虽然悲观了一点,可过日子不就是讲平淡吗?她是个现实的人,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有些小小的美梦罢了。
高杰就是那个美梦的开始。她不得不承认,从那天以后,她就常常站在窗前打量对面的阳台。她喜欢静静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直到有一天,对面的人看见了她,熄灭烟头,对她微笑,然后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现在想起来,当初他对她的那种笑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她在想,那天他到底是否是看见了她,还是只是她产生的一种不真实的幻觉。
高杰问她最近还好吧,由于一直忙于案子和马歌的事,平时少了些对她的关心,还因为上次酒吧的事刻意在保持距离。凡是高杰开口过问的申雪都说好,要他不要担心,应该注意身体才是。她想,如果说这就是她和他该有的距离,她是不甘心的,但是看见他为马歌憔悴成这副模样她也没有好难过的了。
高杰说谢谢。转过头,看着她酷似肖雨的面孔,流露出艰难的神色。他又转回去,手里的打火机在指间转动,时而跳出火心。
申雪还想说些安慰话,却被办公室门口的小王打断了。他示意高杰有了马歌的消息。
在范泽贤和那帮地痞群殴后的半个小时,当地警方便给北座打来了电话,经餐厅的人证实,被围攻的男女正是被通缉的人犯和人质。
、迷失(一)
马歌跌跌绊绊地走在石板路上。她全身疲软,口干舌燥。虽是冬天,却莫名燥热。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的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她把寒冷饥饿都遗忘了。黑夜,让周围安静了好多。
她前面的那个人,不知疲倦地、要把她领向何方?他略微有点驼的背影在黑暗中变得高大起来。一股酒精味掺和着挥之不去的血腥笼罩在她的周围,恐惧被这寒夜无限拉伸,没有了尽头。
这四天发生的事足以颠覆她的整个世界,好像足以活到第二天早上也可以变成一种幸福,足以看见明天也变成一种奢望。
夜深了,赶路的人还在前行。范泽贤牵着马歌走在村镇的小路上,直到他决定停下来,才领着她进了一家小旅馆。
房间在二楼,楼板踏上去有几分陈旧。当日正好被主人清洗一番,屋内充斥着浓烈的漂白粉味,那味道盖过了因年岁久远而产生的腐木的潮味儿。镇子上如此一类的旅馆不少见,有些明清时代的遗风,算不上文物,经主人修整打理后,虽然简陋,但大体还算干净妥帖。
从主人神情看来,他并没有对房客身份有所置疑,草草登记完后说热水一会儿就送上来。范泽贤嘱咐他来的时候记得拿两盒方便面。
白天跑出餐厅后,他们找到一家诊所,范泽贤逼迫医生为他清理缝合了伤口,还在离开时拿走了酒精、药棉、止痛药以及医生的外套。当时血已经浸湿了他的整个后背,衣服已经黏在了身上,裤子和鞋里都是血。
那一刀下去差点伤到骨头,幸好背后装着霰弹枪的枪包起了不小作用,否则整个手臂都会被顺带着下来。
走进卫生间,那儿有面不大不小的镜子。伤口还在渗血,他拆开手中的纱布又给自己裹了几圈。
马歌远远看着,觉得这个人大概都不会知道疼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没有知觉,也没有感情,有的只是一副看上去精致易碎的外壳。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范泽贤从镜子里看身后的人,没说话,依旧以沉默回应。马歌也看不清他的脸,那些细碎的刘海始终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靠在洗漱台边默不作声,伤口裸□裸地暴露在外,被他雪白皮肤衬托得格外刺眼。
自来水冲刷着白森森的手指。从寒冷的世界里来,所以无论大雪,无论寒冰,皆让他无动于衷。他更像是冰雪的同质,有着空洞的躯体和一尘不染的表象,可是灵魂呢?灵魂始终没有附着在这样完美的身躯上。是一种讽刺吗?这个世上何来完美?
马歌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那道伤口,心居然软了下来。难道他比自己更值得怜悯?
光是血已经让她吐够了,没有一丁点的食欲,即使看见范泽贤狼吞虎咽吃泡面的样子也不为所动。范泽贤见她眼珠都不转一下,伸手抓了泡面丢过去,人还是没有反应。他将吃完的盒子放进垃圾桶里,走过去照常把马歌的嘴封上又找了跟绳子将她捆在床头。
马歌不再反抗,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不想再费神去反抗一个反抗不了的人,她能做的,只是在脑海里盘算着未知的命运。
一大早,专案组就开了个会,严建东表明了领导的立场,传达了上头的意思。说这么几个月过去了,虽然有所收获,但进展必须再加快,要拿出实质性的战果来,时间是三个月。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