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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战争-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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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兰让发他几条腊肉,滚回家养着去。老旦笑着说三当家的出手不凡,真是女中豪杰。徐玉兰说能不能见识一下你个大英雄的枪法?老旦忙摆手不干,徐玉兰却逼着他上了阵,又叫出三个小匪顶上酒壶。老旦举起抢来,瞄来瞄去,哪里敢打?徐玉兰却不干,说我们黄家冲人没有孬种,个个都不怕死,你们三个让旦哥开枪!三个小匪哆嗦着让老旦开枪。老旦咬牙对着一个开枪,枪还没响,小匪已经腿软倒了下去。徐玉兰大怒,用脚踢小匪。黄老倌子背着手远远来了,知道又是玉兰使坏,抬枪打掉了三个壶,替老旦解了围。老旦着实被这些土匪的枪法震到,忙和黄老倌子说土匪们个个神枪,以后真不用练这个了。

黄老倌子希望老旦一众长留,就在黄家冲安居乐业,缺钱给钱,缺女人给女人,只要你们能把匪兵训练得厉害些,将来鬼子来了也有准备。老旦急忙推脱,说您可是当年的黄百原团长,麻子团长的老上级,俺还能班门弄斧?黄老倌子又骂了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你只需要训练好,他保证不让侄女再胡来。

说归说,徐玉兰见了老旦仍然皮酸肉跳,一脸阴谋,却不再刁难,只说要请老旦吃饭喝酒。老旦推了两次,第三次再推不掉,又怕被她捉了把柄,只能应下了。

“鸿门宴,老哥你完了。”二子盘腿在床上幸灾乐祸。

“俺就不信,她还敢吃了俺?”老旦故作不屑,“就不怕黄老倌子揍她屁股?”

“这婆娘看着不大,还是丫头呢,长得其实……也很看得过呢。”二子歪着头说。

“你想要你要去,看收拾不死你……”老旦扔过一只烟砸他。二子劈手接了说:“俺要是娶了她,怎么也就是二当家了,旦哥你可受不了。”

“球!你就是大当家了,还得管俺叫连长。”

“这徐玉兰,真的挺好看呢……”二子抽着烟自言自语。老旦穿好衣服,觉得二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此时倒想起了阿凤,不知她们怎么样了。

一桌酒菜颜色丰盛。一进门就见徐玉兰满脸堆笑,说这算是赔罪酒。老旦坦然就坐,惊讶地发现满桌各菜都盖满各色辣椒。老旦遂问,徐玉兰郑重其事,说这是黄家冲对客人最高规格的接待,爷们儿最喜欢用辣椒下酒,老旦大哥一定得领我的情。老旦只能认了,喝着就与她东拉西扯。徐玉兰殷勤斟酒,夹过一根根血红的辣椒。老旦喝酒没事,这辣椒却受不起,一会儿就辣得涕泪长流,肠胃抽筋,肚子里有如雷鸣。终于憋不住了,老旦就半路推说小解,寻去山坡的茅房。刚拉开门,就见里面拴了条穷凶大狗。老旦忍痛上山,想找个树林子将就方便,刚钻进去就觉得眼前一黑,掉入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坑里啥也没有,四壁溜光难爬。老旦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实在憋不住,万事拉了再说,就在坑里方便了。此刻方知中了那婆娘奸计,老旦大喊来人救命,喊几声就再蹲下倾泻一番。如此几次便没了力气,喘气都难了,干脆瘫在坑里了。老半天后,坑口出现了焦急的弟兄们,大家抬出了臭烘烘的老旦。二子给他灌着水说徐玉兰刚才还上门兴师问罪,骂你喝到一半竟不辞而别。老旦已经站不起来,只觉眼前都是人影,他让人去找麻子妹帮忙,治治这要命的肠胃。

“这狠毒娘们儿,看老子如何收拾你……”老旦又灌下一大杯水,觉得五脏六腑都拉出去了。

老旦第二天持续腹泻,麻子妹说是辣椒中毒,摆明了是徐玉兰算计你,你能把她怎么着?活该你上当。

“不行!枪林弹雨老子都过来了,被这土匪婆折腾到阴沟里,这口气咽不下!”老旦恨恨道。

“早说这是有去无回,你不听,徐玉兰一定会装腔作势来看你,要来看你的糗样呢。”二子见老旦捂着肚子哼哼,麻子妹摆弄着药瓶幸灾乐祸,笑得嘴都合不上,活像占了便宜的山西女人。

老旦正要再骂,却见黄老倌子来了,他那张脸板得可怕,后面跟着二当家黄贵和几个小匪头,疲惫不堪的海涛夹在其中,两眼哭得肿了。老旦登时惊出一身汗,弟兄们也怔得一动不动。

“麻三儿……出事了。”黄老倌子说。

《狗日的战争2》

第一章 重返地狱

黄家冲是这乱世的隔绝之地,没有炮声,没有空袭警报,也没有消息吓人的报纸。只有青山绿水,腊肉烧酒,清晨的鸟叫虫鸣,傍晚的炊烟飘散;这是腊月的热炕头,是上天的恩赐;这一切又理所应当,板子村就活下他和二子,阎王怎忍心斩尽杀绝?老旦开始猜想结束的日子,它遥遥无期,又似乎不会太久,谁赢了,总要让老百姓过活吧?而这念头又令他沮丧,大山里酒肉再好,炕头再热,终是他乡的,是苟且的,是沾着泪的,是半夜里总闭不上眼的。

听到海涛带来的消息,老旦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得回去了。

麻子团长带全团执行撤退清扫任务,炸桥梁,毁工厂,烧掉一切,在鬼子军官可能进驻的地方埋设定时炸弹。本来还算顺利,只是撤离时发现了几百个城南仓库里的伤兵,被人忘了。麻子团长下令带他们一起撤退,行动因此迟缓,被鬼子突击部队截在了湖北通城。

海涛在长沙得了消息,路上带了三匹马,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三夜跑回了黄家冲,人累得和条腊肉似的,搀着都站不住。他给麻子团长做过警卫员,自是心焦。

“赶紧说,他们现在如何?他受伤没有?”老旦问出一串,也不管海涛那要咽气的样。

“高团长……派了……几个弟兄……到岳阳……汇报状况,请求……支援,我遇到了这个送信的……都问明白了,他走的时候……麻子团长只受了轻伤……没事……”海涛帽子上有个子弹打出的洞,不知这凶险哪里来的。

黄老倌子要来地图,几人看了看。

“离得不远……”二子说。

“那也要三天……”老旦皱眉说。他肚疼如针刺,挣下了床,脚微微发飘。武汉撤退一个月,通城已然沦陷。消息断绝,扑过去和瞎子一样,全团还剩两百人,连伤兵足有五六百人,既然突围不成,又如何能去解困?通城八成早炸个稀巴烂,找人谈何容易?

老旦喝下口水,漏斗样坠下去,沉甸甸到了下面。黄老倌子眼不眨地看着他。老旦心血翻腾,腹鸣如鼓,背后浮出冷汗,一股热气却冲上头顶,他听见牙咬得咯咯响,觉得要有什么东西泄出体外,撑得鼓鼓,太阳穴霍霍跳着,胸口蹦蹦响着。他本想说一句不着四六的话,但这句话出来却变了味道。

“老爷子,俺要带弟兄们回去。”老旦说。说完了这句话,觉得冷意和热意都退去了。

“这是有去无回。”黄老倌子紧接着说,“照麻三的脾气,他死了。”

老旦捂着肚子,流着冷汗:“老倌子,别人兴许就罢了,俺不是那么豪壮的人。可他这事儿,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旦忍着疼说,第一句话定了调子,后面便说得顺理成章,这话几乎感动了自己,让肚子更难受了。二子撅着嘴塞了根烟,他忙接过来抽,像要渴死的人喝了杯水那样,心中平静,肚子便好受多了。

黄老倌子的脸平静着,老旦有些失望。他推着老旦坐到床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却不抬头。屋子里安静下来,都等着老倌子的话。

“你和他一个德性,都他娘死倔,麻三这死脑筋!部队留他断后,定是说得冠冕堂皇,当官的却早早跑个干净。”黄老倌子鼻息里哼出重重的不满,带着早就料到的味道,“去吧,带上些我的兵。告诉他,他麻三欠老子几条命,死也要死在我的眼皮底下!”他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地上一处。老旦惊惶地看着他的手,它抖着,颤着,像要戳穿脚下的土地一样。

老旦心中发热,脸也热起来,他扶着大腿说:“老倌子,去也是悄悄去,人多反而目标大,就俺们这几个人,够使了。”

黄老倌子哼了一声,呼地站起,走去窗口背着手。他那腰杆挺得笔直,虽然肥胖,仍现出军人的站姿。他石头一样不动,乌云在窗外的天翻滚而过。老旦刹那感到这老汉当年的军威,那定是叱咤风云的一番经历,不知有多少弟兄曾为他甘心赴险,以命相护。老旦想起扶着杨铁筠拉手雷的那一刻,那些杀回来救他们的弟兄,那些倒在身后的生龙活虎的身躯,心里的疼压过了肚子的疼,心里的愧又压过了全部的疼,令他几乎流下泪来。

“人活一辈子,最紧要就是要讲一个‘义’字。”黄老倌子点了点头,硬硬地转过身来,白花花【“文】的胡茬【“人】根根挺【“书】立,好【“屋】像刚刚长出来一样。老旦望着这豪气的老汉,不由得矮小起来。

“你们从长沙奔岳阳,看情况再往北。我让二当家在岳阳等着接你们回来。”黄老倌子说罢,掏出个小布包,倒出块生锈的勋章,看了看,递给老旦说,“找到了他,给他看这个,当年我救过他的命……你就说我快不行了,有话嘱咐他,让他回来见我!”

老旦正要回话,房门跳进了徐玉兰,后面跟着红着半张脸的小色匪。她一副惬意打扮,手里拎着酒肉,见黄老倌子在这儿,面容一惊,想原路退回去,被黄老倌子喝住了。老旦不由看了下二子,这小子猜得可真准。

“你做的好事!老旦到底哪里惹了你,你竟要辣死他?拉死他?”黄老倌子简直是暴喝了,老旦第一次见他如此发火。徐玉兰咬着嘴唇,眼睛滴溜乱转,脸上红白交替。

“我纵着你,惯着你,是不想让你死去的爹挂念,让你当个三当家是为了历练,不被人欺负,可不是让你变成个女魔头!早知如此,就让你早早改嫁了老山匪,倒也省事!”

徐玉兰撅了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老旦见玉兰难堪,忙插话道:“老倌子息怒,三当家请俺喝酒,那是看得起,俺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倒怪不得她……”

这话太假,估计是没人信的,玉兰却瞥来感激的目光。

“三当家这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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