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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乱。”外面人又高声说:“我是赁货铺的,一件灰鼠袍子,前襟满脏了;一件灰鼠出风马褂,连风毛全油成一团。你打听打听,这两件衣裳二百多块,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就算完了吗?”伯泉道:“岂有此理!方才你拿回去的时候,连一个油星水点全没有,转眼脏成这样,这明是你们借词讹赖。你也不翻开眼看着,文大爷是受人讹赖的吗?”外面人一听这话更急了,索性破口大骂起来。伯泉听见他骂人,益发有理,把门开开,冷不防打了那人两个嘴巴。那人哪肯答应,两个人揪在一处。袍子马褂撂在地上,更成了泥蛋了。管天下也出来帮打,打得不可开交。警察过来给拉开,赁物铺的人一定要上区打官司,警察只得把他们带到署中。偏巧署长也是一个旗人,同伯泉认识,知道这文大爷不是好惹的。略略地问了一问,便派买卖人一身不是,说你既把衣服拿回,怎好再去寻人家捣乱,这分明是有意讹赖。我本当重办你,姑念你商人无知识,取保开释。可怜赁物铺的人,委委屈屈,有冤无处诉,只得认倒霉吧。文伯泉同管天下,得意洋洋地回家,但是从此再赁不出衣裳来了。
到底两人计划,不能不照旧进行,文伯泉只得去寻恒石风,向他借钱借衣裳,并商量敲竹杠的法子。恒石风很埋怨他,不应招惹管疯子:“这样的人只能坏事,不能成事。再说咱们敲的原是一群哥儿崽子,他们这些人的性情你还不曾揣摩纯熟。你要一定拿革命党吓吓他,倒许闹僵了。因为他们全是狂妄无知的小孩子,革命党无论怎样厉害,他说我不曾见过,你叫他拿出许多银子来同革命党讲和,这是可一不可再的。我们必须想旁的途径,然后才能有效验。”伯泉笑道:“果然是你想得周到。明天我们两个人先去一趟,踢踢路子,你看怎样?”石风道:“去倒可以去,只是管天下那个宝贝,千万不要再带他了。”伯泉哈哈大笑道:“你真把我看成呆子了,我碰一回钉子,难道还能再碰二回吗?只是明天见他,我们得有一套词儿,一个说一个捧,必须唱圆全了,才有敲钱的希望。要是牛蹄两半,说不到一处去,岂不更糟了吗?”石风说:“这一层你不必虑,我早就想好了题目。并且这个题目,恰合他们的意思,保管一说就能成功。据我理想猜测,三五十万,总可以弄到手中。咱们得了这笔钱,赶紧就得滚蛋大吉。倘然露了风声,被老项知道,你我的脑袋可就长不住了。”伯泉道:“这个不用你说,我很明白。只是说他们的题目,你预先得传授给我,省得临时两歧了。”石风附在伯泉耳边,告诉他如此这般。伯泉拍手称妙,说:“这个题目果然高明!不但投其所好,而且能多多要价,我真佩服极了!咱们明天吃过早饭,便去走一趟。擒贼擒王,还是先到恩王府为妙。”石风答应了,并借给伯泉五十块钱、一套簇新的衣服。伯泉高兴极了,辞别石风,仍回他的破瓦寒窑。管天下见他穿着新衣服回来,便认定他是敲着竹杠了,一定追问缘由,立刻便想同他分赃。伯泉说:“你怎么这样性急?衣服是我同朋友借来的。”管天下抱怨他,为什么不借两套。伯泉说:“你这人好不通世故,一套还费很大周折,两套向哪里去借。”管天下瞪着眼道:“没有两套,我怎好同你出门。”伯泉道:“你先在家里忍几天,我实在借不到。咱两人通融着,我出门你看家,你出门我看家,还不成吗?”管天下没得说了,赌气去睡觉,不再同伯泉交谈。
第二天伯泉吃过早饭,一个人去寻恒石风。两人一同坐着马车,到恩王府去谒见兴贝子。这一次见了,果然与前日大不相同,又是说又是笑,居然把前日的事,抛在九霄云外了。伯泉先说道:“爷一向在府中纳福,却不知南省已经闹得不像样了,连上海全摇动了。这要不赶紧想法子,一转眼就要到我们北方了。”兴贝子白瞪着眼说:“这有什么可怕?现有我项四哥在北京调动一切,听说湖北的乱党已被禁卫军扫平了,上海还能闹到哪里去?你何必这样大惊小怪吓人。”伯泉碰了钉子,不敢再言语了。恒石风却接着说道:“爷怎么信老项的话呢?如今北京城中,谁不知道项子城是汉奸,明着报效朝廷,暗地却勾结乱党。湖北的祸乱,完全是他挑起来的。他如果真心赞助皇室,就凭禁卫军那样劲旅,早已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还能耽误到现在吗?爷千万不要再信他的话了,我们这时候得想自卫的法子。最要紧是先把乱党平灭了,没有外患,自然可以减少内忧。要不然,里外夹攻,我大清的江山可就保不住了。”石风这一席话,居然说动了载兴,立刻跺脚骂起老项来:“忘恩负义的贼子!当初要不是老王爷保全他,脑袋瓜子早就长不牢了。就是今年起用他,也是老王爷一力担当,他不说拿出良心来报效,反倒里勾外联。这样东西,真真该死万状!等明天我去见摄政王,先下旨革他的职,然后宣布罪状,绑到菜市口给他一刀,看他还当汉奸不当汉奸。”石风等他说完了,慢吞吞地答道:“爷发的这套议论,痛快极了。只是有点一厢情愿,恐怕做不到吧。”载兴瞪眼问道:“怎见得做不到呢?”石风道:“爷请想,摄政王现在还有一点权吗?老项自进京以来,第一步便是削去监国摄政王的大权。”载兴不待他说完,便跳起来,大声喊道:“照你这样说,还了得吗!难道我们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篡位不成?”石风道:“爷先不要着急,咱们从长计议,对付他的法子很多呢。”载兴道:“有什么法子?你快快说,不要这样吞吞吐吐的,还闷死人呢!”石风道:“要息内乱,必须先平外寇。老项此时所挟持的,是各省革命党纷纷而起,你也独立我也独立,凭空给项子城添许多声势。仿佛这些革命党,非他收拾不了,其实全是由他招引出来的。要没有项子城,革命党决然不会闹得这般凶。他如果实心实意地平灭革命党,这两个月的工夫,早已打得干干净净了。不用旁的兵,就咱们北京那一师禁卫军,枪炮器械全是德国最新式的,所有军官士卒也全是八旗青年,三年工夫练成的劲旅。当日汉阳一仗,便把华自强打得弃甲曳兵,再向前一攻,武汉早已收复了。偏偏项子城下令,不许进攻,又将冯国华调回来。究竟他是什么居心,明眼人还看不出吗?现在那些调回的军官,提起这件事来,无不破口大骂。可见我们八旗的士气,还正在有用之时。只可惜不能开到前方,同革命军见一个高低,未免以有用之兵,投诸无用之地了。”载兴听到这里,忙问道:“怎么不能开到前方呢?难道是没有统率的长官吗?”石风道:“怎么没有统率长官?一个也不缺啊。”载兴道:“既有统率长官,你明天传我的令,叫他们到前方去,扫平革命党。若能一律肃清,我保他们加官晋爵,这不是极容易办的事吗?”石风说道:“要传爷的号令,叫他们去,他们一定乐意。不要说加官晋爵,就是为保大清宗社,他们也万死不辞。上回我们组织宗社党,爷还赏了三千元党费,内中主要人物,就以禁卫军下级官长占其多数。如今爷叫他们去,他们还有不乐意的吗?”载兴道:“既然这样,你就赶快去传令吧。”石风握手道:“不成功,不成功。”载兴又瞪起眼睛来,问怎么不成功?石风道:“第一层没有老项的命令,他们未必肯开拔;第二层纵然开拔,架不住老项不发饷,不给开拔费,他们还是走不动啊。到底第一层还无的可虑,因为老项的命令,只能行于上级长官,至于下级军官,果能同心一力,效忠皇室,老项也无可奈何。不过老项只抱定不发钱的主意,他们便寸步难行。爷请想,还有什么法子呢?”载兴听到这里,便拍着桌子说道:“这算不了一回事!军饷开拔费,全由我一个人包办了。你只叫他们早早动身,便算是第一大功。”
石风同伯泉来此目的,原就为逼出他这一句话来。如今总算是他自己上钩了,二人目的也算达到九成,真是说不尽的欢喜。伯泉紧跟着又钉一句,说:“这活该是我们圣清国祚灵长,居然有少王爷这样毁家纾难,老项无论怀着什么不臣之心,也不怕他了。”石风道:“本来这样大事,旁人也担当不起。不要说军饷,就是这一笔开拔费,错非有二十万元,也是不够用的。依我的愚见,爷先将开拔费筹出来,交给我们两人,我们也好张口向他们说话。至于军饷的事,等他们开至前敌再汇了去,也不为晚。”载兴道:“怎么一张口就是二十万?我哪有这许多银子。”石风笑道:“二十万,在旁人固然嫌多,要出在爷身上,不过像二十个铜子罢啦。爷只把银行的支据扯下一条来,批上一个数目,盖上一颗图章,还不是手到拿来吗?”载兴道:“你说得太容易了!银行支据全在老王爷手里,他老人家锁在箱子里,钥匙是福晋带着,谁能拿得出来啊?我应许了你们,回头也得同老王爷商量。他老人家要不赞成,仍然是做不到啊。”石风一听,心说这事要坏。我们两人的戏法,只能骗这小孩子,老恩王那样老奸巨猾,焉肯上这个当?不定还许招出反感来,把我们办了呢。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道:“爷这样打算错了。目前已经到了十分危险,哪里还有商量的工夫。古来信陵君窃符救赵,成为战国时第一人物。爷此时也得学一学信陵君,来一个窃票救国吧。爷先将老王爷的支据偷出来,不要二十万,便是二百万也不愁没地方取去。将来事成之后,这笔钱还怕朝廷不还吗?到那时,爷便是重整社稷再奠乾坤的人,论理宣统的皇位,都当让给爷做。就是不做皇帝,领班的军机大臣,也不作第二人想了。”石风这一套话,句句打入载兴的心头。因为当日德宗驾崩之时,他父子本想运动着做皇帝,因为遇着庄之山先事防维,转危为安,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