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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美国大使,蒋主席如沐春风心情畅快,还有什么事情比迫使趾高气扬的美国佬低头让步更令人扬眉吐气的呢?他对陈布雷说:“攘外必先安内”,不光抗战时期是这样,今后也是基本国策。
陈布雷恭恭敬敬地回答:“是这样,先生。”
但领袖的好心情注定难以持久,国防部送来一份陕北战场的紧急电报,正在全力追击共军的第一军一部在延安以北青化砭遭到伏击,正、副旅长失踪,旅部及一个团共两千余人被歼,仅有少数官兵逃回。
蒋主席望着作战地图有些恼怒。
国民党中央全会刚刚闭幕,政治形势正在朝着他设计好的方向发展,连美国人也知趣地献上大礼祝贺,但是毛Z东却不失时机地给他送来一个噩耗,似乎有意要败坏领袖的胃口。
其实蒋主席并不在乎一场局部战役的得失,从全局看,**优势并未受到影响,重点进攻也在步步推进之中,但是共军发动青化砭之战的意图分明不完全在军事上,它似乎更像是要传达出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那就是警告挑起内战的南京政府,虽然你们暂时占领了延安,但是解放军主力并未被击垮,他们有能力在任何时间和地点整团整旅地消灭国民党部队。
不管外界宣传怎样沸沸扬扬,蒋主席心中十分清楚,占领延安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如果要彻底摧垮**及其军队,根本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毛Z东及其首脑机关。
“擒贼先擒王”,只有活捉或者击毙毛Z东,才能彻底铲除心腹大患。
这天晚上,蒋主席亲自给延安前线的学生打了一个电话,他丝毫没有提及青化砭战役的失利,而是提醒胡宗南,第一,国防部正在考虑授予他一级云麾大勋章,以表彰西北战区攻占延安的功绩。第二,占领延安只是形式上的胜利,只有斩草除根才能平定赤患。只要毛Z东还活着,他就会再造出许多个延安来。
接着他语气淡淡地问:“毛Z东哪里去了?”
电话另一端的胡宗南恭敬地回答:“根据可靠情报,毛匪已经逃向北面的瓦窑堡,其余共党匪首也可能聚集在那里。学生保证,他们一定逃不出我军围剿。”
蒋主席严厉地命令说:“彻底消灭他们无论死活,我要见到照片”对方诺诺。
当蒋主席放下电话时,他确信学生已经领会了自己的苦心。胡宗南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并且忠心耿耿追随自己,这是蒋主席格外器重和提拔他的原因。领袖有意把“戡乱剿匪”的重任托付给这个学生,也就是“天降大任”的意思,一旦剿共成功,消灭毛Z东及其首脑机关,胡宗南就将平步青云前程无量。
不管怎么说,形势对踌躇满志准备消灭掉**,建设新民国的蒋主席非常之有利。山东和陕北方向攻势顺利,攻占延安的胜利消息令蒋主席精神振奋。
考虑到今年将满六十岁,蒋主席临时决定携家人一同返乡,也有平定天下祭慰祖先的意思。
对蒋夫人来说,这是她嫁给蒋主席后第一次回到丈夫老家祭拜祖宗,因此格外重视。她穿一件深色丝缎旗袍,着平底手工皮鞋,头发松松地绾一个髻,显得素净淡雅从容高贵。蒋介石则身穿士林蓝布长袍,黑色绸缎马褂,脚蹬圆口布鞋,拄一根乌木拐杖,像个面容和蔼的乡间士绅。而经国、纬国夫妇和子女也都穿戴十分得体。这个“民国第一家庭”就从南京乘专机前往宁波。
不料当飞机刚刚降落,他们就被眼前意想不到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在机场迎接的除了当地官员,还有浩浩荡荡的欢迎队伍,学生挥舞国旗,市民载歌载舞高呼口号。
尽管情报部门严密封锁消息,但是当地官员接到通知后立刻倾巢出动,短短半天时间就让全城面貌焕然一新,机关职员打扫卫生,警察驱赶乞丐和难民,市民到处张灯结彩,欢迎领袖全家“恩威浩荡,莅临宁波”。
“娘希匹这群蠢猪”……蒋主席很生气,又很无奈。人人都有父母,回老家还算是“莅临”吗?蒋主席本意不想张扬,回乡扫坟祭祖是个人私事,清明是寄托哀思的节日,他不想因为劳民伤财受到党内外反对派的指责。
但是当地官员得到通知就像捧了圣旨,层层加码大肆铺张,欢迎活动如火如荼铺天盖地,相信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也不过如此铺张。但是此刻蒋主席不能骂人,不能责怪地方官员的美意,别人为什么奉承你呢?因为你是领袖,你能朝笑脸扇耳光么?
话说回来,谁又敢不隆重接驾呢?谁胆敢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当儿戏呢?搞不搞仪式是态度问题,搞过了头是方法问题,即使领袖怪罪下来,方法不当只是小节,态度总还是端正的。
相信此时统治者的心情一定哭笑不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还要违心地做出种种亲民和符合公众要求的笑脸来,否则被记者拍出照片来就很影响公众形象,谁叫你是蒋介石呢?
领袖身不由己,他以自己的名义被部下绑架了。
蒋主席走下舷梯来,敷衍地向欢迎群众挥手致意,领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那是一种像面具一样职业化的表情,与他眼睛里冷冰冰的目光形成强烈反差。“民国第一家庭”赶紧钻进汽车,车队逃也似的朝着奉化县城开去。
岂料越往下面欢迎仪式越是层层加码,不仅当地官员和乡绅名士轮番拜见,沿途还搭起各色彩门和喜庆牌坊。
民众放礼花燃鞭炮,穿彩衣踩高跷,敲锣打鼓舞狮子龙灯,到处喜气洋洋乌烟瘴气,令一心要回乡当孝子的蒋主席备受煎熬。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蒋主席一行乘坐的汽车终于驶上溪口公路,车队前面是全副武装的警卫车开道,中间是黑色的美国福特轿车,后面警卫车押尾。所有路口都有军警站岗,即使吸引来一些民众驻足看热闹,耳根毕竟清静了许多。
从车窗望出去,蓝天白云下的武岭山*光秀丽绿树成荫,剡溪河畔柳暗花明莺飞草长,勤劳的家乡农人赶着水牛忙活,鹭鸶在水田里悠闲觅食,远近的秧苗泛出片片新绿。
熟悉的家乡景物唤起统治者对遥远童年的回忆,他感慨地告诉夫人,自己已有整整二十年没有回过家乡。第一次离家东渡日本留学时尚不满十八岁,还是一个满怀救国救民抱负的青年学子,留学盘缠都是一个名字叫王玲玉的亲戚资助的。
春华秋实,人生苦短,转眼间翩翩少年就变成老人,热血青年变成权倾天下的统治者,其中滋味令人百感交集。六十年一个甲子,在佛家就是一个轮回,每人只此一轮,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解脱。
这是蒋主席离家之后第一次举家回乡扫墓,尽管消息保密,但还是在这个偏远的浙东小镇引起轰动。
十里八乡的亲友乡邻都想赶来一睹当今“真龙天子”的尊容,那些沾亲带故的蒋氏族人个个脸上有光门庭生辉,而省、市、县各级父母官则蜂拥而至,恨不得鞍前马后地为领袖及家人效劳,巴望受到赏识升官晋爵。
但是他们很快失望了,因为不仅蒋主席故居戒备森严,连溪口镇外也军警林立,侍从室奉命发布一则公告挡驾称,本领袖回乡纯系私人家务,一律不会见官员,不办理公务,四方乡民敦请安分守己,不得影响社会安宁,云云。
按说国共战争正在激烈进行,日理万机的蒋主席却放下国家大事回乡扫墓,对于身处战争旋涡的统治者来说,十天不理朝政可谓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难免引起种种非议。
但是智囊陈布雷一语道破天机,他说:“先生非不为,乃无不为也。”
换句话说,这种气吞乾坤的气度说明领袖人物对于国共战争已经高屋建瓴胜券在握,如果换了国难当头的抗战时期,谁敢有这样的从容心情去忙里偷闲举家返乡?
抵达溪口当日,领袖家人被安排下榻条件相对较好的旧居“丰镐房”,但是蒋主席本人却决定独自宿于其母王氏坟庄,以尽孝道。
蒋母王氏坟庄坐落在镇外山坡上,由于抗战期间无人料理早已破败,只有一间从前守墓人的老房子尚未倒塌,却已荒草丛生蛇虫横行。
侍卫官见状大惊,苦苦劝阻说,只宜前往祭扫吊唁,不宜居住守夜。引得蒋主席发了脾气。呵斥道:“你们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么?生为人子,父母为天,清明祭扫却不愿意替母守夜,外面会怎样议论我?蒋中正还有资格做全国的领袖,做忠孝之人么?”
蒋经国、蒋纬国要求陪同父亲守墓,遭他断然拒绝。蒋主席教训儿子:“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再来守墓,父亲如今治理国家忠孝不能两全,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学我。欲做事须先学做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须先学孝敬父母,你们记住,孝敬父母是做人的第一件大事,今天我来给你们做个榜样。”
是夜,蒋主席独宿于蒋母王氏坟庄,端坐于一张木头椅子上专注阅读。部下替他点亮一盏油灯,四周布置许多警卫,蒋主席就以这样的阅读姿态专心守墓,与冥冥之中的先人交流思想感情。
值得一提的是,蒋主席手中捧着的不是原先带来的《曾文正公家书》,而是吴国桢紧急送来的琉日友好协会调研报告。
这份长达二百多页,全面阐述了日本战败投降后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的现状。
明面上的63。95亿美元战争财全部转移,暗地里掠夺的近万吨黄金不翼而飞,基础设施和工业基础绝大部分幸存,几万工程师和科学家们完好无损,除了几个军部大佬们之外,日本高层安然无恙,这让蒋主席意识到刚刚赶走的邻居还是那么的强大。
吴国桢他想干什么?梅贻琦、张伯苓、蒋梦麟、胡适、曹汝霖他们想干什么?
尽管蒋主席对吴国桢、陈绍宽、梅贻琦等人趁火打劫的行为恨之入骨,但看完这份调研报告后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毕竟琉球群岛上的那些人并未做绝,不但把台湾**的起义掐灭,而且还如约的给国民政府提供了大笔财税。
看着调研报告封面上那只张牙舞爪的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