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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忙你的,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古灵夕毫不介意,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整洁得出奇的房间,不歪不斜地排摆着四张红木书桌,上头分别摞着薄厚不一的书本簿册,笔筒,台灯,还有些别的小物事,也都整齐地摆放在恰当的位置。立在墙边的三组大书柜,被擦得透亮,当镜子使都没问题。月白色的窗帘,带着简单却漂亮的花边,安静地垂在窗户两侧。
学校的办公室都是这么干净这么舒适吗?!还遍屋都是墨水混着书香的淡淡味道。
古灵夕吸了吸鼻子,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灵夕,你自己找个地方坐,登记完了咱们就走。”已经坐到靠窗那方书桌前的宋世琪,匆匆忙忙地拉开抽屉掏出一叠纸卷。
“你慢慢登,不用管我。”
参观够了这房间,别无他事可做的古灵夕搬了张凳子坐到宋世琪的对面,随手拿过她桌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书柜旁的一口座钟发出嘀哒嘀哒的声音,亮闪闪的钟摆有规律地摇来摇去。
一个钟头过去了,窗外已是夜色茫茫,古灵夕歪着头靠在桌子上,眼珠子跟着钟摆转来转去,无数条瞌睡虫开始缓慢地爬向百无聊赖的她。
“灵夕!”宋世琪一抬眼,看到昏昏欲睡的她,忙伸过手来摇了摇她的肩膀,“别睡着了,会着凉的。”
“嗯?!啊,我没睡啊。”古灵夕揉揉眼睛。
“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不承认。”宋世琪白了她一眼,说:“马上就登记完了,坚持住,等回了寝舍再睡。”
古灵夕打了个呵欠,把下巴搁在桌沿上,笑:“看来今天真是有点累呢,还觉得背脊上凉飕飕的,省城的天气比我们那儿冷多了。”
话音刚落,几下笃笃的扣门声在身后响起。
房门一直是打开的,礼貌性的宣告之后,有人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办公室。
古灵夕还未回头,已然听到了男子沉静平缓的嗓音——
“宋老师还在工作呢,这是杂物室的钥匙,还给你。”
相当好听的声音,还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扭过头,身旁多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的目光由下而上地攀爬,白色的皮鞋,白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衫,然后,一张干净的侧脸。
似乎现下就流行这么一个男式着装的调调,长衫也好洋服也罢,也不管自己的高矮胖瘦,也不管自己的五官长得有多别扭,梳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再套上一身白衣,马上就优越地仿若天仙下凡一般,热衷于以这样的装扮充倜傥公子的人,古灵夕见过不少,至于感觉,唯一感觉便是为那身衣裳惋惜。
这个人,是她迄今为止所见过的唯一一个例外。
也许是没有完全睁开的缘故,他的眼睛看上去纤细而秀长,配上浓黑的直眉,不带半分突兀,反是出奇的协调。也因为是侧脸,古灵夕轻易地看出了一个挺括端直的鼻梁,沿着这条无可挑剔的线条向下,是轻闭在一起的薄唇,没有笑容,直直的唇线斜下着沿到嘴角。
“你收好了。”男子身体微俯,将一串钥匙递到宋世琪面前,“二十号,下午全校放假,天黑之后,学校里绝不能留下任何人,包括老师在内,烦请宋老师安排好。”
这有意无意中的一低身子,他的脸离古灵夕更近了。很好的皮肤,没有任何表面瑕疵,胡子也刮得相当干净,不像有些男人,唇上与下巴总是青黑一片。不过,最引起她注意的,还是他的头发,难得的一个穿着如此整齐却没有用发蜡或者头油的男人,一层乌黑的发色,涂了墨一样,发丝不长不短,随意地垂下,刚刚触到了后颈窝,末端自然地向上微卷,有些凌乱,有些散漫,但无碍大局。灯光一照,一圈清爽柔和的光泽在他发间移动。
白色的衣裳,实在很配这个一尘不染的男人。反观身为女儿家的自己,那一身的污渍皱痕,古灵夕忍不住地自行惭秽。
“啊,好的。”宋世琪手忙脚乱地拿起钥匙,眼神有些闪烁,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将目光移开,“嗯,那个,是二十号么?!放心,我……我会安排好的。”
男子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嗳,那个,请等等!”宋世琪这才想起了古灵夕的存在,站起来急忙叫住了他,“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必了。你忙你的吧。”男子看了古灵夕一眼,抛下这句话后便走到靠门的那张书桌前,坐下来拧亮了台灯,背对着她们伏案工作起来,从背影看去,像在写着什么东西。
好没礼貌的家伙!
古灵夕对他最初的好感,在此刻荡然无存。
宋世琪颇感尴尬地坐了回去,拿起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唔,已经没几张了,马上就弄好了。再等我五分钟。”
“嗯。”古灵夕嘴里应着,目光却一直投向背后那个坐得非常端正的背影,“十七表姐,那个人是……”
“我说灵夕,我越想觉得奇怪呢,你一个人跑来省城,真的只是为了来看我们?还是有别的原因?”心不在焉的宋世琪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古灵夕想问她问题,边写边问。
“我……这个……”古灵夕再次被戳中心事,说话顿时结巴起来。
“真有别的原因?!”宋世琪觉察到她口气里的异样,停下笔,抬头看着她。
又犹豫一阵,古灵夕心一横,坦白交代吧,反正这事早晚也会被知道。
“我爸擅自作主,要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古灵夕扁着嘴,说了实话,“我……我逃婚了。”
“有这样的事?!”宋世琪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表姨父真为你寻了这么一桩亲事?为什么,他老人家一向视你为掌上明珠啊,怎么可能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
“天晓得他怎么想的!”古灵夕越想越气,“你不知道,连李妈都不帮我,还一个劲儿地说那老头子在省城是什么大户人家有钱有势,他肯娶我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反正就是根本不容我反对!”
“怎么能这样?!现在早就提倡婚姻自主了,表姨父他这么做实在不好。”宋世琪很为她抱不平,“对了,那老头子是省城的大户?!叫什么名字,看我认识不认识。”
“名字?!”古灵夕被问住了,记得她爸跟她提过那个老家伙的全名,但是自己根本就没那个心思记下来,“那人是姓钟的,全名嘛……好像是……钟……钟什么先还是钟什么轩的,哎呀,我不记得了,谁记他的名字呀!”
“钟什么轩?!省城的大户?!”宋世琪的眼睛瞪圆了,用笔在纸边上迅速写下几个字,推倒古灵夕面前,压低了声音问,“不会是……钟晨煊吧?!”
“钟晨煊……”古灵夕一看,又皱着眉头念了一次,旋即拍着桌子说:“对对,就是这么念的!”
“老天……”宋世琪的钢笔从手里滑了下来。
“哼,那个老家伙啊,也不照照镜子,天下哪有这么多老牛吃嫩草的好事!”古灵夕如觅到了知音一般,添油加醋地说开了,“有钱又怎么样?!我爸还说他一表人才,嘁,一个半大老头子,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绝对是个背面看到希望侧面看到失望正面看到绝望的货色!说他背面看到希望还抬举他了呢!哼,我古灵夕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真敢让花轿进我家家门,我一拳打掉他的牙!”
“嘘,灵夕,别说了别说了!”见古灵夕越说越起劲,回过神的宋世琪对她又是使颜色又是摆手。
“干嘛这个表情?!我实话实说而已。”古灵夕看她急得快冒汗的模样,奇怪不已。
“宋老师,麻烦你去饭堂看看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有的话帮我带一份上来。”
一直悄无声息做着自己事情的男子,打断了古灵夕与宋世琪的谈话。
椅子被退开,他走到宋世琪的书桌前,双手懒懒地插在裤兜里,说,“今天还没时间吃晚饭,宋老师,有劳了。”
“哦……好……我这就去饭堂看看。呃,灵夕,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宋世琪不仅不拒绝,口气里分明还透着一股受宠若惊,马上起身朝房门走去,经过男子身边时,她的脸更红了,忙低了头快步出了房间。
嗬,这家伙好大的面子,自己有手有脚,肚子饿了却要叫别人给他买东西吃。她表姐也是,给别人跑腿还这么乐颠颠的,真见鬼!
最可气的是,明明有求于人还要板着一张臭脸,古灵夕对男子的恶感又添一分。
砰!
就在古灵夕嘀咕不停的时候,男子走过去,关了房门,手指一动,反锁。
“宋老师,麻烦你去饭堂看看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有的话帮我带一份上来。”
一直悄无声息做着自己事情的男子,打断了古灵夕与宋世琪的谈话。
椅子被退开,他走到宋世琪的书桌前,双手懒懒地插在裤兜里,说,“今天还没时间吃晚饭,宋老师,有劳了。”
“哦……好……我这就去饭堂看看。呃,灵夕,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宋世琪不仅不拒绝,口气里分明还透着一股受宠若惊,马上起身朝房门走去,经过男子身边时,她的脸更红了,忙低了头快步出了房间。
嗬,这家伙好大的面子,自己有手有脚,肚子饿了却要叫别人给他买东西吃。她表姐也是,给别人跑腿还这么乐颠颠的,真见鬼!
最可气的是,明明有求于人还要板着一张臭脸,古灵夕对男子的恶感又添一分。
砰!
就在古灵夕嘀咕不停的时候,男子走过去,关了房门,手指一动,反锁。
平白无故的,关门干啥?!
古灵夕心里咯噔一沉,在看到男子回转头,以阴郁犀利的目光精准锁定自己,并且一步一步逼近时,她背脊上的寒意直线飙升。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古灵夕胆子虽大,可身在这般极易引起“道德误会”的怪异气氛之下,她早已生出破门逃出的念头。
唰一下扭过头,古灵夕转了转眼珠,猛地站了起来,回身便要往房门那边冲。
然,还没来得及迈腿,去路已被封死。
仰头,一双如蒙薄冰的眸子近在咫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