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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晨煊低头看她,眼光之严肃,心里则迅速地分析着这个多事的小女子信口开河的几率有多大。
“我真的听到了!”古灵夕顺手拽住了他的衣裾,一口气说道,“声音是从黑雾里传出的,是我遇到的那几个逃课学生曾说过的话!说什么不想念书,玩乐才最重要,可是刚才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很怪异,像是快死的人在交待遗言一样,而且最后我听到了一声很小很弱的求救声!我没有胡说,你信我!”
四目相接,她的眼神里全无玩笑之意。钟晨煊略一思忖,呵了声收,掌上火焰哧一下化成了一道薄烟,散在空气中。
在布包里翻了好一会儿,他取了一块巴掌大的圆盒出来,打开,却是面明透的镜子。镜子的合扣处,拴着一条细细的黑色丝线。
“拿着!”他把镜子递到古灵夕面前。
古灵夕赶紧接过,小心之程度彷佛掌中所盛的是条随时可能溜走的鱼儿。
回头,钟晨煊又从包里翻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五指齐动,三两下就撕出了一个手脚齐全的小纸人。把纸人捏在手里,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将一滴殷红的血落在了纸人头上。
做妥一切,他蹲下身,从古灵夕手里的镜子上拉过那条黑丝的一头,从纸人身上穿过,再小心地打了个结。
“傀儡无魂心,利眼入明镜。去!”钟晨煊在纸人头上一摁,那小家伙顿如活过来般腾空而起,勇往直前地朝黑雾的中心飞去。
黑丝越牵越长,直到纸人完全消失在越往里越浓重的黑雾之中时,才停止下来。
“你……这是什么法术?”拴着纸人的镜子一直捧在古灵夕手里,看着一张纸在他手里变成了一个活物,她瞠目结舌。
“看看你有没有撒谎。”他白了她一眼,左手在镜面上轻轻一点,呵了声,“开!”
一层白光流过,原本清楚映照着古灵夕面孔的镜面突然换了内容,层层叠叠的黑雾跃然其中,翻涌纠缠,看得人阵阵心悸。
“啊呀,你快看这里!”数秒之后,古灵夕激动又紧张地扯着钟晨煊的袖子,目光像被钉在了镜子里似的。
人脸,七张五官各异的人脸,在黑雾里轮番出现,与那溺在滚滚洪水里的落难者有着八分相似,都只有两种表情,就是绝望与痛苦。不时还有一两只苍白的手拼命地从雾里伸出,僵硬的手指骇人地弯曲着,抓挠着,像是想抓住救命的稻草,又像要穿过镜子抓住外头的人。
“是他们!是那三个学生,认得,我认得他们!”指着那些人脸,古灵夕语无伦次。
看着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钟晨煊皱眉问道:“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能啊!”古灵夕看着他,有些纳闷,“他们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话,念书没意思,玩乐最重要,差不多每句都是这个意思。”
“哦。”钟晨煊点点头,随即背过脸去,咬牙骂了一声,“死老鬼,差点上了你的当。”
“为什么这些学生会出现在黑雾里?”古灵夕百思不解,“他们不是都在医院里吗?难道……这些是他们的魂魄?”
“不错,水池下头,封了七个生灵。”
钟晨煊很镇定,拽住黑丝往回一拉,小纸人安然回到了他手里。掐断丝线,掌中纸人竟自动化成了一小滩白色的灰烬。
拍拍手,他把镜子从古灵夕手里拿过来重新放回包里,站起身,又抽了一张黑色纸符,在上划了几划,一松手,纸符稳稳地飞到了黑雾正上方。而后他平展双臂,两手捏诀,闭目默念了几句后,断呵了声:“诸像归位!”
登时,狂风大作,之前消失在周围的九个土块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一往水池这边飞来,以黑符为中心排成了一个圆圈。
古灵夕还没来得及眨眼,九个土块竟融合在了一起,化成了一大股绿幽幽的水,从半空中倾盆而下,硬生生将那团黑雾朝池底压去。
须臾间,水池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暗水枯荷,一动不动,唯独少了那支高高的铁竿。
“回去吧。”钟晨煊从池沿上跳下,取下了高挂枝头的灯笼。
“等等!”古灵夕觉得不对头,站起来就问,“就这么走了?那些学生们的生灵呢?不救了?”
“现在没法救。”他举着灯笼走到她身边,“他们遭了魂缚之术,得另觅途径才能救人。”
“魂缚?!”古灵夕楞了楞,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是正常,明白才是怪事。”钟晨煊无奈地背过身去,蹲下来,“上来吧,背你回去。”
背她回去?!没听错吧,他居然这么“体贴”?!
“古灵夕,你再发楞我马上就走。你要么爬回去,要么单腿跳回去!”钟晨煊见她半天没动作,没好气地冲她喊。
“别!”
古灵夕身子一扑,马上趴在了他的背上。
须臾间,水池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暗水枯荷,一动不动,唯独少了那支高高的铁竿。
“回去吧。”钟晨煊从池沿上跳下,取下了高挂枝头的灯笼。
“等等!”古灵夕觉得不对头,站起来就问,“就这么走了?那些学生们的生灵呢?不救了?”
“现在没法救。”他举着灯笼走到她身边,“他们遭了魂缚之术,得另觅途径才能救人。”
“魂缚?!”古灵夕楞了楞,摇头,“不明白。”
“不明白是正常,明白才是怪事。”钟晨煊无奈地背过身去,蹲下来,“上来吧,背你回去。”
背她回去?!没听错吧,他居然这么“体贴”?!
“古灵夕,你再发楞我马上就走。你要么爬回去,要么单腿跳回去!”钟晨煊见她半天没动作,没好气地冲她喊。
“别!”
古灵夕身子一扑,马上趴在了他的背上。
“拿好!”钟晨煊把灯笼递上去。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古灵夕紧紧地捏着黑色的灯笼把,柔柔的红光亮度很好,正合用于在黑夜里穿行的人。
被迫“享受”着这种前心贴后背的亲密,古灵夕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紧挨着他宽阔的背脊,她甚至能感觉到从他体内传来的有条不紊的心跳声,还有阵阵暖人的温度。她不敢乱动,也不敢乱想,生怕一动那些“歪门邪念”就会立刻被他察觉。一直以来她都很怕跟他近距离接触,那种怕,不是恐惧,是小鹿撞怀般的慌张。
通往学校大门的路程已走了大半,两个人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红色的灯笼洒了一地的光彩,很好看。
“哎!”钟晨煊突然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又停顿了好久,才闷声说道,“谢谢你。”
“谢我?!”古灵夕被他吓了一跳,一贯对她不屑一顾的他居然跟她道谢?!发烧了不成?!
“如果不是你阻止我,那七个学生怕就死在我手下了。”
“你再说一次?!”古灵夕脖子朝前一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侧脸。
“还记得我曾问你如何分辨活人与灵体吗?”
“你说我只懂得用眼睛去看嘛,当然记得。”古灵夕想起他当时的腔调就不舒服。
“对你这种有一点点天生异常的普通人来说,只会用眼睛。”他侧过脸,“但是,真正的行家,是靠‘气’来区分,比如我。”
行家?!哈,朝自己脸上大把大把贴金,这家伙可是一点也不手软呢。
古灵夕撇撇嘴,嘀咕:“那不就是靠鼻子闻吗?比我用眼睛‘行家’很多吗?”
“人,鬼,包括各种妖物,他们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梨子和茉莉花,不管将它们变成什么形式,甚至把它们捣烂揉在一起,梨子还是梨子,花还是花,它们永远都保有自己专属的味道,只不过寻常人都被外观迷惑,分不出端倪罢了。所以,你的眼睛再厉害,也只能触及表面而已,一旦灵体变成真人模样,你的眼睛就会给你错误的反馈,而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从不靠眼睛,也不相信眼睛,我以自己的灵力来感应眼前对象所发出的各种‘味道’,从其本质上来判定它的所属,如此,才能百发百中不伤无辜。”
“哦,好像有点明白了。”古灵夕认真消化着他说的话,“这与你向我道谢有关系吗?”
“水池里的黑雾是货真价实的鬼气,这点我本来是万分确定的。”钟晨煊顿了顿,又说,“但是我却没有察觉鬼气之下,竟暗藏了七条遭了魂缚的生灵。如果不是你听到了它们的声音而阻止我,龙绝火符一出,但凡灵体,不论生死,都会被烧到灰飞烟灭。”
古灵夕思考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那是不是就是说,如果没有我提醒你,那七个学生的生灵就毁在你手上了?!然后他们的肉体也会因为灵魂的消亡而死去?”
“不错。”钟晨煊的口气里听出了一点点孺子可教的味道。
“没想到我一出手就救了七条人命!”古灵夕兴奋地想直想跳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得意地大笑,“看吧看吧,多亏了有我在你身边,不然你可就犯了大错了!嘁,还板着脸责怪我不应该来!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看我!”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不要乱动!不准拍我肩膀!再动我把你扔下去。”钟晨煊对她的一丁点欣赏之心被她的得意忘形赶得无影无踪,他忍住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回头怒斥。
他的怒气让古灵夕马上闭了嘴,不过心里的自豪跟自大仍在无限度膨胀中。说实话,她绝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凭着自己的本事一举救下七条人命,这么一件大事,简直可以竖碑立传流传千古!
“那我的功绩就暂时不提了吧。”古灵夕很是慷慨地摇摇头,又说,“那个水池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七个学生的生灵会在那里?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吧,就算是对我的答谢好了!我实在太好奇了!”
“说给你听可以,不过你听归听,不准尖叫不准乱动不准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傻样!”钟晨煊压下一肚子火,警告她。
“好好好,我保证!”古灵夕迫不及待地打包票。
“我查过,一百三十年前,辅诚中学的所在之地,凑巧也是一座书院。”钟晨煊一开口就把人的思维带回到了一百多年前,“这书院并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