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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着点走!这府上的人都忙坏了,就你们两个小坯子跟这不紧不慢的!”张管家一边斥责着,一边又急匆匆的向前赶,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声:“去厨房盯着点儿,今天老爷回来了,都给我精神着点儿!”
小翠向沈清弦吐了个舌头,拉着她快走了几步,“这老狐狸,老爷一回来他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沈清弦也昏头胀脑的跟着她走。本来小翠是不负责厨房的,但想是张管家真的是忙得蒙了,忘记了这点吧?
一进到厨房,才发现蒙的不仅是张管家,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快速的来回忙碌着。有的甚至看不清方向的两个端着菜的小丫头撞在了一块儿,把菜弄翻,溅得满头满脸都是。紧接着,厨房管事的责骂声,两个小丫头的抽泣声,连同忙奔过来帮忙的人的嘈杂声都混在一处,像是锅上的腊八粥,可着劲儿的搅和着。
“都稳着点!”小翠提高嗓门大声的喝道。
人群里一见来了管事房的人,便兀的安静了下来,厨房的管事也点头哈腰的过来打招呼。
“午餐还没到,不用急着备料,”小翠俨然一副头头脑脑的模样,板着脸教训那个管事,“瞧瞧都乱成什么样儿了!”
厨房管事连忙点头称是。
“叫管早餐的先做事,照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上得去早餐?”小翠伸出细嫩的小手,指了指一地的狼籍,又道:“其余的都靠后,撤到后边去备料。”
沈清弦不得不佩服小翠了,厨房的人在她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厨房的管事还恭恭敬敬的给她们两个端来了简单的早餐。
“小翠,厨房的事你也懂?”沈清弦一边喝着白米粥,一边赞赏的看着小翠。
“习惯了,他们见天儿的就这样,老爷一回来就犯毛病,从来就不长个记性!”小翠煞有介事的说着,咬了一口馒头。那副样子让沈清弦乐不可支。
“哟,都忙着呢。”厨房里突然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引得人都回过头望去。
只见厨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穿浅蓝色短袄的大丫头,梳着光溜溜的两条麻花辫儿,长得珠圆玉润。这正是三太太房里的近侍丫头,绿珠。
厨房的管事笑着迎了过去。
“三太太今儿个不太舒服,吩咐你们给做点甜粥,”绿珠在厨房环视了一圈,像是要找什么人。“可要记下了!”
那管事又连连点头。
绿珠便转身走了,却不想刚走了几步便与一个急急的跑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撞得绿珠差点坐在地上。
那人竟是昨天替沈清弦送汤去的小连九。
“我还当是谁呢!”绿珠一看是小连九,眼珠子立刻瞪了起来,指着小连九厉声道,“原来是你这不长眼睛的奴才!你急什么?赶着回乡下像你娘一样,'奇。com书'一胎生出九个来?”
厨房的人立刻哄的一声笑开了。
小连九来自比较贫困落后的某地的乡下,因为家里穷,他爹就总是想给家里添个男娃做帮手。结果小连九的娘一连生了九个,却还都是丫头。“连九”的得名就是由此而来的。
小连九初来楚府的时候,常常有人问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便红着脸讲了这一段,却不想一下子便在楚府传开了,弄得所有人都嘲笑她。单纯的小连九慢慢的也知道了这个名字和名字的来由是要受人耻笑的,所以谁一提起,她都要跟人急的,这会子见绿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她,更急了。
“呸!”小连九红着脸,猛的一推绿珠,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激动的颤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别人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绿珠浑身一颤,白着脸愣愣的看着小连九。
“我说什么?”小连九的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市侩神色,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绿珠,得意洋洋的说道,“昨天是谁偷偷摸摸的从二少爷房里溜了出来?头发还乱糟糟的呢!”
绿珠像是被施了法一样的定在那里,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连九,浑身颤抖起来。“你说什么?”她又重复的问道。
厨房里刹时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过来看着这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沈清弦则更是诧异,怪不得昨天晚上在二少爷房间里看到的那个衣裳的颜色那样眼熟,原来在二少爷房间里的人是绿珠!那么说……沈清弦急忙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昨天那一幕。
小翠,却并不惊讶,她像看好戏一样的看着绿珠和小连九。
“我说,我看到你昨天晚上从二少爷房里溜出来。”小连九得意洋洋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厨房里的安静使得她的话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刺耳。“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说我急着生,没准哪天你就抱了个大胖小子呢!”
还不等小连九大笑出声,绿珠早就大叫一声,猛然推开小连九哭着跑掉了。
“这是……”沈清弦颦着眉,指着绿珠的背影,转过头喃喃的问小翠。
“这是常有的事。”小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拿了一个馒头塞到沈清弦手里,“快吃吧,一会还有得忙。”
第十九章 楚府的秘密(下)
原来,昨天晚上小连九就把看到绿珠从二少爷房里偷溜出来的事像新闻一样传遍楚府了。
沈清弦心里无限的懊悔,如果自己不叫小连九替自己去就好了!她闷闷的、无精打采的做事,混混噩噩的过了一天。
楚云汉舒服的陷在沙发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支雪茄。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有了一副好身板,这身板已经年近六十,却依然硬朗。他的身板高大,目光烁烁,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依然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楚云汉唤了一声。门开了,楚云汉面带微笑的看着走进来的,穿着蓝色长衫的素净男子。
“义父。”楚伯雅恭敬的鞠了一躬,温和的问候道。
“伯雅!”楚云汉高兴的站起身,叼着雪茄走到楚伯雅的身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与楚伯雅那文质彬彬的招呼比起来,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显然更是楚云汉楚老爷子最钟意的方式。
楚云汉搭着楚伯雅的肩膀,送他到一个沙发前坐下。自己则踱回原来的位置上。
楚伯雅依然温和的笑着,看着他的义父。“义父,您瘦了。”
“是啊!瘦了!”楚云汉嘿嘿的笑了一声,他用他特有的大嗓门大喝了一声,又道:“云南人精啊!世道又乱,不得不让我这匹老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差点没累断了气!”说毕,哈哈大笑。
楚伯雅随着楚云汉的笑声,无声的笑了笑,比起生意人的经典形象,楚伯雅倒更像是一个教书的先生,总是那么彬彬有礼,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就像是天上的月亮,静静的散发着它的清辉,显得遥不可及。
“您要多注意身体。”楚伯雅嘱咐了一句,又道,“龙韬也不小了,不如让他也给您搭把手吧。”
“哦?”楚云汉愣了愣,问道:“那小子?”
“是。”楚伯雅点了点头,“龙韬也不小了,接触一下生意,磨炼一下也好。家里的产业太大,只凭我与义父二人,的确是不够人手。昨儿晚饭时三太太也说了这个想法,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嗨!”楚云汉不屑一顾道,“女人家懂得什么!”
楚伯雅又笑,站起身来告辞:“义父刚刚回来,还是应该早些休息,我明早再来。”
楚云汉点了点头,目送楚伯雅走了出去,又陷在沙发里。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吐出一片烟雾,淼淼上升。
“刀疤。”楚云汉唤了一声。
“老爷。”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回应着,刀疤那张节节疤疤,让人看之生厌的脸从间屋闪了出来。一双闪着凶光的眼睛此时向下拉耸着,俯手贴耳的走到楚云汉的身边。
“他真的是不记得了吗?”楚云汉像是在跟刀疤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是吧。”刀疤轻声道。
“‘应该’吗?”楚云汉沉思着。
“不过,”刀疤又道,“旦凡是表面越和善越完美的人,心里通常都藏着更可怕、更黑暗的东西。”
楚云汉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那,像是一尊雕像。
刀疤也不多言,躬身而退。
“今年的茶花,开得还是那样艳……”楚云汉轻轻的叹了一声,目光倾刻间变得温柔而迷茫,像是穿透了一个时空,去追寻一份遥远而飘乎的记忆,“还是那样艳啊……”
第二天一早,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楚府。
绿珠死了。
吊死的,就在小连九跟几个厨房丫头所住的屋子外的树上。那是晚间出来解手的一个丫头看到的,据说那晚月光下的绿珠身上一丝不挂,拨头散发,舌头伸出来那么长,双眼恨恨的盯着对面的屋子。吓得那个小丫头拼了命的叫。屋子里的丫头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一窝蜂的跑出来看,个个吓得要晕死过去,有传言说小连九当时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当下就有人通知了张管家。张管家喝住了混乱中的丫头们,差胆大的下人把绿珠放下来,匆匆的卷上个草席不知拉到哪里去了。天一刚刚亮,这个消息便传到了楚府的每一个角落,传得神乎其神,吓人之至。
而小连九,也就在那一晚彻底的疯掉了。
沈清弦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一种深切的负罪感深深的折磨着她。她苦着脸,对小翠把这件事说了。
“你说,我是不是害了她们俩?”沈清弦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傻啦?”小翠瞪着眼睛看沈清弦,“这关你什么事?换成谁能好意思再转回去?还是他们自己都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纸是能包得住火的?”
小翠见沈清弦咬着嘴唇不说话,便狠狠的掐了她一把:“你的心地太单纯!旦凡个明事理的都知道,见了这件也不能说出去,那小连九也是个傻子,这话还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的?这结果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