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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套干净的长袖衬衣之后，辛德兰看上去精神多了。这个男人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视线落到自己的手掌心：“说实话，手里没了权杖还真是不习惯。”他的手握成拳然后慢慢松开，但眼里并没有遗憾。
管家点点头，微笑着问：“要吃点什么吗？”
“不了。”牧师接过东方人手中的教廷公函，说，“我一直不赞成出借我们的牧师。假设教廷被整个世界视作雇佣军的一支，那跟海盗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两个独立国家间的军事互助，如果这样想会让你满意的话。”安格解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
“……唔，确实。”前任教皇认真考虑片刻，表示认同。与人交流时，他就很容易被说服或者导向别的方向。问题存在于何处他一点也不明白。
是学识有差距，牧师这样认为。
错了，是立场不坚定，管家想。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又说：“我还是去拿点面包吧。牛奶？或者你更喜欢喝点别的。”
“牛奶、蜂蜜酒都没问题。”
“好，请稍等。”
自打安格离开后，辛德兰就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包裹——有什么东西在那层布料下蠕动，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阳光就要照射进房间，牧师按捺住好奇心，走到窗前做晨间的例行祈祷。这是他第一次在地面上向神祷告。
但是，确实有纸张的破碎声响正在干扰他的仪式。
哦，现在换成了尖爪子抓挠木板的噪音。
他皱眉继续赞美神。
“噗啦啦！”尖声尖气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屋子里发出一阵杂物滑落的骤响。
辛德兰不得不中止祈祷，转过身。
大半张包裹布还挂在桌缘，卷轴、绷带、食物、短剑散落四处，一个苹果就落在他脚边。
他惊讶地发现苹果上紧紧地趴着一只白色的、长满绒毛的小生物。这小家伙冲着苹果狠狠地一口咬下去，但水果对它来说是那么硬，以致牙齿镶嵌在果肉里，完全动弹不得。
“你、你没事吧？”
牧师伸手拾起苹果，小东西跟着被提了起来。
“呜……”它绿芝麻似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人类连忙随手捡起一柄短剑，将它咬住的那块果肉剜下来然后小心地戳碎，以免硌伤小东西的口腔。
长耳朵转了转，叼起指头大的一片苹果屑，这只不知名的奇妙生物径直跃过牧师的肩头。等牧师回头看的时候，它早已经弹上窗台，调皮地高高跳起，落入灌木丛里。
“哎？”
拿着武器，辛德兰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里，原本桌上的东西如同经历飓风一般全被掀到了地上。
这就是安格开门以后看到的情况。
“这……我……”牧师很无辜地望着他，然后又望向窗口。
“没关系，我来收拾。”管家笑了笑，“牛奶趁热喝吧。”
“……不是我。”辛德兰面红耳赤地轻声嘀咕了一句。他没有继续解释，只默默地抢着整理房间。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十四章 女性是一种了不起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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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飞快地从楼上一路响到过道，然后房门被啪地一声推开贴到墙上。
“安格，我替你介绍一下！”摩南大大的笑脸出现在门外。
他回头看一眼：“她还没下来，等等啊！”话音未落，人已经又往楼梯口跑去。
牧师与管家对视。
“他真有活力。”
“见笑。”安格用了一个很东土化的词语来回答。他想了想，放下手边的东西，提议道：“我们过去吧。”
“能让你的同伴开心成那样，一定是个不错的女孩。”
“或许吧。”安格耸肩，“不过摩南现在是我的雇主，并非同伴。他的喜好我不便评价。”
“不还是同一个人吗，有区别？”牧师不解地问。
“当然。”管家微微一笑。他穿上外套，用手整理着头发。
不是美女，这是两个人第一眼看到妮可时的感觉。
她皮肤白净，并不像时下流行的那样瘦弱，眼睫毛也没有强调性地着力装饰，但那两个酒窝让她笑起来很讨人喜爱。这个女孩有点类似刚烤好的蛋糕，看上去软软嫩嫩，一点破坏力也没有。
“各位早安，我是妮可；西蒙，马斯洛的表妹。”可爱地吐吐舌头，女孩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下台阶，却还是因为过高的鞋跟而向前扑倒。
“小心！”
摩南和安格几乎同时接住了她。
喔，她不像看上去那么重。安格想。
“谢谢。你是东方人？”妮可问，同时好奇地伸手摸摸安格的黑发。
摩南挡住她的小手，故作不悦地教训道：“你马上就要嫁给我了，怎么可以对另外的男人动手动脚呢？”
“你再罗嗦我跟表哥回去了喔！”女孩嘟起嘴，然后对管家撒娇似地说到，“我希望有一个舞会，请替我安排好吗？坐了十来天的马车，我以为就要无趣得这样死去呢。”
管家看看领主。
领主为难地解释道：“河谷周围的几个郡没有贵族居住，必须提前一个月发出邀请才能举办正常聚会……”
“就是，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乡下地方嘛……”女孩咕哝了一句，又说，“嗯。算了，但是以后要补偿我哟，人家为你作了这样大的牺牲。你知道，一周不参加聚会我都很难受的。”
“是、是！”
领主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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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把这个交给马斯洛殿下。”
捧着教廷的公函，前教皇辛德兰（很可贵的、没有一丝傲气的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
聚在大厅里的人们陪同他叹息。
“马斯洛该不会看上黛尔贝拉了吧？”领主说到，“他们粘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他不自在地拉拉领口，然后翻开书本作势观看。
精灵诗人在座位上蜷起她修长的双腿，银铃般笑着解释：“领主大人，您完全不必担心。王子只不过喜爱听人讲故事：黛尔贝拉小姐脑子里面那些关于恶魔的知识，他可很感兴趣。”
“我当然知道……”
嘀咕了一声，摩南悻悻地挠挠自己的眉毛，又转向牧师说到：“你干脆半夜去交信吧，我想那个时候马斯洛是自由的。”
管家将几杯冷饮放在小圆桌上，微笑道：“黛尔贝拉小姐真了不起。”
没错，事实就是：我们传说中英俊潇洒的马斯洛王子现在正被魔女小姐霸占。
每天早上，马斯洛洗漱完毕便会教等候在门口的黛尔贝拉逮到——他绝对有权怀疑魔女对自己下了什么咒语，然后，他的一整天就这样花费在两人的闲聊和游玩中。
只会耍剑的家伙要怎样对付强大的恶魔导士？
摩南认为马斯洛不是黛尔贝拉的对手：“他被一个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可怜的男人。”
不需要任何护卫，因为魔女不愿意有人来打扰他们。谁也不能靠近王子十步以内，除非她允许——实际上，她一直致力于赶走王子的两个侍卫。
“当然不能答应，否则谁知道黛尔贝拉小姐会对王子做些什么。”女精灵插嘴道。
“是马斯洛对我妹妹干什么吧？”当哥哥的立刻抗议。
管家笑了笑，重复他的发言：“所以，黛尔贝拉小姐真了不起。”
“是啊……”
这回每个人都深有同感地点头。
“可这个是重要的文件！”牧师有些委屈地指出，“王子殿下必须尽快过目并作出回复，他来到塔贡河谷也就为了这场谈判，不是吗？”
他的立场在摩南看来很尴尬，甚至可以说，他是被教廷驱逐的人。但他仍然忠诚于自己的神，以及同僚们指派给他的新职务。
这个牧师究竟是弄不懂形势，还是装傻呢？领主纳闷着。
对于牧师的认知，女精灵优雅地摇头道：“你错了，这些国家小事王子根本不放在心上。”
见所有人都好奇（惊奇）地看着她，她脸一红，连忙坐正补充：“咳，我们王子关心的，当然是如何在女士们面前显得更加学识渊博。”
——而黛尔贝拉关心的则是马斯洛这个全民偶像在与自己聊天！
摩南愤愤地大口大口喝冰麦酒。
“如果是薇薇安代表教廷与王子殿下会面，他一定会亲切接见吧？”牧师终于恍然大悟。
众人默然。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妮可小姐正在移动。”女精灵说，无意识地用手指拨弄着她的颈饰。
“是的。”领主肯定地回答。
脚步声突然变得凌乱，然后发出砰的一声低响。
“妮可小姐跌倒了。”女精灵继续说。
“首府流行一种超高的女式鞋跟，你知道。”
领主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酒，作出专心看书的表情。但这个动作没有持续多久，他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诗人看着他的背影，用小酒馆音头的曲子轻轻哼道：“就这样，那个老矿工步向了为一个女人付欠款的地狱……”
“露瑟儿。”管家提醒地咳了一声。
女精灵回头冲他顽皮地吐舌头，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十五章 年轻人啊，上战场！
“终于轮到我出场了！”马斯洛王子含泪仰望着蓝天。
——这当然是无聊的作者在开玩笑。
不过，被几位女仆包围的马斯洛王子，脸上确实有重获自由的信息。
自打魔女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河谷参加重要的聚会，王子立刻由风流倜傥转为慵懒萎靡，软绵绵地趴到躺椅上享受他的假日。
花架的阴凉下，斯托恩娜吹送着阵阵凉风，法爱尔娜替他按摩肩膀，厄尔丝娜转动着驱赶小飞虫的亚麻流苏伞。他在如此惬意的环境里眯起眼，快要睡着了。
“摩南，龙语确实是好东西。”这是马斯洛的感言。
他看不到这三只妖精，于是将一切奇异现象统统归结到魔法范畴。
“你走了以后，摩南，学院里面我甚至找不到一个趣味相投的对手。”他拈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叹了口气。
谁跟你趣味相投？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