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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飞鹰 jar格式-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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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见鸿宾客栈那块高高挂着的金字招牌,只看见一大堆人,围在那里,有的在窃窃私议,有的在摇头叹息,甚至还有些人正在那里抱着头放声大哭着。


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开忍不住逛了过去,挤进人丛,然后他整个人就忽然变得冷冷冰冰,就像是一下子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冷水潭里。 

长安城里气派最大的鸿宾客栈,现在竟已变成了一片瓦砾。 

鸿宾客栈昨夜的惨案,直到天亮才有人知道;因为昨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是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的晚上,大家通常都是待在家里的,谁也不会到街上来闲逛,就算有人,也是些已赌得头昏脑胀的赌棍,谁也不会逛到客栈里去。 

待在家里的人,也大多都在喝酒,赌钱,更不会关心到外面的事。 

老掌柜请去喝喜酒的人,大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光棍,没有人关心的光棍。 

就因为这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才会发生那些特别的事。 

这并不是巧合。 

每件事的发生和存在,都一定有它的原因。 

“这里是什么时候起火的?” 

“不知道。”

。 

“昨天夜里我在赌叶子牌,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知道。” 

“听说昨天晚上有人在这里做喜事。” 

“好像是的。” 

“那些来喝喜酒的人,怎么连一个都不在?” 

“不知道。” 

“那对新人呢?” 

“不知道。” 

这地方虽然已被烧成了瓦砾,却连一个人的骸骨都没有。 

“这里的老掌柜呢?” 

“不知道。” 

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简直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我别的事都不奇怪,只奇怪那对新人居然也不在这洞房里,连老掌柜都不见了。” 

大家议论纷纷,越说越奇:“难道这里昨天晚上出了狐仙?出了鬼?” 

若不是有鬼,客栈被烧光,那老掌柜总该回来看看的。 

叶开知道没有鬼,他从来不相信这种活见鬼的事。 

但这件事情却真的好像活见了鬼,他就算是再把脑袋打出个洞来,也还是想不通的。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已变成了一块木头,一块又冷又硬的木头。 

这里究竟怎么会起的火? 

丁灵琳和郭定到哪里去了? 

他一定要问出他们的行踪来,却又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就在这时,人丛里忽然有个人在拉他的衣角。 

他一低头,就看见了一只柔美而秀气的手——只女人的手。 

是谁在拉他? 

是不是丁灵琳? 

叶开抬起头,拉他的人已转过身,往人丛外走了出去。 

她身上披着件乌黑的风氅,长发垂落,用一枚玉环束住。 

她究竟是不是丁灵琳? 

叶开看不出。 

他只好跟着她走出人丛,看着她轻盈的体态,他心里忽然泛起种说不出的滋味,又希望她是丁灵琳,又希望她不是。 

她若是丁灵琳,两人相见后,心里又是什么滋味?又有什么话说? 

她若不是丁灵琳,会是谁呢? 

这次叶开居然没有退缩,也没有逃避,他知道无论她是不是丁灵琳,都一定有很多话要告诉他。 

她慢慢的在前面走,既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走过了这条长街,忽然转入条横巷。 

巷子很窄。 

叶开追过去时,只看见她的人影一闪,走进了一个窄门里。 

门是虚掩着的。 

从外面看来,这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家,门外的雪积得很厚,仿佛已很久没有打扫。 

叶开走到门口,心就跳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这地方是他来过的,现在他用不着走进去,也知道她是谁了。 

崔玉真。 

这户人家正是她带叶开来养过伤的地方。 

想起了那两天中的事,叶开心里又涌起种说不出的滋味,却不知是欢喜?是怅惘?还是失望? 

欢喜的是崔玉真还活着。 

怅惘的是往事已成过去,旧梦已无处追寻。 

失望的是什么呢? 

难道他心底深处,还是在盼望着她就是丁灵琳? 

旧梦并不是完全无处追寻,至少在这寒冬清晨的冷风里,还可以找到一点影子。 

风从后面的厨房里吹过来,吹过这小而幽静的院子。 

风中充满了郁郁的香气。 

叶开不禁又想起那天早上,他也嗅到了粥香,正盼望着一碗芳香扑鼻的热粥,由她一双柔美而秀气的手捧给他。 

谁知粥竟是从门外飞进来的。 

他已没有看见她柔美的手,看见的却是一只杀人的血手。 

从那天之后,他就从未再见过她,也从未想到他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他本来以为他和丁灵琳一定可以永远厮守的,谁知现在觉得可能永不再见。 

人生中的离合悲欢,又有谁能预测? 

叶开叹息着,推开门,走进屋子,那张床,那个小小的衣柜,都依然无恙。 

甚至连屋角的阳光,都跟那天早上完全一样。 

叶开也不知是人已虚弱,还是心在发软,走进去,就躺在床上。 

枕上竟仿佛也还留着发香。 

无论如何,那两天平静安适的日子,都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他心里甚至在想,那天她若没有遇着意外,他是不是直到现在还在这里陪着她? 

门外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已捧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美丽的脸上,带着甜蜜而温柔的微笑。 

这正是那天早上叶开在心里盼望着的情况,只不过现在距离那天早上,已不知又过了多少天?又发生了多少事? 

现在的情况纵然还是和那天早上一样,但彼此的心情却已不一样。 

世上又有谁能拉得回那一去永不复返的时光? 

叶开勉强笑了笑,道:“早。” 

“早。”崔玉真笑得更温柔:“粥已熬好了,你就躺在床上吃?” 

叶开点点头。 

于是一碗香气扑鼻的热粥,又由她一双柔美秀气的手捧了过来。 

现在他的确很需要这么样一碗粥,他的胃是空的,整个人都是空的。 

粥的滋味,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是叶开只喝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崔玉真凝视着他,轻轻道:“你昨天晚上一定醉得很厉害。” 

叶开又勉强笑了笑,道:“醉得简直就像是条死狗。” 

崔玉真又看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若是你,我也要醉的。” 

叶开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本来我还不知道。”她美丽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幽怨,慢慢的开始叙说往事:“那天早上我被伊夜哭逼着回到玉箫那里去,他就……就再也不许我出来。”  

叶开黯然。 

他知道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她就算不说,他也看得出。 

“我本来这一辈子已完了,我实在想不到那恶魔也有死在别人手里的一天。” 

“玉箫一死,你就到这里来?” 

崔玉真道:“姐妹们一听到他的死讯,就像是刚飞出笼子的鸟,都恨不得飞得远远的,每个人分了他一点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都走了,只有我。” 

她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只有她没有走,因为她忘不了叶开,所以又重到这里,想找回一点昔日的旧梦。 

这句话她用不着说,叶开也知道。 

“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待了一整天,既不想出去,也睡不着。”她在笑,笑得却很辛酸:“其实我也知道你是绝不会再回到这里来的。” 

叶开心里又何尝不是酸酸的。 

他忽然发觉自己实在是个很无情的人,实在没有想到过要重回这里。 

“直到昨天早上,我听到了外面的爆竹声,才想起已经是大年初一。”她慢慢的接着道:“我不想一个人再闷在屋子里,又饿得发慌了,忍不住想到外面去走走,可是我想不到刚出去,就听见个很可怕的消息。” 

“什么消息?” 

“我听说丁姑娘要成亲了。” 

叶开笑得更勉强:“这消息并不可怕。” 

“可是……”崔玉真又垂下头:“那时候我还以为她……她要好的人是你。” 

一个女孩子,若是听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娶亲的消息,当然会认为这消息可怕得很。 

叶开了解她的心情,他自己也有过这种心情。 

他已忍不住在叹息。 

“我听见丁姑娘要嫁的人,是个受了伤的人,我更以为他就是你。”崔玉真垂着头道:“那时我心里虽然难受,却又希望能在喜筵上再见你一次,所以我就买了份礼,送到鸿宾客栈去。” 

叶开苦笑。 

他也送了份礼去,一份很特别的礼。 

知道丁灵琳的婚讯后,他就决心要想法子将郭定的伤治好。 

可惜他自己没有治伤的本事,所以他就在一夜间,来回赶了七百里路,把葛病找来。 

崔玉真咬着嘴唇,又道:“可是到了晚上,我又不敢去喝喜酒了。” 

“你不敢?”叶开忍不住问道:“你怕什么?” 

“我……我忽然又怕见到你。” 

“那时你还不知道新郎倌并不是我了?” 

“我还不知道。”崔玉真幽幽的说道:“所以我又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一个人买了点酒,躲在这里喝,我想,我也可以算是在喝你们的喜酒了。” 

叶开看着她,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世上居然还有个这么样的女孩子,对他有这么样的感情。 

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叶开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我若知道你在这里,我一定来陪你。” 

崔玉真终于嫣然一笑,过了很久,才接着道:“我喝了一点酒后,又忍不住想去看看你了。” 

“你去了没有?” 

“我迟疑了很久,反反复复的拿不定主意,我既怕看见你们后会受不了,可是就这么样永不相见,我也不甘心。” 

叶开也了解这种心情,世上也许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这种心情。 

崔玉真道:“到最后我终于拿定主意。” 

“什么主意?” 

“我就算不去喝你们的喜酒,也得在外面偷偷的看你一眼。” 

“你去了?”


崔玉真点点头:“昨天是大年初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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