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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婶神情尴尬,可这时再退出去反而更落形迹,且独留二人于室内,万一邵惟明借酒装疯,对舒沫的名声却是极为不利。
她只好将撇开视线,仰头仔细研究着天花板上的水渍。
“邵公子,你醉了!”舒沫强按着怒火,冷声喝叱。
“我想不通!”邵惟明握着拳,神色痛苦,声音里满是浓浓的不甘:“明明我先求娶,为何你偏嫁入睿王府?难道,真因为他比我更有权势?”
“邵公子~”舒沫淡淡地“嫁给谁,是我的自由。”
邵惟明惨然而笑:“你所谓的自由,就是一边义正词严地以不甘做妾为由拒绝了我,一边转身投入睿王怀抱!”
“邵公子!”宋婶见他越说越过份,忍不住出声喝道:“七小姐已嫁给睿王,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邵惟明冷笑:“我一片真心待她,换来的是什么?是欺骗,是谎言!”
“就算我攀高枝爱权势,那又如何?”舒沫忍无可忍,索性拉下了脸:“是你硬赖上我,单方面说喜欢我。我并未给你任何承诺,凭什么要对你的感情负责,听任你羞辱和奚落?”
“我……”邵惟明不料她如此理直气壮,一时竟无词以对。
“周嫂,”舒沫扬声道:“以后,门要看紧些,不相干的人不许放进来,明白吗?”
“是,小姐~”周嫂臊得满面通红。
“你瞧我不顺眼,何必将气撒到她身上?”邵惟明跺了跺脚:“好,你如今嫁了高门,附了权贵,不想再见我,我走就是!”
舒沫气得不轻,伸出纤指指着他:“对,我如今是睿王府炙手可热的舒姨娘。你若再敢纠缠,立时便命侍卫打折你的腿!”
邵惟明见她双颊绯红,明若秋水的眸子里隐隐跳跃着两簇火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樱唇颤抖,显见是气得不轻。
瞧着那双流露着高傲和倔强的眼睛,他心一颤,瞬间软了心肠。
“我知道,”他眼一闭,幽然长叹:“你是被逼的,这桩婚事,你身不由己。”
夏候烨是什么人?
舒沫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凭什么反抗他?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谁也逼不了我。”舒沫不耐烦了。
“沫沫,”邵惟明深深地看着她:“你瞒不了我,我什么都知道。可你真不该找睿王,他不是我,更不是熠。他,你惹不起。”
她被沈夫人逼迫,这事他也有所闻。
熠不方便出面,他便出面托了人。
诡异的是,打着相府二公子的旗号,竟然无功而返。
别说救人,连消息都探不到。
那些日子,无力地象只无头苍蝇似地到处奔走,看着舒沫四处碰壁,状告无门。明显感到一张无形的网,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今天。却,摸不清方向。
凭直觉,以沈夫人之力,绝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直到她嫁人的消息传来,才恍然大悟——除了夏候烨,谁还能这通天的本领,让所有经办的官员守口如瓶,噤若寒蝉?
他只是想不明白,舒沫只是个五品官家庶女,貌不惊人,声名狼藉,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夏候烨不择手段非要得到的呢?
若说是感情,他可半点都不信。
舒沫淡淡地道:“惹不惹得起,我都已经惹了。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邵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邵惟明咬牙瞪她,神色凄苦:“你真的如此绝情?”
宋婶心有不忍,低低地劝道:“邵公子,需知此时无情,方是至情。”
“宋婶!”舒沫不满地低嚷。
这人本就夹缠不清,你还灌输些无情即多情,多情即无情的观点给他,岂不是越帮越忙?
“我明白,我明白~”果然,邵惟明的神色大变,悲喜交集地低喃:“你一片苦心要断我念想,我又怎会不明白?我只是,只是不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至使你明珠暗投!早知如此,倒不如,成全了你和熠……”
舒沫听了,只觉哭笑不得。
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信心,认定了她的幸福,非得系在两位公子身上?
“邵公子,”宋婶又气又急,深悔不该多言,忙喝止:“你喝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又道:“周嫂,送客!”
周嫂急急撩了帘子进来:“邵公子,请。”
邵惟明走到门边,忽地大步折返,从怀里摸出一物,深蓝色封面,瞧着似是诗集,不由分说塞到舒沫手中:“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宋婶又惊又怕,只道他给舒沫写了情诗艳曲,忙给周嫂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了邵惟明往外就走。
舒沫正要将书扔弃,目光一瞥,扉页上几个大字撞入眼帘《百草奇谈》。
她心中一动,随手翻了几页,越看神情越是激动。
她正要研究植物的相生相克,这小子误打误撞,就送来一本绝版医书。
想着他说得那些疯话,亦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脚步声起,舒沫下意识将书收进怀中。
立夏掀帘走了进来,神情讶异:“邵公子怎么来了?”
舒沫未及答话,咣当一声响,两道身影箭一般跃了进来。
她一低头,阿花已蹿到她脚边撒欢,阿黄更过份,两条前腿直立着抱着她的双腿往她怀里钻。
“别闹了~”舒沫弯腰抱了阿黄的头,咯咯而笑:“好痒~”
、你,抢钱呀?
舒沫跟阿花阿黄嘻闹了好一会,这才抬头望向立夏:“不是你通知的?”
“我一直跟着小姐,哪有时间?”立夏摇头:“再说了,如今小姐已嫁了人,私下跟邵公子见面并不妥当,我怎会让小姐为难?”
舒沫未置可否,问:“大虎和二牛找来了?”懒
不是立夏,那十九便是绿柳了。
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跟邵惟明走得这般近?竟然还能暗通消息。
“我让他们两个在外间候着呢。”立夏忙道。
舒沫抱了阿花出来,阿黄摇着尾巴跟在身后。
大虎和二牛见舒沫出来,赶紧上前问安:“东家小姐~”
“大虎,”舒沫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我要弄间作坊,打算交给你们兄弟二人负总责。”
“弄啥作坊?”立夏忍不住插嘴。
“制镜子的作坊。”舒沫微微一笑。
大虎愣住:“镜子?”
“卖镜子能发大财?”立夏深表怀疑。
小姐,不是魔障了吧?
“咱卖的可不是普通的铜镜。”舒沫神秘一笑:“而是玻璃镜。”
“玻璃镜?”几人异口同声。
“它比铜镜清晰数十倍,款式上多加些变化,找些巧手的匠人,设计各式各样的镜框,包证供不应求。”舒沫信心百倍。
“玻璃我也照过,虽有些影子,比铜镜可差远了。”立夏连连摇头。虫
“玻璃当然不成,”舒沫笑道:“得做些技术处理才能变成镜子,要不,干嘛弄作坊呢?”
“我跟二牛都大字不识,能成吗?”大虎很是忧虑。
干些粗活,卖点力气倒是不怕,但这制镜子,好象要很大的学问,能行吗?
“成,”舒沫点头:“你们兄弟二人,刚好一人负责作坊抓生产,另一人负责铺子,管销售。”
“建这个镜子作坊,要准备些啥?”大虎紧张得直搓手。
“首先是选址。”舒沫想了想,道:“制镜子需要用到水银,这东西有剧毒,作坊里的污水需处理后才可排放。但离庄子远了也不行,正好果园里的果树也没了。你去转悠,挑个合适些的地点,先把房子建起来。详细的,我回去拟个章程,你按着办就是。”
“好咧~”大虎连连点头。
“那,”二牛突然变成掌柜,高兴得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瞪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咱们的铺子在哪里?”
“我有两间陪嫁铺子,在长春街,地点是有些偏。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了好货,不怕人家不挤破门。”舒沫淡淡地道:“你去,把掌柜的打发了,帐房若是听话便留着,若是不听,也让他走人。”
“哎~”二牛忙不迭地应了。
“那铺子以前是卖干果的,咱们改成卖镜子,装修也得重新弄一遍才行。”舒沫又道:“你先去,把铺子的朝向,格局,尺寸都量了送到王府。过几天,我把图纸画了,你再找匠人,按图做就是。”
“好!”二牛用力点头。
“还有,”舒沫又道:“镜子的制做工艺并不复杂,一旦泄露,咱们就吃不了独食了,保密的功夫可得做到万无一失。”
大虎拍着胸脯:“小人一定睁大了眼睛挑人,若是敢泄露一个字,小姐只管拿我的命去抵。”
舒沫失笑:“多大点事,就要拿命来抵了?我也不指望它发大财,只要弄间比咱原来的大个三四倍的暧房,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虎咂舌不已:“那得卖多少面镜子呀?”
“我算算,”舒沫笑了笑:“小镜子算十两一面,中号的怎么也得卖个五十两,再大点的,就得五百。嗯,若是全身镜的话,把镜框弄得华丽点,卖一千两,应该也没问题。所以,把咱们手头的碎玻璃全卖光,估计差不多了。”
立夏也唬了一跳:“你,抢钱呀?”
“这么贵的镜子,能有人买吗?”二牛掌柜的角色倒是进入得很快,一下子就愁起了销路。
“一枝钗,一对镯子舍得花几千上万两,一面镜子怎么就舍不得了?”舒沫信心满满:“这只是试销价。到时若是销路好,再往上涨,也不是没有可能。”
从女人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京城里别的没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却多不胜数。
这些人家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为了面子,为了漂亮,谁不是拼命在花钱?
立夏一路瞧过来,小姐要做的事,倒没有哪件是不成的,因此也就有了信心:“这,倒也是。”
“东家小姐说成,指定错不了!”二牛还在犹豫,大虎已是深信不疑:“我这就去挑地方,明儿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