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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见她话中有话,不由坐正了些:“你且说说,四丫头凭什么放着自己的父母不去孝敬,倒来帮着候爷和我?”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孟氏听她的语气,已知她动了心。
于是,她把舒潼晌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笑道:“二婶事多,又是五丫头,又是七丫头,一时顾不上四妹也是有的。这时候,咱们帮四妹一把,也是该的。”
柳氏微微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道:“昆山伯虽然好,我却有些不忍心。四丫头那样的品貌,那样的才情,做人继室已是委屈,况且还有三个孩子……”
做继室难,当后母更难。
前头夫人的孩子养得不好,旁人说她有私心,刻薄阴损;辛苦护着了别人的孩子,最后自己的孩子承不了爵位,还要分出府去。
摆明了是替他人做嫁人,出力不讨好的事。
舒婳嘴角一撇,轻鄙地道:“她一个从五品家的庶女,嫁进伯爵府里当个正室,已是前世烧了高香!再说,就算为了八妹也要快快将她嫁了了事。”
“对了,”柳氏被她提醒,也是一怔:“差点忘了这个碴!若按制来,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再迎新人。八丫头的婚期却是十月,总不能为她延期吧?”
哪有为开一道角门,倒把正门堵死的理?
“夫人且放宽心,”孟氏胸有成竹:“本朝已有先例,只要婚事敲定,赶在热孝里先把人接过府去,一年后再补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换言之,先以妾室身份过去帮着操持家务,抚养孩子,至于一年后,能不能扶为正室,那就要看舒潼的造化了。
孟氏的这个法子,明里暗里都透着阴损。
饶是柳氏也是个心狠的,这时也不禁发了一阵凉。
“罢了,”她闭上眼,轻轻地道:“我不理这些闲事,你掂量着办吧。”
她这其实已是默许了,只是不肯落人口实。
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只柔顺地道:“夫人累了,只管休息,我先下去安排。”
她前脚一出门,舒婳已是一脸兴奋:“娘,有好戏看了。”
柳氏一指戳到她额上,嗔道:“你呀,总也学不乖!什么事都露在面上!若有涛儿媳妇一半的心计和沉稳,娘也不必替你操心了!”
舒婳撇了嘴,又委屈又不服:“我若是象她那样生个儿子,说话自然也有底气,做事也会勤于算计!左右生的是女儿,盘算得再精,最后都落到别人手中,有什么意思?”
“算了,”柳氏看着她,扶了头长叹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好讲的?只会气得头疼!你且下去,我乏了,歪一会。”
、小试牛刀
这一晚,舒潼兴奋不已,把箱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摊了满满一屋子。
只恨昆山伯家正在办丧事,不然,定要惊艳全场,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头,文秀把她请到碧纱橱外坐着。懒
没多久,舒沫和舒沣也都到了,见了舒潼都觉眼前一亮。
只见她一件鹅黄绣百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褶裙,鬓边压了一溜细细的花钿,再斜插上一朵嫩黄的娟花,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舒潼见二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极素的。一身青色绣兰花的褙子,一条白色纱裙,头上插着朵雪青色的绢花。
她不由闪过一丝疑惑:“七妹穿得这样素净做什么,又不是在孝中~”
文秀出来传话:“夫人起来了,几位姑娘请进吧。”
几个人慌张起身,进到里面给李氏请安。
李氏漫不经心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舒潼脸上,似笑非笑地赞道:“怪道人常说,女要俏,三分孝,四丫头这样一打扮,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舒潼心中咯噔一响,正要解释几句。
李氏打断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赶紧过去,省得让涛儿媳妇久等。”
说着话,便领先出了门。虫
“是~”舒潼心头鹿撞,涨红了脸刚应了声是。
抬起头来,却见舒沫也弯了腰在行礼,顿时一愣:她也要去?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个机会,舒沫凭什么不花半点力气,轻轻松松就得到?
“四姐~”舒沫走到门口,见舒潼勿自杵在原地:“怎么还不走?”
“哦,就来。”看着象头饿狼般紧紧盯着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胸中的怒气,跟了出来。
会齐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来昆山伯府的人也给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着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与她同车吧,我带着七丫头坐一辆车便可。”
“好啊~”孟氏落落大方地应了,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李氏冷声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马车。
舒潼憋得一脸通红,坐在马车里,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既已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怕也没有用了,只求大嫂怜惜。”舒潼脸上阵红阵白,一咬牙,把心一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经记了恨,退回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这棵大树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孟氏早已料到答案,这时微微笑了:“放心,大嫂既然伸手管了这桩闲事,自然会帮到底。只是,最后能不能成,却要看你的造化。”
毕竟,续弦的是昆山伯,他若看不上舒潼,做什么都是白搭。
“大嫂放心,”舒潼咬着唇,眼里透出坚毅之色:“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试上一试!”
孟氏一笑,低低地把昆山伯府的情况告诉她听。
昆山伯今年二十八,御前六品带刀侍卫。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长子九岁,次子四岁,女儿刚满周岁。
“次子倒不必在意,女儿还在奶娘手里抱着,也不必刻意下什么功夫。倒是这个长子,倒是要费些心思。”孟氏在一旁提点。
舒潼便有些紧张:“他,脾气很坏吗?”
她脾气孤傲,最不会应付小孩。
尤其是那种骄纵成性,任性跋扈的世家子弟最是难缠。
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来府里的夏候宇。
那样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连候爷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夹枪带棒,让人招架不住。
舒元琛长年外放,除了舒滦,西府里已好些年没有添过人丁。年纪最小的就是舒沫,与她不过相差半岁,又是个唯唯诺诺的。
孟氏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笑道:“天底下有几个小公爷那样的混小子?再说,今日只是去吊唁,你小心些,见着这种年纪的孩子绕道走就是了。”
姑嫂两人一路计议,马车很快到了昆山伯府,李氏和舒沫的车已先到了,正在门边等候。
孟氏忙下了车,向李氏告了声罪。
昆山伯虽不算什么勋贵,但因在御前行走,也算是天子身边的人,因此大家也还捧场,场面也还热闹。
院门外,一排素轿排得整整齐齐,有穿着青灰色的仆妇来引了她们进门,上完香,送上奠仪便又有人引到一间房里坐下。
自有相熟的妇人过来与李氏和孟氏攀谈。
舒潼略扫了一眼,见满屋子里坐的都是些来吊唁的妇人,昆山伯府的人似乎并未出来做陪,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细一瞧,其中也有不少打着跟她一样的如意算盘,带了适龄的女儿过来的。
但是粗粗一扫,那些个小姐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连一半姿色的都没有,不禁又高兴了起来。
舒潼这里全神戒备,草木皆兵,舒沫却是事不关己。
她双手放在膝上,垂眉敛目,象个入定的老僧。
既是在御前行走,见识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不是一点财帛轻易就可买动的。且他身为侍卫,必然孔武有力,她不会傻到拿这副弱小的身体与他硬碰。
既不是她挑的对象,所以根本不必花心思,纯粹走过场而已。
枯坐了约摸一刻钟,从内堂里出来一个仆妇,虽同是青灰色的服装,看上去却大有体面。
舒潼不觉精神一振,知道这位必然是老夫人身边,或者是伯爵府里得力之人。
果然,她一进门,对着众人笑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迎接各位夫人小姐,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各个都站了起来。
那仆妇便侧着身子,避了众人之礼,又道:“偏院嘈杂,各位小姐呆着恐有不便,老夫人吩咐,请几位小姐到后院花厅奉茶。”
舒潼狂喜,胸中咚咚狂跳不已。
她正愁着怎生寻个理由到后院走一趟,与昆山伯来个巧遇,这可正合她意。
孟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鼓励一笑:“象平日在家一样,得体大方些就可以了。”
再一瞧,那些个妇人也都纷纷嘱咐着自家的女儿,只碍着旁人在侧,不敢细说。
只有李氏远远地站着,嘴边噙着一抹冷笑。
舒沫则象根木头,低着头,乌黑的发丝垂下来,倒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乱了一会,那仆妇引着几位小姐出了偏厅,到花厅,却见已先有好几位小姐坐着了。
见这边又来了新人,都停了交谈,好奇地看过来。
那仆妇便给大家一一引荐。
听到其中一个穿银蓝缠枝褙子,同色罗裙的女子,是昆山伯的亲妹子,众人都叫她梅姐。
舒潼便着意打量一番,却见她的目光刚好也绕在她的脸上。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乎所有在花厅的女子,这会子视线都锁在她的身上。
有好奇,有玩味,有妒忌,有愤怒,也有不屑。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平日如何心高气傲,冷不丁被如此多人观注,还都带着挑衅和挑剔的目光,舒潼瞬间飞红了双颊。
舒沫过来,忽然抽走了她手中的丝帕,展开:“四姐,这个花样倒是新奇,怎么绣的?”
极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