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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近午,二人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二人登上一间酒楼的二楼,坐了临窗的一张桌子,点了菜肴。
十多张台子,一半坐满了人,两人边吃边聊,快吃好时,却见一女子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上得楼来。
那女子一身雪白武士服,丰姿卓约,实是罕有的美女了。
此女身形颇高,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令她倍添神秘的美姿。
两少年中一个略高,他的长相非常讨人喜欢,双目长而精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嘴角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
另一个少年矮了半寸,肩宽膊厚,颇为粗壮。他虽不如前者俊秀,但方面大耳,轮廓有种充满男儿气概的强悍味道,神态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眼神深邃灵动,使人感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陶仁心里一动,知是双龙到了,不由暗暗道:“大幕拉开了,大戏要开始了。”
却见宋师道频频朝白衣女望去,显是被她的美色震慑。
过一会儿,在陶仁的催促下,宋师道才依依不舍地结账走人,连白衣女的那一桌也一并结了。
回到码头,陶仁见宋师道仍在不住往后望,便不管他,自上船去了,宋师道则留在码头上。
过不多久,却见宋师道带着白衣女三人上得船来。
四艘艨艟启碇起航,逆流西上。
华灯初上时,宋师道在舱厅设下酒席,简单而隆重,傅寇徐三人发现出席的尚有两男一女。
男的一个年约四十,却满头白发,长着一把银白色的美须,但半点没有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且神态非常谦虚客气。
另一男的年约三四十,一头寸许短发,身着文士长衫,面容俊秀但带着一丝沧桑,眼神忧郁,浑身透着一股出尘之气,脸上露着微微笑容。
女的约二十五六间,颇为妖媚,与男的态度亲昵,且神情体态,甚为撩人,给人有点不太正派的感觉,也使寇徐两人想起春风院的姑娘,不过她的姿色却远胜该院的任何红阿姑了。
经宋师道介绍,原来白发男的是宋阀的著名高手“银须”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是宋师道的族叔,乃宋阀核心人物之一。
女的叫柳菁,是宋鲁新纳的小妾,至于来历却没说出来。
短发男的宋师道只称之为陶先生,未多作介绍,但见宋家人人对其都极为恭敬。三人只觉此人神秘莫测,心中好奇不已。
宋师道要介绍三人时,方醒觉根本不知三人姓甚名谁,正尴尬时,傅君倬淡淡说出三人名字,没作隐瞒。
陶仁站在一边,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宋鲁笑道,“傅君倬姑娘菁华内敛,显具上乘武功,配剑式样充满异国情调,不知是何方高人,竟调教出像姑娘这般高明的人物来呢?”
寇徐两人暗暗咋舌,所谓成名无侥幸,他们虽未听过宋鲁之名,但也知他是响当当的人物,故此眼力才会如此高明,说话如此得体,不由对他生出仰慕之心。
他们的眼光比任何拍马屁更有成效,宋鲁立时对他们大生好感。
傅君倬平静答道:“宋先生请见谅,君倬奉有严命,不可泄漏出身分来历。”
柳菁那对剪水秋瞳横了两个小子一眼,微笑道:“两位小兄弟均长得轩昂英伟,为何却没有随傅姑娘修习武技,不知是姑娘的什么人呢?”
寇仲挺胸干咳道,“我们两兄弟正准备随我们的娘修习上乘武技,多谢宋夫人赞许了。”
宋师道见他说“我们的娘”时,目光落到傅君倬无限美好的娇躯上,色变道,“你们的娘?”
傅君倬俏睑微红,狠狠瞪了寇仲一眼后,尴尬道:“不要听这两个小鬼胡诌,硬要认我作娘。”
徐子陵故意摸摸肚子嚷道,“娘!孩儿饿了。”
柳菁忍俊不住,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宋师道和宋鲁两叔侄却是一头雾水,怎也弄不清楚这绝色美女和两个小鬼的关系。只有那陶先生一付高深莫测的模样,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
傅君卓见两小鬼色迷迷的看着柳菁,竟生出一股妒忌的奇异情绪,冷哼道,“再敢胡言乱语,看我……看我……”
宋师道尽释疑团道:“傅姑娘和两位小兄弟请入席,我们边吃边谈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终是少年心性,见宋师道这么尊重他们,妒意大减,又见桌上尽是山珍海味,忙抢着入席坐下,丝毫不理江湖礼数。
宋师道等巳有点摸清两人底蕴,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殷勤请陶先生坐在上首,再请傅君倬入座,宋师道和宋鲁陪坐左右,柳菁则坐在宋鲁之旁,接着是寇仲和徐子陵。
两名恭侯一旁的大汉立时趋前为各人斟酒,却给陶先生上了一杯香茶。
傅君倬和寇徐二人不由多看了陶先生两眼,心里多有不解,不知这陶先生是什么人,宋家众人何以对其如此敬重。
傅君倬道:“我一向酒不沾唇,他们两个也不宜喝酒,三位自便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正想尝尝美酒的滋味,闻言失望之色,全在脸上清清楚楚表露无遗。
傅君倬暗感快意,终整治了这两个见色起心的小鬼了。
宋鲁笑道:“那大家都不喝酒好了,小菁有问题吗?”
柳菁娇笑道,“妾身怎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怕是两位小兄弟吧?”
寇仲挺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喝可不喝,怎会有问题?”
宋家四人都是见尽大小场面的人,明知他硬撑,亦不说破,转往别的话题上。
宋鲁显是精于饮食的人,随口介绍桌上美食,又说起烹饪之术,听得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餐饱餐饿的人目瞪口呆。手底却不闲着,对菜肴展开扫荡战。
陶仁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仍是一言不发。
傅君倬却毫无兴趣,只吃了两条青菜,便停下箸来,玉容静若止水,美得真像天上降世的观音大士。
宋师道对她愈看愈爱,但因宋鲁指出她可能来自中土之外,却像横梗心内的一根刺,且陶仁也对他微微摇头示意,因为他宋姓严禁与异族通婚,若这绝色美女确是异族之人,除非他叛出家门,否则只能有缘无份了。
柳菁对寇徐两个人令人不敢恭维的吃相却大感有趣,含笑看着两人风卷残云般把菜肴扫过清光,还不时帮他们挟菜,侍候周到。
下人收去碗碟后,宋鲁亲自烹茶款待各人。
宋鲁见傅君倬对饮食毫无兴趣,话题一转道:“傅姑娘对我中土之事,是否都甚熟悉呢?”
宋师道立时露出紧张神色,知道宋鲁看出自己对傅君倬生出爱慕之心,故出言试探,以证实她异族的身分,教自己死了这条心。
傅君倬淡淡道:“宋先生怎能只凭我的佩剑形状,就断定君倬是来自域外呢?”
宋师道俊目立时亮了起来。
陶仁心里一动,暗叹一声,终是未发一言。
宋鲁歉然道;“请恕宋某莽撞,不知姑娘有否听过关于和氏璧的事呢?”
他终是老狐狸,转了个角度,考较起傅君倬来。
寇仲像学生听教般举手道:“我听过,秦昭襄王以十五座城池去换趟惠文王的镇国之宝和氏璧,赵王派了蔺相如护送和氏璧去见秦王,老蔺抱着人璧俱亡的笨方法,幸好秦王比他更笨,竟让他把和氏壁送返赵国,这就叫什么他娘的‘完璧归赵’了。”
众人为之莞尔,柳菁笑得最厉害,指着寇仲道:“那和氏璧后来又怎样了?”
傅君倬心中感激,知寇仲怕自己答不上来,泄露出身分,所以抢着答了,同时暗惊这‘儿子’的急智。
寇仲只因曾听过白老夫子说过‘完璧归赵’的故事,才有话可说,至于‘归赵’之后又怎么样,那会知道,尴尬道,〃这怕只有老天爷才晓得吧〃
柳菁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伏到宋鲁身上去,媚态横生。
宋鲁见这小子哄得爱妾如此开怀:心中欢喜,一时忘了去试探傅君倬,不厌其烦道;“这和氏璧后来到了秦始皇手上,秦始皇命李斯撰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形篆字,经玉石匠镌刻璧上,于是和氏璧遂成了和氐玺。”
寇仲和徐子陵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宋师道真怕宋鲁迫问傅君倬,接上道:“汉高祖刘邦推翻了大秦朝,秦王子婴就把和氏壁献与刘邦,刘邦称之为‘传国玺’,自此和氏壁成了得国失国的象征。后来王莽意图篡位,派弟王舜往长乐宫向孝元太后索璧,给孝元太后怒摔地上,致摔缺了一角,王莽命人把缺角以贾金镶补上去,使和氏璧又多添‘玉体金角’的雅名。”
寇仲笑道,“这个故事定是假的,若真的这么大力一摔,和氏壁那还不摔成碎粉。”
宋鲁动容道:“寇小兄确是智清神明,但此事确是千真万确,困为此玉并非凡玉,当年楚人卞和在荆山砍柴,见一只美丽的凤凰栖于一块青石上,想起‘凤凰不落无宝地’,断定这青石必是宝物,于是献给楚厉王,岂知楚廷的玉石匠均指卞和献的乃是凡石,楚王一怒下斩去他的左足,赶走了他。卞和心中不忿,待武王继位,再去献宝,今趟则再拾斩下右足。到武王的儿子文王登位,闻知此事,才把青石抬回宫里,命工匠津心琢磨,剖开石头,从中得了一块光润无瑕、晶莹光洁的不世奇宝,为了纪念卞和,故称为之和氏壁。”
宋师道道:“若是一般玉石,楚廷的玉石匠不可能不晓得,致误以为是普通石头,且荆山地区从未发现过玉石,可知和氏璧实乃不同于一般玉石的另一种瑰宝,亦正因这种奇宝当时是第一次被发现,所以任何人都不认识。观之摔于地而只破一角,便可知和氏璧的异乎寻常了。”
今趟连傅君倬亦生出兴趣,问道,“那究竟和氐璧是什么东西呢?”
宋师道首次听到佳人垂询,心中暗喜,欣然道:“据我宋家自古相传,此玉实自是来自仙界的奇石,含蕴着惊天动地的秘密,至于究竟是什么秘密,就得问问陶先生了。”
众人皆看向陶仁,陶仁摆摆手说:“此事事涉天机,不可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