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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何时才知识大体。
戴笠明白,集中权力必须是胆魄与技巧融合得合丝合扣的过程,猛而易折,欲速不达,最好是随风潜入,润物无声。在早期的乡党中,周念行博学而稍迂;王莆臣聪明何余,老辣不足;张冠夫偏于忠厚;毛万里果敢善断、棱角突兀,容易树敌,戴笠不止一次地训导他:“毛万里这个万(萬)字,头上有两只角,我要磨平它!”
相比之下,毛人凤却集中了更多的、适合戴笠需要的特点。他工于心机,不好张扬,有谋善断,谨慎勤勉,寡言少语,处世周圆,尤其是那一副逆来顺受的阴忍功夫和谦恭态度,从不招惹是非,在“黄马褂”眼里,充其量是个卑下的“小人物”。
因此,重用人凤,戴笠称心,且不会引起“黄马褂”们“感冒”。于是,度过“熬资格”的阶段后,戴笠便有意识地增加毛人凤的历练,随后引入“中枢”,成为机要中的机要,不彰不显地替戴笠揽了一大把紧要的“家务”。
这个时期,毛人凤名为机要秘书,事实上具有的权力和地位是不容忽视的。下面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
事情发生在1937年的8月13日,日本侵略军大举进攻上海,史称:“淞沪事变”。事变发生的当天,戴笠率领毛人凤、潘其武等人赶到上海建立秘密机关,坐镇指挥上海的特工力量,用以配合中国守军的抗战。有一天早晨,特务处驻上海办事处的处长在辣斐德路的秘密机关里突然接到戴笠的电话,要他“立即来一趟”,说完电话便挂断了。那位“黄马褂”出身的处长站着发愣,他不知道戴笠的电话从哪里打来,怎么能够立即赶去呢?一瞥之际,看见坐在旁边埋头文案的毛人凤,有口无心地问道:“毛秘书,你知道江先生(戴笠的化名江汉津)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毛人凤抬起头来,慢吞吞地说:“可能是福履理路打来的。您得小心一点,此处照例不接待宾客,您坐自备车去,也不可直开到大门前,远远停下的好。”
处长听完后,第一个反应是:人谓狡兔三窟,“老板”已不止三窟了。接下来又暗暗惊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板”在上海的秘窟,连我这个上海办事处长都瞒着,毛秘书却知道得清清楚楚。再想想毛秘书刚才那番下级尊重上级的谦恭态度,不由地连抽冷气,暗想“这真是一个神秘的小人物。”
神秘的“小人物”
认为毛人凤是个小人物,其实是“黄马褂”们长期藐视“江山帮”,惯以职衔资历取人造成的错觉。相反,惊讶之余,陡觉“神秘”,则很能反映出毛人凤薄名之下,权势难测的状况。文强在回忆中就描述过当时他和特务处的其他高级干部对毛人凤的印象,他说:“(毛人凤)的确是个神秘的人物。谁也不知道他参与什么样的机密,有多大权势”。
就拿处理文件来说,特务处的机要系统分甲乙两室,甲室专门处理呈送蒋介石的文件,内称:“通天文件”。乙室专门处理呈送何应钦的文件,内称:“通地文件”。以往的惯例,这两种文件都由戴笠指定的亲信秘书处理,书记长签字后呈送。这里说的“亲信秘书”,当然是指毛钟新、毛万里、王莆臣、周念行等组成的“江山帮”。一般说来,“通天”、“通地”,界限明晰,秘书们各自为阵,从不跨跃。何芝园专办情报;王莆臣专理外事;毛钟新专职内勤;毛万里专干外勤;周念行负责文书。可自打毛人凤来到南京后,情况就不同了。粗看起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埋头于文件处理。可看仔细了,便渐渐发现透着蹊跷,他既办“通天”文件,也办“通地”文件。
那时,特务处的“二把手”(副处长)郑介民率代表团去德、意、英、法等国访问了一阵,好长时间没来鸡鹅巷。访问归来,再审阅文件时,惊奇地发现好多“通天”、“通地”文件的底稿上,都签有“以炎”的名字。以炎是谁?怎么没听说过?郑介民感到迷惑,经打听才知是毛人凤的化名。
类似的惊奇和迷惑,还来自毛人凤在武汉行营公干时的老上司周伟龙。
早先,戴笠有个设想——搞一支像模像样的特工武装,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更充分的理由,一直埋于胸际。“八·一三”淞沪抗战打响,天赐良机,戴笠马上以抗日的名义向蒋介石上了个条陈,建议把上海的青洪帮力量武装起来,利用他们熟悉本地情况的优势,既可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又可在万一失陷的情况下,开展敌后游击战争。蒋介石觉得建议不错,表示同意,并要求戴笠具体负责。戴笠找到杜月笙、杨虎、向松坡等人合计,成立了一个叫“苏浙行动委员会”(以后又扩充成为苏浙皖行动委员会)的组织,下面再建一支足有2万多人的“义勇别动军”,配以枪枝弹药。为了避嫌起见,戴笠把杜月笙和上海市市长俞鸿钧供起来,一个当主任委员,一个当代理主任委员,自己与杨虎、向松坡等人则担任普通的委员,另外再加派周伟龙当委员会的书记兼别动军的总指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大主任都是空心佬,真正的实权在戴笠手里。
作为戴笠的人,派在行动委员会里,周伟龙不乏心情激动。自背唐生智投蒋以来,足足有十年没带过军队,如今肩负重任,重返沙场,那是什么滋味啊!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发现自己这个大名鼎鼎的总指挥,对全局的调控未必及得上“大毛秘书”。照理,特工系统的秘书职责,按条块都有根严格的区分,比如毛钟新是戴笠的私人秘书;潘其武是机关本部的秘书;张冠夫是苏浙行动委员会的秘书,各有各的行使范围。唯独毛人凤不受约束,似乎样样都管,特别是在戴笠行踪飘忽,藏首露尾的时候,毛人凤就像戴笠的“影子”,戴有什么指示,常常通过毛人凤下达执行。
12月初,日军从金山卫登陆,沪上抗战形势出现逆转,别动军奉命随主力部队撤离上海,仓促间周伟龙突然想起青浦那边还有一个“特种技术训练班”未及通知,马上派人赶去。他知道这个训练班是戴笠专门培训骨干的所在,十分珍爱,一旦疏漏是要挨板子的。谁知,派去的人到了那里,人毛没见到一根,马上打电话向周伟尤汇报,惊得周总指挥出了一身冷汗,问问周围,没人说得清子丑寅卯,最后无计可寻,只好拿起电话,接通了毛人凤处,才听到对方慢条斯理地说声“抱歉”,训练班昨天晚上就转移到苏州去了,命令是江先生亲自向教育长俞乐醒下达的。
“这我就放心了。”周伟龙表面上回答得平淡,心里骂开了娘,什么“老板”下的命令,还不是你大毛秘书干的好事!回头再想想两年前在武汉行营时倍受“大毛”供奉的情景,心如块垒壅塞,禁不住地将“妈的”二字喷出了口。不久,周伟龙竟为这个过节,请求辞去行委会书记兼别动军总指挥的职务。由此,足见毛人凤当时的地位与权势有多么非同寻常。
当然也有窥破这层“神秘”面纱的,比如当时任上海办事处经济组组长的邓葆光先生就说:“戴(笠)为提高毛(人凤)的地位,在上海战争时,戴有意把自己对工作的意图,用毛私人传达的语气转告特务处书记室,变成戴的指示。这样一来,“老板替身”或“代言人”的形象便慢慢地树立了起来。
“代理”主任秘书
1937年底,随着正面战场的节节失利,特务处本部内迁长沙,再到武汉。
第二年初春,国民党召开了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会议通过了《抗日建国纲领》,要求取消党内小宗派的呼声日趋高涨。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被迫宣布取消包括“复兴社”在内的一切派别组织。好在戴笠的大本营,原来就有两块招牌,复兴社的那块挂不住了,索性金蝉脱壳,弄个单挑,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照常办公。再说,蒋介石也不会自阉“耳目”,废弃“秘密武器”
不用。相反,非常时期,他还觉得特工系统只能加强,不能削弱。于是,在这个指导思想驱使下,特工系统开始了全面性的膨胀:原属中央党部指挥的调查局第一处,升格为中央党部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原来的调查局二处,升格为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局长分别由原来的处长担任。
机构变更与干部任免的拟定,对大本营应是桩喜事,然而,戴笠却未喜先忧。说来也是块老心病,他担心那批“黄马褂”水涨船高,心气跟着膨胀起来。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副处长郑介民,明摆着可以坐上副局长的交椅了。
过去,蒋介石安排郑来作戴的副手时,戴就因为郑的资格学历高于自己而心里发怵。于是,通过提高书记长唐纵的地位压制郑介民,同时增强秘书的权力,来架空郑、唐,剥去他们的实权,逐步在特务处内部形成了“秘书核心制”。好不容易渐成惯例,突然来个大升迁,郑介民与唐纵都队副处跃入副局之列,心态一猖狂,山里老虎岂非又多了两只?为此,戴笠急召毛人凤前来商议,想出了一个以退为进的计谋,并由毛人凤起草,拟成一段文字呈送蒋介石,大意是:自称资历不够,难孚众望,恳请让委员长侍队室第一处处长贺耀祖来兼任军统局局长,自己为副局长。呈文送到蒋介石那里,蒋介石连夸戴笠懂得谦虚。于是大笔一挥,允准所请连带着中统的徐恩曾也只能坐到副局长的位置上。
戴笠当上副局长,依次递减,郑介民只能屈就军统局主任秘书的职务;老书记长唐纵则被戴笠“推荐”到了委员长侍从室。如此一去一蔫(而身居局长的贺耀祖又根本无意理会军统的事务),剩下的“山中虎”也就是戴笠一人了。面对这个煞费心机的布局,郑介民说不出地憋气,好端端的副局长高位失之交臂,居然还队当年的“副手”落到了“僚属”的份上。再说,身为主任秘书,地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瓶颈”,既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