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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将这‘煮豆燃箕,相煎何急’八字删去?这可是最触目的。”“我也考虑过。”毛人凤说:“只是这一删,后面的词也得改,否则冒死陈词云云,从何讲起,实有突兀之感。再说‘老板’敢把丑话说在前面,自有他的想法,我们乱作主张,未必合他的心意。”“这倒难办了。”潘其武听着毛人凤的分析,不禁皱起了盾头。
“我看这样”,毛人凤深思了片刻后对潘说:“等一歇‘老板’来电联系,先向他提出修改文字的建议,说明我们的理由,然后再把修改的文槁发过去请他过目,如其同意,再向最高当局呈报。”“这样好,这样好。”潘其武连声肯定。
“那么,拟改稿子的事烦请你老兄操劳了。”说着毛人凤便把戴笠的电文原稿递给了潘其武。
一个小时后,潘其武将文稿改定送来,毛人凤觉着比原先好了许多,斟酌着又润色了几处,放在一边。接着,戴笠的电报拍到,说他这会儿正在天津,稍作停留后就要起飞,有什么事下一站联系。毛人凤无奈,平下心来坐等。又过了四个小时,即15日晚上,戴笠的下一份电报拍到,告诉毛人凤,自己马上要赶赴青岛,欢送即将回国的柯克上将。毛人凤见“老板”有了实在的去处,便把老潘写的修改稿拿过来,附上几句要说的话,直接送到机要室,并关照说:青岛方面一来电联系,即刻拍发过去。当晚,毛人凤就在办公室里打铺歇了。
16日早晨,姜毅英叫醒了毛人凤,递上一纸电文。毛人凤拉开窗帘,让亮光透过玻璃注入室内,然后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才看清电文槁上的内容,是戴笠从青岛发来的,表示完全同意对原稿的修改,并照此具名呈报。接着又说,柯克上将已去上海,决定立即尾随飞沪,完事后再返回重庆。电文的末尾,又问了问战后建警计划进行的情况。
读罢电文,毛人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当即嘱人将修改稿誊清,放入包内,坐上小车去黄山委员长官邸面呈老蒋,同时还汇报了戴笠将队青岛经上海到重庆的返程路线。老蒋此时正全力应付六届二中全会的事宜,听过汇报,“唵”了几声,没再说什么。
毛人凤从委员长官邸退出,径直回到罗家湾,把面谒委座的情况简单地描述几句,交姜毅英译成密码,拍往青岛。接着,吩咐袁寄滨调出建警计划的卷宗,独自埋头斟酌起来。
下午,戴笠按时来电,称已悉黄山面呈委座的经过,并嘱毛人凤抓紧胜利后第一个“四一”纪念大会的准备工作。毛人凤不敢懈怠,把沈醉找来,告诉他第二天要会同各处室的负责人研究纪念大会的事宜,请沈醉通知一下,让大家早做准备。
失踪之谜
3月17日早晨,毛人凤与戴笠联系过后,驱车往军委大礼堂。这一天是六届二中全会的闭幕式,所有的党政要人都与会出席,戴笠不在,保卫工作的重任全落到了毛人凤身上。
大会议程排得很满,先是宣布昨天下午常务委员会选举和国大代表的推选结果;接着是通过财政经济案、国民政府组织案。说不清什么缘故,总觉右眼皮跳个不停,毛人凤不太愿意相信“左眼跳福,右眼跳祸”的诠释,可是忐忐忑忑、无着无落的感觉总使他往坏处上想。民国24年,国民党四届六中全会上发生过刺杀汪精卫的血案,难道今天也会有类似的不测?毛人凤第一次单独负责大会保卫工作,对这类事故是最为担心的。再往会场里看看,主席台上正在宣读国大代表的名单,满场子又是怕手又是跺脚,嘘声不断,老蒋坐在台上亘皱眉头。秩序不好,加重了毛人凤的心理负担,甚至开始怀疑起精心布置的防范措施的严密性来。于是一个个细部在脑子里过场,想着想着,岔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自刺汪血案发生以后,每有全会召开,戴笠必亲自到场负责“领袖”的安全,从无间断,为什么这次会一反常态呢?难道仅仅是一个8人小组的名单么?毛人凤不相信戴笠如此偏狭,是否还有什么不愿说出来的隐庸,使他意识到自己跟老头子(指蒋介石)的关系出现了危机……
这时,国大代表的名单已宣读完毕,8人小组中;叶秀峰、唐纵、黄珍吾三人,已明确为国民党出席国民大会的指定代表;郑介民、李士珍、宣铁吾三人分别在广东和浙江选区当选;'。 '戴笠则榜上无名。听完结果,毛人凤顿感寒意袭心:假如老头子真想让戴笠干海军总司令,说什么也会指派他到军队里弄个代表资格……看来,掌握海军的事要泡汤。想到这一节,毛人凤内心的不安进一步加剧。
大会延续到下午2时方告结束,不论过程如何,收场的高调通常会把气氛拨弄热烈,镁光灯一支接着一支闪烁,合影完毕的中央委员、候补委员门拍手鼓掌,老蒋面带微笑,挥手与大家告别,毛人凤眼睁睁地看着老头子步入专车,绷紧的神经慢慢地松弛下来,心绪却没有丁点儿好转。回到罗家湾,笼罩于心际的阴影不散,便把姜毅英叫来,询问“老板”的行踪。姜毅英说,直至现在还没收到“老板”的联系呼号。毛人凤抬腕看了看手表,已近下午4点。“早过了规定时间,怎么……”毛人凤心里“格登”一下,连忙吩咐姜毅英快跟青岛方面联络,问问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青岛方面的梁主任(军统局青岛办事处主任梁若节)来电,称“老板”上午临时决定接见王洪九、杨可僧,于12时飞走,他是在沧口机场看着飞机升天后才离开的。
“按说该到上海了”,毛人凤自言自语地说:“要么为情所绊,忘了联络?”一丝不易被人察党的微笑,爬上毛人凤的嘴角。他知道女人在戴笠生命中的份量,尤其是把大牌明星胡蝶搞到手以后,性爱中情感因素似乎多了起来。有一次,心曲倾吐,戴笠竟想到了胜利后娶胡蝶为妻的题目,为此还转托唐生明出面,敦促胡的现任丈夫知趣“让贤”。眼下,胡蝶正在上海,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按照“老板”放任情性,乐事快办的性格,耽误次把联络时间是完全可能的。“这老兄,就是见不得女人”。毛人凤轻轻地揶揄了一句,嘴角上的笑意渐渐扩展,感染得两只眸子也露出了几丝春意,因为预设的情景,不能不使他想到同在上海的夫人向影心,这叫:人心比人心,旷夫如孤男,换了我又会怎样?……
毛人凤正胡思乱想着,沈醉推门进来,说是要汇报下午开会研究“四一”纪念的准备情况。听完汇报,接着开会,毛人凤一直忙到晚上8点才返回办公室,听说戴笠还没有消息,真的发了急,亲自跑到机要室,向沿途各地的军统外勤单位发电,先是叫通了军统上海办事处的参谋长李崇诗,就“老板”行踪的问题,要求即刻答复。李回电说,昨天就接到“老板”的电令,指名要我和邓葆光、王心一今天中午到龙华机场接风。12时我们去了机场,天正下着大雨,约于下午1时左右,机场导航台才与“老板”乘坐的DC47型222号专机联系上,由于天气原因,无法指挥降落,飞机上回答说,准备改飞南京或济南。
“这么说没有到上海。”毛人凤接着又要通了南京办事处主任李人士,李来电称,没有见到老板。毛人凤叫他立即去附近所有的机场查询。一个小时后情况来了,说是下午1时20分光景,明故宫机场导航台曾收到过222号专机的呼叫,当时南京也在下雷阵雨,云高300米,能见度极低,不具备降落条件。但222号飞机坚持要着落,尝试了两次,没有成功,随后便失去了联系。
“快接济南站!”毛人凤由不得属下喘息,不停地催促着,于是从济南到青岛,再到天津、北平,“老板”可能去的地方都问到了,答复仍是不知下落。毛人凤终于觉得大事不妙,方寸渐乱。“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毛人凤跌落在座椅里,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突然,戴笠早先跟他与周念行说过的一句话闪入脑际——“我将来若不是死在共产党手里,也会死在委员长手里”。难道委座会加害于他?毛人凤心里又“格登”一下,人从椅子上弹起。果真要这样,暗箭难防,“老板”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毛人凤想到了这一层,再顺藤摸瓜地往下琢磨,发现的征兆愈多,愈觉得此事大有蹊跷,禁不住冷汗淋漓而下。
山城雾浓,黑夜相对漫长,等到太阳驱散迷雾天色放亮,已是早上8点,毛人凤仍旧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戴笠的消息,为了稳住军心,他关照知情人“绝对保密,不准走露风声”,随后驱车飞驶黄山委员长官邸,当面向蒋介石汇报了详细情况。从表情上看,蒋介石显得吃惊,伸手抓过电话,拨通航空委员会,嘱令查询,结果和李崇诗、李人士报告的差不多,222号飞机失去联系的地点在南京。
当着毛人凤的面,蒋介石命令航委会迅即派几架飞机沿途搜寻,接着对毛人风说,戴笠很可能被迫降落到了共产党占领的区域里,他要毛人凤赶紧回去,准备派一个富有经验的高级干部,带上电台、报务员和一个外科医生,随航委会的飞机出发,一旦发现戴笠的踪迹,如飞机不能降落,就跳伞下去,“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戴局长!”蒋介石的态度让毛人凤深为感动,一下子消去了笼罩在心头的疑虑——也是最让他后怕的疑虑。回到罗家湾,他马上召集紧急会议,20多个留在重庆的军统高级干部坐满了一屋子。毛人凤先把发生的情况以及初步的判断讲述一遍,随后传下蒋介石的命令,问准愿意搭航委会的飞机出发?半晌,没人吭声。毛人凤把目光停在何芝园的脸上。何有意别过头去,佯装没有看见。
毛人凤心寒意冷,使气地说:“没人想去,那就由我去吧!”毛人凤话音刚落,潘其武立即出言阻拦,“主任一走,家里事怎么办?”随后又问大家妥与不妥,众人都说不行。于是,毛人凤激动起来,一再恳切地说明:这是领袖的再三交代,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