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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卫扒着窗台往下看,确定凶手是死了。
晨光四起的时候,顾浅凝站在京都的机场上。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喧嚣不息,是滚滚红尘特有的喧闹,听着看着的时候方确定自己是活着的。
她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坐在那里,离登机还有一点儿时间。看当日的新闻,薄东胜的死讯这一回真的是公然传出了,消息一出,一片哗然。
顾浅凝终于懂得季江影那句倾尽所能是什么意思。他早已经给她找好了一个替死鬼,知道她这次有去无回。要想活着回来,必须有一个人代她去死。这根本是个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任务……
她猜那个跟她通话的女人一定已经不存在了,她不畏惧牺牲,跳下去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一无返顾。
季江影算计好了,一人人闯入,一个人死,一切都得是刚刚好。否则无论如何,她爬不出那道鬼门关。
他终究是不想让她去死的。
季江影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一夜,早上接到薄东胜去世的消息,定位仪同时显示顾浅凝已经在飞回来的路上。
他起身下楼。
早餐已经准备好,简白在餐厅里叫他。
季江影没有胃口,只说不吃了,让下人冲杯咖啡给他。
简白走过来,问他:“怎么不吃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江影按着发涨的太阳穴,淡淡说:“没事。”
简白看他那样子是休息不好。
“怎么,有心事?昨晚没睡好?”
季江影从来不是那种会跟人谈心的人,即便真的有心事,简白也问不出。
他抿着嘴角不说话,简白便不再问,只说:“子析回娘家住了好几天了,你今天去把人接回来吧。”
季江影淡淡的“嗯”了声。
简白起身去吃饭,说了句:“一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
、(070)住进顾浅凝家
顾浅凝进病房的时候,季江然在那里脾气,小护士憋屈的站在一边,劝他把药吃下去。
季江然板着脸,冷淡得不似本人。本来修指按在键盘上,看似是在工作。这一会儿将鼠标都砸了。
问她:“有完没完?拿出去。”
小护士吓得一个抖擞。
“二少……”
顾浅凝走过来,扶着小护士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季江然眼风交错,看到她,瞳孔亮了一下。却执意绷着脸,嘴唇也抿得更紧了,真真是一脸哀怨,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小护士吓得直掉眼泪:“二少不肯吃药,昨晚的没吃,今天也不肯吃……”
顾浅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出去吧。”从她手里接过来。
季江然视线已经重新落到电脑屏幕上,修指击键如飞,倒是翩翩好看。
“你怎么不吃药?”
季江然看也不看她,不答反问:“你玩爽了?”
顾浅凝在他身边坐下,重气加重一点儿:“我问你怎么不吃药?”
季江然手上的动作停顿,淡淡的眯起眸子看她。一字一句,语气比她的还要重:“我问你玩爽了?”
顾浅凝点点头,坦然说:“是啊,玩爽了。”
季江然蓦然伸出手拉她,直接将她带到怀里来紧紧抱住,咬牙切齿:“顾浅凝,你想死是不是?”
顾浅凝一只手被他攥到掌心里,戴着手套,还是觉出疼,皱了下眉。
“季江然,什么疯,你放开。”
季江然不仅没放开,修指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一眼。轻轻冲她吹气:“去哪儿鬼混了?嗯?”
“酒吧,你不是常去。”
季江然似笑非笑:“跟我比?哥出去混不会怀孕,你行么?”
顾浅凝呸他:“没人像你那么无耻。”
季江然的指腹微凉,紧了些:“既然不无耻就纯洁点儿,出来混是要还的。敢跟哪个野男人搞出事来,我让你一失两命。”
他漫条斯理吐狠戾的字眼,桃花眸子淡淡眯着,仿佛有一种异样的神采,在微眯的眼中冷光一闪。
接着笑起来,嘴角一扬,恢复眼光灿烂的模样。下巴扎到她的肩窝里,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上,像在撒娇。这样的腻歪若是出现在其他男人的身上,一定让人毛骨悚然。在季江然的身上看到却不会,神色转变自然而然,无疑要是好本事。一张年轻的脸,长睫划出暗暗的弧度,垂在眼波下。真像个小孩子,委屈也像是真的。
跟她轻音喃喃:“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饭,饿死了。”
顾浅凝推了推他,可是推不动。她昨晚整夜没睡,到现在也没顾得上吃东西,说不累是假的,而且他抱得那么紧,实在用不上力气,干脆相互依偎,让自己也靠一下稍作喘息。
“你为什么不吃饭?你想吃什么小护士不会给你买?是你又耍大爷脾气不肯吃是不是?”
季江然没有抬头,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嗓音低低的,有一点儿磁性,绚烂得开出花,他说:“你不来……我的心都是抖的。”抬起头看她,瞳内静寂,闪烁着幽暗的光泽,接着说:“饿的。”
顾浅凝真是啼笑皆非。
扯掉他的胳膊,只说:“我也饿,去吃东西吧。”
“不是说我出去会很麻烦。”
“管他呢。”
人活着什么时候不麻烦,怕简白会怪下来么?她还真的不怕她。这a城的人,没哪一个是她真正害怕的。回头莞尔一笑:“再说,也不一定就会碰到熟人。”
季江然挑挑眉:“有魄力,既然这么有魄力,那我们今天干脆把出院手续一起办了得了。”
顾浅凝转身看他:“你疯了。”
季江然似笑非笑,学着她的语调:“管他呢。”苦来我吞,酒来碗干,她的气魄他也有。
顾浅凝不同意,他中的是枪伤,伤口很深,虽然养了几天,可是中间伤口裂开了几次,恢复得不是特别好。这个时候出院怎么行?他那么金贵。
季江然铁了心,说一不二。逼着她去办出院手续,总是振振有词:“我救了你一命,就这点儿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是不是?”
说不过他。
顾浅凝只得去给他办出院手续,想着,让他回家养着吧,按时来医院换药,也不会出什么事。就真的去办。
季江然西装革履从医院里出来,硬领白色衬衣,不打领带,干净漂亮。由其坐在车里,一抹阳光打下来,那样年轻帅气,像是宫墙柳树,春色无边。
顾浅凝没问他吃什么,自己心里有喜欢的,就把车子开过去。
“吃完饭是送你回大宅?还是去你其他的住处?”
季江然靠在那里懒洋洋的:“去你家。”
顾浅凝瞥了他一眼:“不行。”
季江然直起身:“要不要这么没良心?才几天就想翻脸不认人了是吧?你不该对我负责么?”
顾浅凝没看他:“可是你也不能住在我那里。”
季江然凉凉说:“那你看我该住哪里?警察局?我怕自己嘴巴不严把你招出去。知足吧,没让你以身相许报达救命之恩,已经是很便宜你了。”
他是谈判桌上的高手,从来无往不利,这样的嘴上功夫什么时候吃过亏?
顾浅凝好笑:“威胁我?”
季江然更好笑,分明迎风而上。
“还真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这世上什么事是我季江然做不出来的,你说呢?”修指伸来,把她眉眼间的那点儿阴郁抚平:“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就去你那里蹭半张床。我这样子回家不合适,非吓死我妈不可。再说其他住处哪来得下人,没人照顾,我万一死里面了怎么办?”他自己感叹自己是青年才俊啊青年才俊。
顾浅凝就觉得他脸皮够厚,嘴巴也很不饶人。
季江然转已经给贴身秘书打电话,让他去他的别墅整理几件衣服拿到顾浅凝的家里来,并把地址给他。
顾浅凝嗤之以鼻:“你这是去度假么?”
“你当你家是三亚?”季江然笑了嗓:“不是度假,是逃难,谢谢。”
天气开始回暖,中午阳光照进来,金灿灿的一片光晕,暖和更是不用说。
整个薄家阴云密布,沉在一片哀伤中。薄东胜盛大的葬礼刚举行完毕,一安葬完呈梅的身体不负重荷倒下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上官小小推门进来,两眼凝结着水汽,鼻骨酸得难受,连话都不敢说,只怕一张口就会流下泪来。
下人见她进来,直接说:“少爷在书房。”
上官小小点点头去楼上,敲了两个门推开走进去。
薄云易坐在那道光影里,那是一尊雕像,阳光洒在身上,灰蒙蒙的一层,像落了厚厚的浮灰。仿佛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千年万年,回不了神,只会一直坐下去。
“云易……”
果然,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没有人比他更悲伤,上官小小知道那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信仰,有些东西在他的生命里轰然倒塌了。他被厚重的残骸压在下面,难怪迟迟起不了身。
薄云易觉得自己才站到云端上,以为是老天眷顾,没想到转又跌落下来。比任何一次都要摔得惨烈,太高了,跌下来的时间也越狠,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他想,一辈子再不会这样难过了。
苏姨昨晚还在安慰他:“老爷虽然去世了,不过总算凶手死了,老爷的灵魂有了祭奠,也会死得冥目了……”
薄云易喃喃那句‘死得冥目’……总觉得心被人生生剜了去,鲜血淋淋,又痛不可遏。如果薄东胜地下有知,怎么可能冥目,他枉为他的儿子,他也一定不会原谅他。
他甚至想,有一天自己死了,哪有脸面再见他?
在薄云易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觉得有一柄利箭穿透胸膛,痛楚无比,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分崩离析了。
今生今世再不可能拼接完全。
薄云易窒息得厉害,执意的盯紧自己的一双手,如果不讨伐,那就是包庇,是同流合污,和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上官小小已经走近,这些天都是她陪在薄云易身边。看他不吃不喝,神呆滞,连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哪里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薄云易。
过来揽上他的肩膀,吸着鼻子说:“不要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去外面走一走吧。外面很暖和,我陪你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薄云易不说话,他陷在梦魇里,无论如何醒不来了。
上官小小每天在耳畔这么叫他,他仍旧只是无动于衷。陷在一个狭小逼仄又痛苦的世界里,自我沉沦鞭策。
上官小小再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薄云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