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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农-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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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镜湖头更低了,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低声却坚定道:“杨婶,我一直喜欢杨师妹!”

顾氏一愣,然后笑道:“阿清虽为人简单,脾气却倔得很,难得你们几位师兄都大度、不与她计较,呵呵呵。对了,上月徳正在后园建了一个新的兰花暖棚,从枫叶谷移来的十几种兰花在里面长得都不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刘镜湖道:“杨婶,我,我是想娶——”

顾氏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快速打断他的话:“刘侄子,你聪明、能干,这几年乐阳也被你治理得很好,可是,你终究是要回到京城里头去的。京城里达官贵人遍地,规矩很多,稍有不慎就过得不如意。你们刘府也是沐浴着天恩的人家,想必规矩也不少,我家阿清她只会种田,野惯、也随性惯了,且我们杨家在京里也是举目无亲,因此,如果她愿意,偶尔去京城看看也就罢了,长住就不必了。”

刘镜湖急切道:“杨婶,如果我不回京城呢?是不是就可以?”

顾氏道:“杨婶便倚老卖老说一句,刘侄子上有祖父母、父母,下有弟弟妹妹,若一意孤行,就是不孝不悌。”

刘镜湖踉跄退后了两步,挣扎道:“也许,也许杨师妹她自己愿意长住京城呢?”

顾氏道:“刘侄子,你认识阿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的心性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否则,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问明白?刘侄子,你听杨婶的,赶紧回头是正经。”

半个时辰之后,师兄弟俩一起告别出门,返程路上,刘镜湖失魂落魄,徐景宏也是烦躁得很。

刚才在杨家后园,徐景宏逮着了与德清独处的机会,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清妹妹,杨婶帮你看了那么多人家,都找不到一家合适的,现下你师兄我也没有定下人家,不如,我们两人凑成一家算了?”

德清斜睨着他,笑道:“徐师兄,饿了就吃饭、病了就吃药,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凑’成一家?婚姻大事怎么能‘凑’?我娘可是心诚得很呢!”

徐景宏步步紧逼:“那如果我也是诚心的呢?”

德清转了脸,继续笑:“诚心也不行,你家在京里、我家在乐阳,隔着千山万水呢?”

景宏急了:“清妹妹,师兄我铁打铜垒,你也是个不怕苦、不怕累的,如此,前面纵有山川阻隔又如何?”

德清转过脸,认真道:“徐师兄,我跟你说实话罢,我可与田斗、可与土斗,唯独厌烦与人斗。”

景宏僵住,咬牙道:“清妹妹,你,你的心太狠了!”

两人不欢而散。

第67章 067 怀醋意琼华拦路

刘镜湖和徐景宏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默默催马向前,一直走到了岔道口,两人同时勒住了马、对视了一会,然后还是徐景宏先开口:“刘师兄,看样子你家里也没有同意吧?”

刘镜湖双眼望着前方:“徐师弟,自己家里不同意尚能抗争一番,可是——你刚才被杨师妹回绝了吧?”

徐景宏一笑:“杨师妹只是说‘厌烦与人斗’,如今西卢蠢蠢欲动,我打算向皇上请战,只要我立了大功封了侯、自己开了府,她便不需要与人斗。所以,我还是有胜算的,但是刘师兄你,恐怕要白费心思了。”

刘镜湖紧紧握住缰绳,回道:“如今上杨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下个月杨师妹就要满十七了,如果不出意外,半年之内杨师妹肯定会被定出去,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徐景宏闻言一笑,然后突然凑近刘镜湖的耳朵道:“刘师兄,我们同心协力,在杨家门前设下路障如何?”

刘镜湖侧身躲开,然后“哼”了一声:“徐师弟,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

徐景宏嗤笑:“是,你磊落!梁宇安的父亲是你爷爷的门生,你原就对梁家的底细一清二楚,为什么过了一个半月、梁家主动撤销议婚之后,直至今日才登门告知杨婶详情?”

刘镜湖面不改色:“刘、梁两家已有多年不曾来往,当然得细细打听。”

徐景宏抬手用马鞭指着刘镜湖:“徐师兄,你越来越虚伪了!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各凭本事罢!”

话落,打马绝尘而去,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洒脱,因为,母亲的回信中,话说得很绝:“徐、杨两家不能结亲,杨家的家世配不上镇南侯府只是其次;你可知道,当年娘唯一的哥哥、你的亲舅舅死在了杨裕谷的刀下!为娘大度,念当年处于乱世,如今可以既往不咎,不计较、不报仇,可是,你要娶杨裕谷的孙女,除非为娘先死了!”

母亲向来决绝、说得到做得到,如今,两全的办法是求得圣上赐婚——这样清妹妹便无法推脱,母亲也不能抗拒。

刘镜湖心烦意乱、信马由缰往乐阳县城方向前行,一忽儿耳边传来顾氏的声音“她的心性你比我还清楚”,一忽儿眼前浮现出自己爷爷回信中的字句“杨氏女虽好,奈何门不当、户不对,于刘家无益”,他感觉自己似站在路中间,被两股相反的力气使劲拉扯着,浑身呼吸不畅、几乎全身崩裂。

晚上,顾氏对德清和盘托出自己与刘镜湖的对话,末了道:“阿清,如果他家的长辈允许了这门亲事,就应该亲自或遣了媒人上我们家提亲,如今他这般,家里长辈肯定不同意,这样的亲我们不能结!可是,刘镜湖人的确不错,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喜欢,你说,今日娘是不是做错了?”

德清道:“娘,你没有错,错的是刘师兄。”

顾氏点头,过了一会又担心起来:“阿清,刘镜湖这么好你都不喜欢,难道——你还是在意黎嘉铭么?”

德清心头一酸,强笑道:“娘,我是心甘情愿退的婚,既已经退了婚,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再说,除了我的几位师兄,天下男子何其多?这些日子,我们家的门槛不是几乎被媒人踏破了么?”

顾氏伸手搂过女儿:“阿清,你能这样想最好。当年,我与你爹也只是见过一面……”

这日之后,徳正几次想到县衙寻镜湖说话,却不是被顾氏、就是被德清支得团团转,始终不能成行。

过得半月,又到了稻禾中耕、施肥时节,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再次闲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德清的生日。

但是,那日顾氏并没能给德清庆贺、而是全家人都回了娘家。小姑婆卢氏病倒了,头疼得很厉害,前一天晚上突然昏倒,第二日才醒了过来,醒来后还是头疼,然后又昏过去,如此往复。

顾氏与卢氏情同母女,在卢氏发病期间,隔几日就带着德清去娘家看望、侍疾。直到了夏种之后,卢氏的病情才逐渐稳定下来、渐渐好了。

这一日,母女俩稍稍得闲,正打算出门去看望卢氏,突然有媒人上门来,顾氏只得自己留在家里招待客人,让李嬤嬤、红泥两人跟着德清出门。

德清因惦记着夏收种子的入库,只在外婆家住了一晚就往回赶,第二天中午,她的马车穿过绿水镇街道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不待赶车的张虎询问,仆妇模样的拦车人已经开口问道:“车内可是杨二小姐?琼华亭主有请。”

德清一愣,与李嬤嬤对视一眼之后,启口道:“正是。不知亭主何事相请?”

那人道:“亭主久闻杨小姐大名、很是钦慕,如今在小河边煮茶,想请杨小姐一同品茗。”

久闻大名?德清微微一笑:“如此,却之不恭,嬤嬤前面带路罢。”

镇子东边的无名小河边上,榕树绿荫如盖、蝉鸣声声,小河边上恰有一片荷田,微风起,莲叶翩翩、莲花摇曳、清香四溢。最大的那棵榕树下,东边一张桌子、西边一个炉子,十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仆妇围了这两处,有的撑伞、有的打扇、有的摆盘、有的煽风……忙忙碌碌,井然有序。

德清扶着红泥和李嬤嬤的手下了车,慢慢走上前去,走近了,对着中间唯一坐着的人蹲身一礼:“民女杨氏,见过亭主。”

韦令瑜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朝身边的一位大丫环示意,一边道:“杨小姐不必多礼,琼华冒昧打扰,还望杨小姐勿要怪责。玉缕,替我扶杨小姐起来,司嬤嬤,给杨小姐看座、看茶。”

德清扶着大丫环玉缕的手站了起来,道:“多谢亭主。”

然后大大方方坐到了桌子另一边的方凳上:“亭主召见民女,不知所为何事?”

韦令瑜微微一笑:“琼华自京城带来些好茶,久闻杨小姐是个雅人,故请来同饮。”

德清也笑:“亭主抬爱,民女感激不尽。不过,民女自幼长在村野之间,渴饮河水,并不识得茗茶,亭主恐怕要失望了。”

韦令瑜笑道:“无妨,茶也不过是加了树叶的水罢了。只不过,这水是热水,树叶泡久了,便水不是水、叶不是叶,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德清道:“亭主说得有理。民女惯常所喝的河水,即便偶有野花飘过,水却依旧是水、花依旧是花。只有水进了锅、架上炉子,烧开后倒进杯子、加上茶叶,再泡了一定时辰才会变成茶。”

韦令瑜突然直直盯着德清的眼睛:“杨小姐,你有没有听过‘花茶’?就是泡茶的时候,加上一、两种鲜花或干花,让茶既有弥久的味道,还有诱人的花香?”

德清平静道:“有听过。不过,花茶的‘花’,都是精心养护出来的那些品种,它们离了花棚就长不好,却容色艳丽、香气浓郁,我倒没有听过有谁用野花制花茶。不过,民女有愚见,想来野花自由自在长在山野,大约也是不愿意被移栽到花棚、更不愿意被泡在热水里的罢。”

韦令瑜笑容绽放:“闻名不如一见,杨小姐果然有意思,琼华一见如故。区区薄礼、几根钗环,请杨小姐不要嫌弃。”

玉缕立即捧上来一个小匣子,德清却不接,起身辞谢:“谢亭主抬爱,民女因时常奔走于阡陌之间,并不戴这些东西。亭主若有心,不如赠予镇上的郭氏女,她明日便要成亲,却因家道中落、办不出像样的嫁妆,一直被自幼定亲的夫家取笑。郭氏女若得了亭主的添妆,婚后的日子必定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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