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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人家陆良进来的时候,一帮人就争先恐后地诋毁人家,现在连沈周都说人家是高才,一向牛皮轰轰的唐伯虎和祝枝山都低头服输,那说明什么?说明这陆家老二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如果还对人家讥讽嘲笑,可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明伦堂的气氛顿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上从苏州知府贺霖,下到普通的文人,纷纷对陆良笑脸相待,有些人甚至和陆良套起了近乎。
这一切,都让陆良哭笑不得。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贱得出奇,你要不日他娘他就不知道你是他爹。
虽然心中对这帮人生起了一丝鄙视,但是面子工作也是要坐的,陆良来者不拒,笑脸相待,大厅里倒也其乐融融。
“陆公子高才,霖早有耳闻,苏州有此等人物,众人可增光也!”贺霖看着陆良,摆出一副长者训导后辈的特有神态来,让陆良心里一阵犯嘀咕。
“我竟不知贤侄有如此文采,实在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呀。”那郑轼对陆良倒是极为亲热,一来陆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能得到众人称赞,他心也欢喜,二来自己的儿子郑光不还是人家的跟班嘛,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陆良现在光彩照人,那自己的儿子不也连带讨个好名头嘛。
郑轼一生,刚正不阿,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儿子也能子承父业,考取个功名什么的,也不辱没了祖宗,可哪里想到偏偏摊上郑光这么个儿子,虽然也有点小聪明但是从来不用在正道上,“吴中四恶”的名头,身为吴县知县,他也是知道的,平时就没少为这个逆子头疼,现在好了,有了如此机会,他哪里愿意放过。
“霖兄,我那逆子和君则乃是结拜兄弟,有这帮年轻人在,我们是老了。”郑轼指了指此时如绵羊一般的郑光,对着贺霖哈哈大笑。
他的心思很明了,就是在苏州的这帮名人跟前顺便提携一下自己的儿子。
“少年义气,雄姿英发呀!老了,我们是老了。”贺霖哪里不知道郑轼的意思,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旁边的众人里面自然也有阿谀奉承之徒,立刻对陆良身边的几人夸奖了起来,郑光、袁方、张灵,一个都不能少,可把站在一旁一直大气不敢喘的袁方的老爹袁善给乐坏了。
袁善和郑轼这帮人不一样,他读书不是很多,全凭一身力气和武功才当上了吴县的典史,平时在这帮文士面前就抬不起头来,现在看到这帮人竟然夸奖起那个让自己无比头疼的儿子来,如何不喜。
“贤侄呀贤侄,有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你有这么高的学问,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实在是该死,以后袁方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替我管教管教,我呀要求不算高,你能让他考个举人,我就满足了。”袁善大笑着狂拍陆良的肩膀,把陆良拍得都快散了架。
“一定一定。”陆良嘴里答应下来,心里却一阵抽搐。
娘的,举人就那么好考!?人家范进都靠白了头才考中,而且还差点疯了,你让我教导他考个举人?!谁教导我呀!
看到众人齐口称赞陆良,一直坐在上首随时准备开溜的吴贤嘴上乐开了花。
这老头刚刚还恨不得和陆良撇清一切关系,这回却主动地贴了过来。
“诸位,老夫当初初见君则,便知其日后必有成就,只是少年秉性顽劣罢了,今日君则亲来为老夫祝寿,老夫实在是高兴,实在是高兴呀!”吴贤眯着眼睛,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站在他旁边的碧儿也是看着陆良,目光闪动。
沈周转身走到吴贤跟前,从袖中掏出个锦盒,递于吴贤,道:“我替你这老东西准备了一份好礼,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周这么一搞,众人也围到了吴贤跟前。
吴贤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锦盒,一块羊脂玉雕就的玉牌让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自古以来,文人都爱玉,苏州人尤甚。读书人,往往都以能拥有一块上等好玉为荣,孔子论玉有十德,曰:“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从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坠,礼也;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贯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
有孔老二的这十德论在,后世的文人对玉也就特别的钟爱。
玉中白者为佳,其中羊脂玉又为极品,沈周送的这块玉牌,无论是质料还是刻工,极为上品,而且还是块很有年头的古玉,怎能不让这帮文人眼馋。
吴贤也是大喜,急忙收下。
沈周挑头,明伦堂里顿时出现了一股秀宝热潮,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有送古书的,有送上好的琴瑟的,有送文房用物的,五花八门什么都用。
知府贺霖送的是一副亲笔提写的匾,上书四个大字:“仁德昭昭”,算是使劲称赞了吴贤一会。郑轼总给吴贤的是一尊精致的铜铸小佛像,让虔诚信佛的吴贤极为欢喜。唐伯虎送的是一方上等的烟台,祝枝山送的是一副黄庭坚的书法真迹,都是简直不菲的东西。
正在众人对一件件寿礼交口称赞的时候,沈周转脸对陆良道:“君则,不知道你送什么给你老师呀?”
众人纷纷看着陆良,场面安静了下来。
陆良微微一笑:“小子送的这件东西,和各位相比,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说完,冲郑光一招手,郑光把那幅古画递给了陆良。
陆良把画放在吴贤的面前,徐徐展开。
“这莫不会是马一角的真迹!?”吴贤对绘画深有造诣,逮眼就认了出来。
“一角取景,画韵悠然,确是马一角的真迹!”沈周看到这幅画,更是连眼都直了。
马远在这帮人的心目中,可是偶像级的地位。
“君则,礼重了!礼重了!”看了这么多的礼,吴贤第一次站了起来,虽然嘴上说礼重了,但是双手死死抓住那画轴,生怕别人给他抢跑了
就在众人唏嘘不已陆良满心欢喜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胖子。
这胖子一把扯住陆良的衣服领子,拉到了贺霖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再地,大叫道:“陆家狗贼,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知府大人,你可得为小民作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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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拜谢。
第三十一章 盗墓贼人
刚刚明伦堂里还是欢声笑语,突然那胖子扯着今日的主角陆良跪倒在知府贺霖跟前大呼与他作主,这不得不让所有人都愣了起来
不管是吴贤还是沈周,不管是贺霖还是郑轼,甚至是陆良本人,都一个个瞠目结舌手足无措来。
那胖子年纪在五十岁左右,一脸的大胡子,斗鸡小眼,脸膛黝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加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把知府贺霖弄得直皱眉头。
“士达,此人是谁?”贺霖转脸问站在身旁的郑轼道。
贺霖并不认识这胖子,想必是苏州乡绅罢了,他这个苏州知府自然没有什么印象。
他不认识,不代表郑轼不认识。
“回知府大人话,此人姓李名全,乃是吴县大云乡乡绅。”郑轼沉声对贺霖说道。
郑轼的话,却让陆良打了个激灵。
李全?吴县大云乡!?在看看那一脸的大胡子,陆良内心一阵狂跳。
有道是做贼心虚,偷了人家的狗,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家扭倒在地,实在是丢脸!
完了完了,今天这李大胡子当着证人的面把自己偷狗的丑事这么一说,那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名声,算是全完了。
当个浪荡子也便罢了,吴中四恶之首,名声也还过得去,可如果以后被人叫做偷狗贼,那可就彻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我真傻,真的,单知道狗要黑天偷,可就不知道……陆良像祥林嫂一样嘀咕了起来。
唉,不对呀!
陆良正在暗地里狂骂自己脑残,突然脑袋里灵光一现,觉得有些蹊跷。
我那天晚上带着王开和石头偷狗,也是石头进去了,而且最后没有被人发现。三个人从李庄跑出来,专门挑小路走,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到了家是将那狗关在后院的侧屋之中,从来没有和人招过面,这李大胡子怎么知道是我偷他狗的!?
不对,完全不对!
想到这里,陆良心里也就稳了下来,扫了那李大胡子一眼,见这家伙满眼含泪浑身乱抖悲愤欲死,样子跟别人刨了他家祖坟一般,偷了他一条狗,他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全,我且问你,你为何抓住陆良呀?”看来郑轼对这个李大胡子印象也不是很高,刚才陆良为他增了点光,自然内心的天平就往陆良这偏了一点。
明伦堂里的人,心态和郑轼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人,陆良英俊潇洒,现在又深得沈周和吴贤的喜欢,而那李大胡子,土包子一个,长得又是那幅尊容,故而心中都多了几分厌恶。
“是呀,为何抓住君则不放?”袁善等人,也都叫了起来。
那李大胡子,虽然面相粗犷,实际上却是个胆小之人,见一帮人对他如此态度,心里也就惧怕了三分,赶紧放开陆良,小鸡啄米一般给郑轼和贺霖磕起头来。
“郑大人,贺大人,你们可得给小民做主呀!你们可得给小民做主呀!”地上的青砖,被这家伙磕得梆梆直响,抬起头来时,众人见这李大胡子额头上竟然殷红一片。
娘的,见血了,这问题严重了!
“李全,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今日我与郑大人都在,可于你作主。”人家都磕得见血了,贺霖也觉得问题严重了。
李大胡子这才直起身来,看了看陆良,然后指着那幅马远的《梅石溪凫图》道:“大人,这画,这画!”
“画!?你说的是这副《梅石溪凫图》?!此乃君则献给吴老的寿礼,有什么问题吗!?”郑轼皱着眉头道。
李大胡子现在连激动加悲愤再加惧怕,已经快要抽风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这副《梅石溪凫图》不是他陆良的!”
“不是君则的,难道是你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