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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
妇产科医生认为她必须拿掉孩子。
因为她所服用的是高剂量的避孕药,孩于是畸型的可能性极高,医生并不建议她生下孩子。
拿掉一个怀孕一个月的胚胎,对她而言,是最小的伤害。
前天,她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了手术。
她一滴眼泪都没流,但她的心却碎了。
怎么可以说那只是一颗胚胎呢?胚胎也是一个生命,他原本也有机会长大的啊!虽然明知拿掉他,是减少苦难,但她的心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易子衿辣红了眼眶,她狠狠咬住手背,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切错,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不是因为贪欢,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医生说,很多夫妻也经历过这样的问题。后来,要不就放弃吃避孕药,改用其他方式,要不就是结扎。
如果她是在已婚的状况,她可以说自己是因为还想在事业上冲一冲,还没法早用心思在孩子身上,所以才吃避孕药。
但是,她的避孕,纯粹是因为她只想享乐,并不想因为怀孕而被迫结婚……
这两种情况的自私程度,并不相同啊!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面目可憎。
一记痛苦闷哼冲出咽头,易子衿狠狠咬住唇,冲到窗边曝晒在阳光之下。
亮晃晃的太阳刺得她睁不开眼,可她却不愿移开视线,惩罚地硬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她却不想接。
如果是宋路平打来的电话,要她跟他说些什么呢?
叮当、叮当——
对讲机的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是家里的人忘了带钥匙吧?易子衿勉强移动脚步,走出房间,接起对讲机。
“喂……”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子衿。”宋路平低柔声音悠悠地唤着。
易子衿握紧对讲机,心口顿时一凉。
“你……”她的双唇轻颤着,心里顿时悲喜交集。
“我在你家楼下。”他说。
天!易子衿闭上眼,倚着墙壁,无声地痛喘着气。
他是来找她复合的吗?可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脸去见他呢?
“子衿?”他着急的声音从话筒那方传来。
“我现在不能见你。”易子衿掐着自己大腿,不准自己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为什么?”他问。
她频频深呼吸的声音透过话筒,在电话两端心慌地回响。
“开门,好吗?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宋路平的语气较之平常急促了许多。“日本方面有场临时决定的赈灾义演,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原来他不是要来挽回的。他是因为要回日本了,来对她做最后一次道别的。
易子衿牢牢抓着话筒,滚烫的泪水滑出眼眶,烫得她整张脸庞都涨红。
“你怎么了?”
“我没事。”易子衿拼命地擦着泪,装作若无其事的声音,尽可能轻快地说道。
“你在哭吗?”
“没有啊,只是感冒了,有些鼻音罢了。”她紧掐着拳头。
一会儿之后,她听见宋路平温柔的声音,坚定地在她耳边说着——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答应我一件事——好好地照顾自己,可以吗?”
她点头,点头,泪水如雨落。
“子衿?”他又唤了一声。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大声地说完,啪地挂上了对讲机。
易子衿崩溃地大哭出声,泪流满面地冲到客厅的窗户边,偷偷站在窗帘后,窥视着大楼门前的那条马路。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一身浅米色休闲服的他,在金黄阳光下闪着光芒。
易子衿压着胸口,怀疑心脏就要因为太想念他而爆炸了。她好想投入他的怀里,让他搂着哄着抱着,让他安抚她一切的苦痛……
但她不能!
因为这些苦痛,是由她所引起的,她不想靠任何人走出那片阴霾。他对她愈好,她就愈下应该让他担心。
唯有处理好自己情绪,她才有法子认真地去思考他们的下一步啊。
分手,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易子衿在泪眼婆娑里,看着宋路平高俊身影消失在路口,她冲回自己房间,裹在棉被里哭了个昏天暗地。
稍晚,在傍晚时分。
易子衿红肿着眼,戴着墨镜到了一间她曾陪朋友去过的精舍,为那个曾经来到她肚子里的小生命,立了一只幽灵牌位。
她需要知道这个曾经与她有缘的小生命,也在另一个世界平静地等待着下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隔天,她恢复了正常上班。瘦了一圈的她,神态却已有泰半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奕奕。
如果,现在有什么是她能为自己及宋路平做的,那就是尽快地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后,她才有法子好好地衡量分手与婚姻之间的利弊得失。如果她固执地不愿定入婚姻所换来的代价,只是一具无心的行尸定肉躯体,那她又何必呢?
虽然宋路平已开口和她分手,但她相信,只要她愿意挽回,他一定会再度回到她身边的。
因为他们——相爱!
***
半个月后——
在飘着新鲜玫瑰香的宴会厅里,易子衿坐在主桌,优雅地拿起香槟酒,和全场宾客一同祝福着她的妹妹易悠悠及妹夫齐嘉磊。
舞台上的易悠悠穿了件白色细肩带绣花小礼服,站在高大有型的齐嘉磊身边,看来很是小鸟依人,一头被造型师处理成微鬈的中长发,衬着她可人小脸,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甜美笑容。
易悠悠低头看着台下的姐姐们,一直笑一直笑……
“悠悠八成是饿扁了,你看她都笑傻了。”易子衿笑着低声跟姐姐说道。
“是啊。”易青青柔声笑道,用嘴形无声地跟小妹说了句“加油”。
“姐,你多吃一点,你太瘦了。”易子衿为大姐舀了一碗鱼羹。
“还说我呢,你也该多吃一点。”易青青则帮她挟了一筷子的龙虾。“还有啊,医生说,前几个月怀孕时瘦一点,不必担心。宝宝从第四个月开始,才会吸收母体营养。”
姐妹俩小声地说着只有她们彼此了解的心情。
“原来如此啊。”易子衿看着姐姐仍然平坦的小腹,表情却显得无比的平静。
上个星期,她陪大姐去产检时,告知了大姐她曾经怀孕的事。大姐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及鼓励,也陪伴她度过了好几个哭泣到不能成眠的夜。
她知道自己该坚强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她痛苦了一段时间,但已重新站了起来,她为自己感到骄傲,所以决定给自己一份礼物——
“你今天晚上会打电话给宋路平吗?”易青青低声问道,知道妹妹心里早有计划。
“会,而且要让他高兴到一整晚都没法子睡。”
办完了妹妹的婚宴,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再干扰她了,她要——
专心一意地挽回宋路平。
她一回到家,就要打电话给宋路平。如果他愿意再次接受她,那么她要跟他求婚!
事实上,在过去一个星期里,她每天都试探性地传简讯给他。简讯里总是一些问候的话,让他知道她其实不想断了这份关系。
可是——他始终没有回过一封简讯。
她不知道他如今对她的想法是如何,但是她绝对不可能不战而逃。
一想到半个多月没见到宋路平,心里的想念便惊天动地冲击着她,她的心跳亦随之怦然不已。
“姐,其实我已经订了明天要去日本的机票。”她低声向姐姐说话,免得自己因为太兴奋而坐立不安。
“那我先恭喜你们了。”易青青紧握住她的手。
“谢谢。”
热烈掌声打断了姐妹的对谈,她们同时抬头,正好看着易悠悠拉着丈夫的手,走下舞台。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易子衿笑着说道。
“你也会幸福的。”易青青握住妹妹的手。
“我们都会幸福的。”易子衿望着姐姐,以坚定无比的口气说道。
两姐妹相视一笑,看着易悠悠和齐嘉磊走回主桌坐下。
易子衿起身,替妹妹拉整好衣服。
“谢谢姐。”易悠悠才说完,马上就开始用眼神暗示她老公帮她布菜。
易子衿低笑着,开始用餐,目光突然定格在宴会厅门边角落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上——姐的前男友兼老板白裕承怎么会在这里?
她皱起眉,正想找姐姐谈话时,门口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易子衿扬眸一望——
“宋路平,宋路平!往这边看一下!”
“宋路平,你和天屋超市的执行长齐嘉磊是朋友吗?”
“宋路平!”
易子衿气血沸腾,瞪着一身米白西服的他,全身紧绷,一股酸意直冲上喉头。
宋路平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出现?!
她在这种毫无心理准备,措手不及的状况下看到他,她会崩溃的。
易子衿的手摆在餐桌下,紧紧地揪成一团,以免自己的颤抖被发现。
“门口怎么这么吵?”易悠悠没注意到二姐的异状,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咕哝着。“宋路平是谁啊?”
“是全世界京剧的新希望,那扮相美得简直就是梅兰芳再世啊!”易伯伦兴冲冲地站起身,心里满足激动!这个好小子总算是出现了。“我上回看戏,隔得远了,没能瞧得真切!我看我也去要个签名,顺便请他进来喝喜酒好了……”
“爸,我想你不用过去,他已经走过来了。”齐嘉磊说道。
易子衿惊跳了一下,目光也在同时和宋路平四目交接了。
他脸上仍然带着平素温文的笑容,可那双眼却比平时的他,多了一分露骨的侵略性。
“我去一下洗手间。”易子衿立刻起身,准备要闪人。
她确实是打算要跟他求婚,但她可没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演上一出她连戏码都不清楚的戏!
况且,她现在心情太激动,就连看到他的脸都想嚎啕大哭,她又怎么有法子保持镇定和他对话呢?
易子衿急忙想往前走,却被一道优雅身影挡住去路。
“易小姐。”宋路平优美唇型微扬,定定地看入她的眼里。
易子衿的指尖深陷入手掌问,不敢贸然开口。
许久后——或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她终于耐不住这样对峙的压力,说:“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