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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但飞虎团决不能再拧成一股,必须解散!”
众人都悄悄看向薛崇训,坐于上位的太平公主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现在薛崇训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飞虎团能战,那是他手里的一张好牌,也是一种资本,任谁也舍不得……可是现在有人已经把话挑明了:你就是个隐患。还能怎么着?
薛崇训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母亲,我觉得李府尹说的有道理,以我的身份,无权在京城手握如此多私兵。”
除非是太子,谁能在天下脚下养那么多甲兵,要造反吗?
太平沉吟不已,低着头,良久没有表态;站在下边的众人更没有多言,全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来紫宸殿之前,薛崇训确实没有料到这么快就有人揪住飞虎团的事,他毫无心理准备。但李守一这么说,薛崇训也不记恨他,相信他确是出于公心。
薛崇训皱眉沉思,这时候一个念头冒出来:做人应知进退。站在风口浪头,被一帮人惦记,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母亲没说话,她在想什么?薛崇训忽然想起政变之前她的无助和恐惧,她也是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但现在危机过去了,她心上的壁垒又重新补上了吧……哪怕她是母亲,至亲。薛崇训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时他神色一凛,十分诚恳地执礼道:“请母亲下令解散飞虎团,但战死的将士应予抚恤,有功者应予封赏,以示公允……同时,儿臣推荐李府尹增补宰相空缺。”
太平听罢有些惊讶,抬起头看着薛崇训,饶有兴致地说道:“他刚刚才和你过不去,现在你这样做是为了名声,还是赌气?”
薛崇训道:“都不是,儿臣认为用李府尹为相于国有利。当今王道之时,说到底就是人治,人治的根本是吏治,有德有才有公心者当国,才能治世;与法治不同,我们的国家,需要贤人,否则再好的制度和法令都没有用。用李府尹这样的人参与国政,正符合陆阁老(陆象先)提出的任人唯贤主张,请母亲考虑。”
李守一听罢眼睛也是一亮,不由得用别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薛崇训,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人治”这个词对大家来说比较新,但“吏治”众人都很熟悉,同时也赞同薛崇训的观点。纵观古今,大凡治世,庙堂上不可能全是一帮自私自利只图谋利的小人。
太平露出浅浅的笑容:“我赞成用李守一为相,但飞虎团不用解散了,改到我的名下作为我的禁卫队,你就兼领卫队将校吧。”
“母亲……”薛崇训突然有点无法理解了。
太平看着薛崇训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殿下三思!”李守一根本不领薛崇训举荐之情,一拂袍袖,断然道,“臣不愿为相!飞虎团也不能充作禁卫!在场诸公,听李某一言,这里没几个人,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上皇权力被架空,如今大权尽在殿下之手,汾王即位,也无非傀儡而已。殿下的禁卫,和禁军有何区别?卫国公做禁卫将军,何异于掌握了一股禁军兵权?前有李三郎之事,正因他掌握禁军万骑才能威胁上皇皇位,前事不远后世之师!如今人人思安,不正是殿下的机遇么,怎能埋下隐患,影响大局?”
薛崇训一半诚意一半被迫的心理,抱拳道:“母亲,我赞成李府尹的意见。”
太平冷笑道:“哼,现在多少人巴不得我不得好死,别以为我不知道!吾意已决,大郎做我禁卫将军,休得多言。过两日便调飞虎团入玄武门内,我出宫时便侍立左右。”
李守一听罢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薛崇训忙跪倒在地,拜道:“儿臣誓死保卫母亲大人。”
太平挥袖道:“散了吧,等汾王入京后再商议大事,你们要做好本分,有趁机在京师作奸犯科、妖言惑众者,严惩不贷!”
众人告退走出紫宸殿时,好几个人对薛崇训的态度明显更加亲切起来。几个宰相中,除了小白脸崔湜外,窦怀贞最没骨气,说话之间近乎阿谀:“卫国公论‘人治’,公心叫人敬佩,改日偷闲,大家再论道一番如何?”
薛崇训看了一眼孤零零一个人走的李守一,笑道:“好,那窦阁老来安排时间?”
窦怀贞很是高兴,又低声笑道:“我敢保证,从今后卫国公府上会更加热闹了。要是有求官的人实在推不过去,你只需给我言语一声,我和萧阁老想想办法。”
薛崇训沉吟片刻,忙摇头道:“千万别这样,要任人唯贤,这样大家才能稳,其中道理窦阁老明白的。”
窦怀贞道:“举荐有德有才的人是我等份内之事,况且少数几个人怎么样,无伤大雅不是。”
“防微杜渐,咱们不能自己带坏头。”薛崇训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像户部那个小官宇文孝,以前帮我几个忙,去年暗算我的幕后凶手高力士,便是他查出来的。他向我求官,但我觉得他的才能只能当那个级别的官,所以没答应他,一码是一码,千万要公私分明!”
窦怀贞恍然道:“对,卫国公所言极是……宇文孝,是这个名字吧?”
薛崇训点头道:“别管他,我已经暗地考校过了,才能有限得很啊。”
(感冒发烧,今天吃药了,有望两日内痊愈,提高更新速度,向大家表示歉意。)
第二十三章 考校
薛崇训除了对当国者有大功劳,又得到了太平公主的信任,便成了香饽饽。于是他在紫宸殿暗示窦怀贞的那件小事,窦怀贞就很放在心上了,当天就派了个熟人去宇文家“考校学问”。这人叫周彬,门下省左拾遗,让他登门造访倒不算唐突;不然窦怀贞这么个宰相,竟亲自登某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大门,影响就大了。
(唐朝中央行政继承“三省六部”制,实权机构主要就是三省六部一台;六部属于尚书省,职能是执行中央的决策和政令。)
周彬在门下省、宇文孝在尚书省,京师官吏以千计,所以宇文孝压根不认识这个人。接到名帖后,宇文孝也不怠慢,亲自迎到大门口。
宫变的来龙去脉,宇文孝刚刚听完整,今日忽然有不认识的同僚登门,他已隐隐猜到了什么。
事件还没收尾,李隆基没抓住。听说已有进展,查到其众数十人往南逃了,恐怕多半要逃到终南山躲起来,历来政变失败的人总喜欢逃到那边,不过最终很少没被逮回来的。
……周彬知道这人有后台,于是言语之间就十分客气了,又是打拱又是作揖:“听闻好友说起宇文公于刑律颇有造诣,我虽在门下省,但以前在地方做过通判,今日私下登门,是以同好者相交也。”
宇文孝暗自打量了一下周彬的面相,不甚方正,颧骨高、两腮瘦、脸色惨而白,这在唐朝讲究“天圆地方”的正面形象有点不符……而且此人不找其他接口,开口就说刑律。宇文孝认为这是戾气外露的表现。
这倒是因为周彬来之前听到窦怀贞提到刑部和京兆府都有空缺,所以周彬以为宇文孝多半要升到上述两个部门,投其所好而已。
两人见礼客套了一番,宇文孝将他迎进院子。刚进门厅,周彬便呆了:满院子的菜。他苦笑道:“别人都是种花,宇文公种如此多菜作甚?”
要知道能在城北拥有一座如此大的宅子,不可能是缺钱的主,很多没钱的小官只能租房或者住在城南。宇文孝这地方,位于长安西北面千福寺附近,离西市也不远,地价不低。他们的家的门虽然上的黑漆,里面的房屋也不是那么华丽,但确实大,一院子的菜;北面有一堵墙,看样子里面还有个院子。
宇文孝笑了笑,脸上如沟壑一般的皱纹更深了:“早年落魄,吃过不少苦,养成了干活的习惯,这要一天不做点力气活,浑身就难受。”
周彬无言以对,当了官既不读书又不习武,种毛的菜,年纪也有点老了,真不知道这人还有什么奔头。
宇文孝一笑,看起来倒像个淳朴的老农了,只是眼睛却不浑,精神很好。谁又知道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许太漠视生命的人,反而喜欢做一些平淡的琐事吧。
他又说道:“小女学医,想在院子里种药材,还和我吵过几架呢?现在咱们父女俩平分,里面那个院子种药,外面种菜,嘎嘎。”
周彬轻轻摇头道:“令千金学医,可有意到御医署任职?”
宇文孝道:“她有时候也会去太常寺,不过女流之辈,能做什么官?”
“哦?”周彬忽然想起什么来,“令千金名讳可是宇文姬?”
宇文孝淡淡地说道:“正是。”
周彬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圆:“啊!久仰久仰,神医是天下唯一得李鬼手真传的弟子啊!”让周彬惊讶的可不是宇文姬的师承,李鬼手空有其名又没权位,有鸟用;他惊叹的是宇文姬和薛崇训那档子事儿。
以前知道的人不多,但最近薛崇训突然大红大紫,关于他的小道消息也就更多人关注了,恰好周彬也听到了一些……这么联系起来一想,怪不得窦怀贞亲自关照这个宇文孝,原来是这吗一回事!
周彬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宇文公,您马上就要发了!下官名叫周彬……”
宇文孝很淡然地说道:“唉,使不得使不得,你我平级,怎马能自呼下官呢?这叫外人听去了,不得纠劾我啊?”
周彬躬身道:“使得、使得,反正没几日您就要高升,现在就这般称呼,省得过两天改口呀,以后望宇文公多多指教提携下官。”
宇文孝一边慢走一边说道:“周贤弟言重了……对了,你今日登门定是考校我的才能来的吧?”
周彬忙道:“宇文公德才兼备,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瞧这满院子的菜……诸大臣中,能与宇文公德行媲美的人,恐怕就只有陆相公啊!真人面前不打机锋,下官便明说了,窦相公只想探探您的口风,刑部和京兆府,您愿意到哪里任职,任您挑不是!”
牛气,便是这般,周彬真是羡慕得肠子都红了。
宇文孝虽然故作淡雅,但心里的高兴那是藏也藏不住,所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