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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侧的手指紧了紧,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视线不禁落在夏夏发上那一对白玉簪子上。
女人看首饰的目光总是很犀利,她几乎一眼认出,这是去年皇上赏赐给靖王的极品白玉对簪,乃是瑶国贡品,她之后却一直没有在王府府库里见过,却不想,是落到了这里。
修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没名没分野女人,凭什么拥有这等贵重的物品?
夏夏自然是注意到了一主一仆不善的目光,尤其是主,几欲择人而噬,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还是说,不管她得罪没得罪,她已经必然成为了那个人的假想敌?
当然,躺在□□确实目中无人了一点,可也不是她故意为之。
“王妃请便,我身体不适,礼数不周,还请担待。”
夏夏算得给足了面子,敷衍了一句,然,听到有心人耳里自然转化成嚣张无比,敢于挑衅她的权威。
既然知道是她的身份,还敢端坐着一动不动?!
朱氏盈盈一笑,眸中寒光乍现:“原来姑娘身体不好,难怪了。正好,我吩咐府里的下人熬了些调理身子的补药,本来是念你一路舟车劳顿,拿来缓解疲乏的,如今你身子亏欠,更是有必要用了。春柳,还不把药给姑娘端上。”
“是。”
☆、明白人
一旁叫春柳的丫鬟应了,盈盈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端出一碗居然还冒着热气的也不知汤药还是什么。
那食盒无比眼熟,犹记得某人曾经日日往冥幽宫送这一款的食盒,里面装满了天南海北来的甜点小吃,如果是流玥城就近的糕点,总还能保着几分热气,为此夏夏很是研究了一番其中玄机。
如今再看到这同一款食盒,难免失神。
真是物是人非呢…
夏夏本不欲理会这个莫名巧妙的王妃,头次上门就备着汤药着实让人感到费解,可当她闻到食盒揭开散发出的淡淡梨花香味,却又改变了主意。
微微垂眸,顺从地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再细一闻,不禁失笑:“你可真是性急呢…”
梨落啊!这可是罕见的烈性毒药…这朱氏是个能人啊!
朱氏王妃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转冷:“姑娘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夏无言。还以为头遭上门叫个板,抬个杠也就罢了,再不然恶言相向,挨两个耳光,最不济,好歹弄个慢性毒药吧?
却不想,这王妃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她夏夏没名没份,没有需要忌惮的任何倚仗,一次性弄死那是清净了事,更是侧面证明了,这靖王府,果然是这位能人做主当家的…
无需催促,夏夏几乎是将手中汤药一饮而尽,连一旁低眉顺眼的丫鬟也不免睁大了眼。又怎知,夏夏最不忌的就是毒,与其让人押着喝下去,倒不如自己来爽快。
何况,人家的丫鬟可是带着武功底子的,她这手脚无力的情况,实在不该闹得场面更难看。
反正,这样的东西,自小也没有少喝,如今再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毒药终归是毒药,药入口腹,总是苦涩的。只有以前那个笨蛋夏才会理所当然地灌下那一碗碗药一碗碗毒,并且甘之如饴吧?
想一想,到底是多小开始,就忘了药终归是苦的呢…
一声脆响,瓷碗落地,应声而碎。
梨落终归是太烈性了一点,饶是夏夏也难免需要缓冲,微微痉挛的手指已经握不住那瓷碗。
朱氏见夏夏喝了汤药,且效果立竿见影,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难得姑娘是个明白人,如此,我也不太过为难你。春柳,我们走。”
说完,竟也不在意床丨上的人如何无力瘫倒下去,直接转了身欲要离去。
也不知道是对梨落之毒性无比信任,还是终归不喜欢看那死人的场景。
只是当她才要推开门,门却率先被一把撞开,若不是她脚下慢了一步,只怕要被门板掀到脸。
“朱雁蓉!”
朱氏愕然看着倏然出现红衣男子,眉头中带着她从未曾见过的焦急和震怒,听着他头一次唤自己的全名,却是冰冷危险的声音。
恍然一笑,恢复了仪态:“好巧,王爷也来探望夏夏姑娘?”
其表情,其从容淡定的态度,完全不像背着夫君做恶事被抓现形的妻子,反倒似拜访故友偶然巧遇的泰然。
☆、只许州官放火
这样的态度扎进钟离眼里,恼怒之意更加燃烈几分,他没有回话,直接将人一把推开,冲到床前。
朱氏被大力一推,人不由往一侧倒,好在她的丫鬟春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形,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只是那傲然挑衅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肩侧隐隐作痛,在钟离看不到的角度面如死灰。
夏夏软软躺倒在□□,眼眸紧闭,耳边模糊听得到声音,却不欲理会。
多么巧合,多么戏剧,本该是一场天雷地火激烈碰撞的戏码吧?
可惜,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她对不相干的男人女人在她面前上演这样的戏码只觉烦躁。
“你不长脑子?谁让你喝的!”
狂怒的声音在耳边爆炸开来,震得夏夏耳朵一阵轰鸣。
地上还有散落着碎瓷,药汁大概已然发黑,情境必然十分明了。
只是,夏夏觉得好笑。
至于发那么大火?
不过是一碗毒药而已,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大概不需睡一个时辰,也就散了药力。何况,他钟离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来这样质问她?
人家好歹下的药对她无甚影响,他自己,每天每天,又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剂量的麻药?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夏夏不会自恋到以为钟离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她,此刻她的脑子无比清晰,清晰到讽刺。
这个人,不过是恼羞成怒而已,因着那个强势的女人公然向他挑衅,而他却真的不能翻脸得罪她,就只能将自己作为泻火的对象。
可笑可叹,钟离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受制于人委屈求全的一天?那该是多伤他的自尊?
“王爷,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些?府里正好还有些事情,不如跟我一起回吧,免得在这里沾了晦气。”朱氏的声音依然高高端着,听得夏夏心中暗叹,这样的女人,果然够狠。如此场景,不但有恃无恐,还敢继续用言语招惹钟离。
果然,饶是钟离隐忍再三,还是咬了牙,声音低沉危险道:“朱雁蓉,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朱氏轻笑一声,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危机,继续道:“今天爹爹和大表哥会来府上作客,你真的不回吗?”
夏夏微微睁开眼,迷蒙中看见那个女人脸上浑然天成的端庄笑容,心底倒多少有些佩服了。
朱氏的爹是朝堂赫赫有名的内阁宰相,那大表哥似乎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去王府作客,自然不可能是单纯到探望女儿妹妹。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摆明了是扼死了钟离的退路,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翻脸,继续跟她计较,只是多年苦心经营终成一场空,要么就顺从她,她则尽心辅佐,给与他所需要的支持。
心中不由暗叹,能把钟离这样的人逼至此番地步啊!不容易!
只是,是不是她的视线也因为药力而模糊了,那完美的笑容与挑衅下,怎么有些僵硬和悲凉呢?
“出去。”良久,钟离沉声开口。
“王爷…”
“出去!”
☆、忍辱负重
朱氏终于知道触及了钟离的底线,不再多言,略显僵硬地转身而去,她的丫鬟紧跟而上,还识相地将门带上。
一主一仆的影子就停在门口,显然并不打算离去。
夏夏在钟离转身之前闭上了眼,她能感觉到衣摆带起的微风,她知道这一刻他看着她却也不算看她,她甚至能想象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淡淡的伤痕必然能衬出过往少见的狰狞。
可是她不会去看。
一个威严且自尊心旺盛的强者,大概是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失态的吧?
她只是静静地等,等他调整好那些压抑的情绪,然后,他必然会离去。
温热的指尖忽然触到她略微冰凉的脸上,夏夏下意识一颤,强自镇定,依然闭着眼。
只是如此,他应该也因此察觉了,她清醒着。
“夏夏,我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为今天对你做的事后悔。”
宽厚的手掌轻抚着脸庞,恍如情人般爱意缠丨绵,只是那冰冷的声音却掺杂了太多肃杀,将温和的气氛寸寸割裂。
然后,那温度从脸颊离开,带着轻柔的风,沉重的步,直到木门戛然开启又被关上。
夏夏缓缓睁眼,意料之中地看着一对人影渐行渐远。
她早就知道,他是成大事的人,所以他隐忍,所以他狠绝。
那个朱氏固然后台强大,她现在固然可以迫他弯折,可是等到有一天,他羽翼丰满,她的后台对他再构不成威胁呢?
敌人大可杀死了之,可她是他的妻,她必然要辅佐他,而他,也必会记着今日的忍辱负重。
如此,那不甚美好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
而那个所谓要她后悔的誓言,名目上说是为她夏夏,其实,真正应该是为他自己吧?
他这样傲极狠极的性子,今日受到的胁迫与屈辱,他日必会加倍偿还给她吧?
夏夏轻哼一声,对自己客串了导火索的角色略觉可笑。更可笑自己成了钟离施展手腕的借口和理由。
药性在四肢百骸流窜游走,不算十分痛苦,却给身体带来了太多软弱,以至于内心处躁动愈发狂烈,几乎要伺机而破。
她缓缓弓起身,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刺在手背上,希望借着疼痛以保持自己理智清醒,
只是她的力道实在太小,麻药和烈性毒药同时消耗了她太多体力,饶是金焱锋利无双,也只割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她不得不在毁灭性的欲丨望中挣扎,她开始痛恨这种为人掣肘,身不由己境遇,直到沉沉跌落梦魇之中,仍不得安宁。
再次醒来的时候,梨落的药性已经过去,夏夏习惯性呆愣一阵,然后发现自己依旧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有一天一觉醒来,自己就会不再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