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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四字,便解释了所有事。爹是不愿她嫁给万漠的,即便从前家里不算富有,老人家还是觉得自家女儿是最好的,配得上更好的男子。只是当时情势所逼,无可奈何下,只好应了那桩婚事。可应是应了,对于那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女婿,爹是从来不给好脸色看的。因为这事,夕蕴左右为难过很多回,幸好万漠也不是拘泥这些的人。
“为什么不愿?”难得见到夕蕴这模样,展越浩对这事反而有了兴趣。
可夕蕴丝毫不给他多问的机会,猛地又舒开笑颜,放声大喊:“到了到了,快停,前头就是了,我弟在街口呢。”
马车还没停稳,夕蕴就急匆匆地蹦了下去,冲着远处的街市吆喝:“钱小弟,快找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帮忙搬东西。”
话音刚末,展越浩就瞧见一堆人朝着他们涌来,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我说吧,我姐回家肯定会坐大马车,会带好多的东西,会穿全扬州最漂亮的衣裳。”
孩子稚嫩的嗓音含着得意,飘入展越浩耳中。探头看了眼,围在夕蕴身边的是个蓬头垢面的男孩,看起来十岁左右,还穿着冬日的棉衣,衣裳上沾染着各式各样的污渍。那张笑脸,跟夕蕴有几分相像,说话的时候,他胸挺得很直,孩子气的卖弄着。
展越浩这才明白,为什么向来节俭的夕蕴,回趟娘家要那么铺张,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弟弟高兴。
“你又死哪去瞎混了,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脏。我上回给你买的好多新衣裳呢,为什么不穿?”眼看着钱小弟这模样,夕蕴嘴上虽然还是刻薄,可心却暗疼着。
“哎哟,你怎么还是那么唠叨。快回家吧,爹可把你盼死了,从昨晚就开始叨念了。”
一行人又吵吵闹闹地往街市里头走了去,被遗忘的展越浩和展越蒙两人,只好面面相觑,摇头笑叹。反倒觉得这贫朴地方的热闹劲,更让人觉得亲近。
第五章
钱老爹,名叫钱有为。
一早便听说他不愿搬去和万漠一起住,展越浩下意识地将钱有为设想成正儿八经的那类人。可当钱有为真正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却让展越浩错愕不已,虽然身体很不好,可那整条街都能听见的大嗓门,足以透显他性子里的爽朗,这点倒是和钱夕蕴很像。
“爹,少喝些酒,对身子不好。”眼看着爹一杯又一杯地灌,夕蕴忍不住规劝。
“你懂什么,我今天心情好,又难得遇见个不错的酒友。”说完后,钱有为又斟了杯酒,塞到对面的展越浩手中,“来,越浩,我们喝,不用理她。”
“展越浩!”没法对自己爹发火,夕蕴只好把矛头转向展越浩。
对方却故作无奈地冲她耸了耸肩,堆着笑,接过钱有为递来的酒盅。
“懒得理你们。”夕蕴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一见如故,立刻就酒逢知己、同仇敌忾了。低咒了句,她看了眼屋外的树影,才起身,往外走去:“钱小弟,看着爹,我出去下,会赶回来帮你做晚饭的。”
“哦,买条鲫鱼回来,我想吃鲫鱼。”有求于人,钱小弟应得很是爽快。
夕蕴挥了挥手,脚步比先前更快了,直冲着不远处街市上卖马的走去。
刚从窖子里翻出了坛好酒,展越蒙兴冲冲想拿去屋里头分享,却刚好瞥见夕蕴急急忙忙的身影,不免生疑。踌躇了会,他唤来一旁的钱小弟,将酒塞给了他:“去把这酒给你姐夫,我去街市逛逛。”
越蒙一直尾随夕蕴走到街口,见她和那个卖马的汉子聊了许久,才终于牵了匹马出来,原本不想多事的,可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教人觉得奇怪。
就在展越蒙犹豫着要不要跟去时,夕蕴忽然就牵着马,一脸笑意地站在他跟前。静默了些会,她将双手交盘在胸前,好整以暇地挑起眉:“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去哪?”展越蒙有种突然被人看穿的感觉,好不容易才维持住一贯的镇定。
“去了不就知道了。对了,你得再去借匹马,顺便把我这匹的银子也付了。”
“……”
~﹡~﹡~﹡~﹡~﹡~﹡~﹡~〖。安思源。〗~﹡~﹡~﹡~﹡~﹡~﹡~﹡~
是万家陵。
多少有些在展越蒙的意料之外。
“没有逮到那个奸夫,很失望是不是?”夕蕴一口气垮下马,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哼笑着。
“为什么非选在今天来这?”展越蒙仍旧觉得狐疑。大哥平时并不限制她,要回万家陵随时都可以,他认定夕蕴原本并不是想来这里的,只是刚巧被他撞上,不得不改变行程而已。
“快清明了,扫墓呗。”夕蕴的口吻很轻佻,继续往前走着,慢慢靠近了万漠的墓碑才严肃了起来:“我和万漠,是在四年前的今天认识的。”
之后的夕蕴格外安静,没有平日里的聒噪。她很小心翼翼地替万漠打扫着墓地周遭,接过守陵人递来的酒菜,一一摆放在他的墓前。随后就蹲下身,很沉静地看着,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我需要离开,让你和他说说话吗?”许久后,越蒙开口。他能肯定,夕蕴眼中的思念之情,不是伪装出来的,让人看了着实有些不忍。
“不必了,也没什么话说,该说的在他生前都说过了。”夕蕴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有遗憾的人。所以从前和万漠在一起时,她有话从来不会憋着。
何况,她始终相信,万漠虽然不在了,但依旧能看见她所经历的一切。以前,他便总是劝她,不想太拘泥于世俗,那是个太过了解她的男人,包括她对展越浩多年不变的爱。直至临终,万漠说的最后那句话,竟是“去找他,告诉他你的心事”。
“有时候真怨,他说会为我挡一辈子风雨的,结果……就这样把我扔下了。”说着,夕蕴索性转身,靠坐在万漠的墓碑边,嘴角含着一丝浅显的笑。
那笑容,有几分冬日般的凄寒,展越蒙恍惚了片刻,才接话:“我听说过你和万漠的故事。”
“是说我和万漠之间,只是一场逼不得已的婚姻吧。”想也知道外头那些人都会说些什么,夕蕴垂首,拨弄着衣袂,很淡的笑:“也没说错,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我弟烧了市舶使的马厩,我又得罪了侍郎大人,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他。但是万漠不是趁人之危,我们之间也不像别人想的那样,他是真的待我好,我也是真的曾想就这么着在他身旁安稳一生。”
“这么说,他有生之年,应该很幸福。”抛开年纪的差距不谈,展越蒙反倒开始羡慕起万漠了。
夕蕴抚了下脖子,顽皮地吐着舌头,“才不是,幸福的那个人是我。你没见过万漠吧,他长得一点都不比你大哥逊色,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说不清,反正很迷人。万漠是我见过最儒雅,最有才气的男人。”
“能和我大哥比肩?呵,你该不会是在他坟前,不敢乱说吧。”展越蒙将信将疑地皱眉,多少也是为了活络气氛。
没想,夕蕴竟当真,激动了起来:“才没有,都是事实。你要再敢对他不敬,我就让你下去陪他喝酒!”
边嚷嚷,她还边举起了拳头,一个劲得朝展越蒙身上猛捶,以示她话里的真实性。
“好了好了,信你就是了。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大哥该起疑了。”展越蒙着实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笑着挡开她的拳脚后,他出声提醒。
“疑就疑呗,反正所有人不都认定了我不知检点嘛。大不了,这次被误会成我们俩有奸情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委屈了点而已。”话虽这么说,夕蕴还是很利落地整理好衣衫,回头又望了眼万漠的墓碑,跟着快步往外头走去。
“委屈的人是我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委屈个头啊,顶多被冠上个风流商人的名号,这种事不都是女人比较吃亏的嘛。”
“喂,你做什么要把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众口烁金啊。”
……
就这么着,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回到了太平坊。等待他们的却是展越浩铁青的面孔,钱有为颇失酒品的大闹,还有没有见到鲫鱼而哭哭啼啼的钱小弟。
这顿晚饭,气氛着实诡异,匆匆便收了局。夕蕴因见不得钱小弟邋里邋遢的模样,索性决定把他带去展府暂住上一段日子,因此,他们早早就启程回府了。已经醉倒的钱有为没有出门相送,反倒是那些收了礼的乡民们,一直把他们的马车送到太平坊外。
“姐夫,你们家有鲫鱼吃吗?”
车内的气氛始终低迷,直到钱小弟打破了沉默。
“……有。”展越浩哭笑不得地回道,这姐弟俩的执著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那就好,这样我就安心了,那我睡会,到了记得叫醒我。”觉得满足了,钱小弟岔开双腿,摊坐在椅上。
说睡就睡,很快就打起鼾,这速度实在是惊人。
展越浩这才打量起车内的另外俩人,终于憋不住了:“你们俩下午去哪了?”
“买鲫鱼。”
“万家陵。”
两人很没默契的同时回道,夕蕴倒是觉得没什么可隐瞒,实话实说了;反而是越蒙,不想让大哥想太多,胡乱掰了个理由。
这截然相反的答案,愈发让展越浩觉得事情不单纯了,他不是怀疑自己的义弟,只是信不过以风流著称的钱夕蕴。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倒好,竟勾搭上他的总掌柜了!
“那鲫鱼呢?”展越浩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向两人。
夕蕴哼着歌,抚摸着自己的脖子,故意把目光调转到窗外,不去理会他们。反正买鲫鱼这种弱智的说法,不是她想出来的,不该由她来善后。
眼见她这模样,展越蒙硬是被气得牙痒,骑虎难下的他只好继续死撑下去:“放生了。”
“哟,你什么时候也学起吴越那套‘每日一善’了?”话是冲着展越蒙上的,他的目光却始终死锁着夕蕴,一再试图想将她看穿。
“东叔不是说,要积极向好的榜样靠拢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伴着夕蕴的喷笑声,展越蒙也开始意识到,这个谎言是圆不下去了,只好硬生生吞了话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