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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很奇怪,好像哪里不对。陆羽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并没有依照自己的意志举起。
他以为自己有将手举起,但却没有,他的手仍旧按在刚才那份旧资料上头,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手脚突然无法动弹,都一定会觉得可怕,陆羽也不例外,他立即拿左手去扳右手,可是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
惨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中风?天啊!我才二十岁我还年轻好吗?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啊!
「咦!?」
陆羽低声惊呼,试着再用肩膀去甩动右手,一瞬间,右手好像装回了他的肩膀上头似的,恢复了知觉:「呜哇啊!」用力过猛,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要撞倒身边的书架。
「哇喔这是怎样……我太累了吗?」
他转了一圈,觉得头昏眼花,这时候啪啦啪啦的声音从他的脚边响起,陆羽原本摆在大腿上的档案夹全散到了地下。他大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衰透了,弯下腰认命的把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捡起,整理好,重新塞回资料夹内。
「真糟糕,这该不会有顺序吧……」照片一团的乱,幸好照片的背面,每一张都有用小贴纸写着对应位置的号码,陆羽把档案夹放在地上,按着号码一张一张的装回去,陆羽这时候才细细的看过每一张照片的内容,就在整理到将近一半的时候,一张夹在档案夹中间的照片,突然夺去了陆羽的目光。
那是一个男人,抽着烟的年轻男人……这张照片所要拍的对象不是他,而是站在画面中间,正在敬酒的两名老头子,可是照片的焦距没有抓稳,所以应当是画面主角的两名老头,虽然位在照片的中间,身影却是模糊不清;反倒是照片中充作背景的人们,被照得异常清楚。
这个人是……
陆羽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还以为他是陆哲月。
对,像透了……非常非常的像陆哲月。陆羽拿起照片仔细端详,却又不觉得有他所感觉的那么样。不管是五官还是发型都有着些微的差异,可是这个气质、这个身形,完完全全就是和陆哲月一摸一样。
他无法不去觉得他是陆哲月,就算照片中的人很明显的就不是。他看起来比陆哲月还要来得消瘦憔悴许多,咬着烟的模样更显得沧桑。陆羽翻开照片后头的号码对照数据,数据上写的似乎是那两个老头子的名字,陆羽的手不自觉的往其它张的照片上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张男人与长辈敬酒时的照片。
号码之后有两个名字,但不知为何,陆羽就是觉得自己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叫哪一个名字。
陆子渊——他是陆子渊。
不知为何,陆羽就是觉得自己知道,而且深深的确信着。
几十分钟后,陆羽翻出了数十张陆子渊的照片,包括那些姜远划掉指名不可外借的数据之中,他很快的也找出了陆子渊的弟弟的照片,就在另外一本档案夹中,陆子渊牵着弟弟的手,一起拍下了合照。
他的名字是陆子宣。
子宣……
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彷佛是在叫着自己一般。
他想起了陆群青所讲的话,白鹫所转达给他的话。
子宣,该醒醒了。
砰的一声,陆羽手中捧着的相簿掉落地面,硬皮的相簿撞击到地板,在空荡无人的数据室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啊……」
陆羽怔在原地,脑海中是一片的混乱,他赶忙弯下身去,却不是将档案夹捡起,反倒是优先的将陆子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迭好,非常小心的放到桌上。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晓得是为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认得这两兄弟,而且这两兄弟应该和自己相当的熟悉,是非常重要的熟人。
「可恶……究竟是怎么了?」动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一张一张重新将照片和资料再排回去,陆羽抓着姚老板要的那两份资料冲向复印机,一张一张连看都不看的开始猛印,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热热的,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闷在那边,胸口好痛。
拉过袖子将眼泪擦掉,难道自己是发疯了不成?不,人好好的怎么会发疯?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才会如此,一定是这样没错——陆羽不断的为自己找上各种理由来抚平自己心中的烦躁,强压着滚滚而来的激动情绪,他胡乱抓起那些已经印好的资料,偷偷的将一张陆子渊与弟弟的合照塞进口袋里带走。
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偷东西呀……被抓到的话肯定会丢了工作,也会被远哥瞧不起,但陆羽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姚老板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就连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的行为了。
「远哥……」
紧皱着眉头,他走回姜远的办公室中,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姜远原本以为他已经弄好了数据,还泡了茶想要和他一块儿聊天,一眼却瞥见陆羽的神色十分不对。
「小羽,你怎么了?」
「我……」
「怎么回事?突然变成这样,出了什么事情,和我说?」
陆羽望了开始紧张的姜远一眼,可是张开口,却吐不出半句话来。就这样哑口无言了好久,姜远赶忙泡了杯姜茶给陆羽灌下,叫他冷静一些,好一阵子,陆羽才觉得自己的情绪稍稍的恢复过来。
但放下姜茶的那一刻,他抬起脸,原本想要和姜远提起刚才在资料室所见到的照片……大滴的眼泪却哗啦哗啦的掉了下来,他完全无法控制,陆羽痛哭失声,整个蜷在椅子上哽咽到抽搐不停,他只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好疼、好寂寞,好多好多负面的情绪暴涨而出,他真的以为自己疯了,一定是哪根神经跳掉了、不对了,要不,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变成这模样……
姜远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抱紧陆羽颤抖的身子,给他拍拍背,安慰他哄他,等到陆羽稍微好一点时,他拨了内线叫楼下的湘医师上楼来看看陆羽。
「怎么哭成这样呢,都是大人了,不哭、好好好……」
湘医师以前还在医院任职的时候,最擅长带儿童病房的小孩,小孩子哭他最懂得应付。就连那些常年为病痛所苦的孩子们,湘医师都有办法逗笑了,要让陆羽平复下来,对他而言只是小事罢了。
给陆羽拍拍背,递卫生纸,让他尽情的哭过一阵,再灌些水给他补充水份,陆羽很快的觉得自己有点想睡了。在湘医师的建议下,他让陆羽暂时睡在楼下诊疗室的床上,稍作休息。
陆羽好不容易的阖上眼,吓坏了姜远:「小湘,你看他怎了?最近压力太大吗……你知道,就是陆少悠的事情。」
「嘘,你闭嘴。哪壶不开提那壶。」
湘医师凶巴巴的警告他。
「不过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份,那两只三尾嘛……」
「三尾怎了?那不是小羽的宠物吗?就是那个拿来煮火锅的。」
「唉呦,我没讲,小羽把牠们借放在我朋友那边,说来复杂,你不懂的啦。」
「是是是,我不懂。这群小孩子真不晓得在搞些什么花招,这些年来我还没碰过这么大的事情。」
「那是你没碰到,又不代表没发生,瞧你每次有什么事情都置身事外的样子,真羡慕你!」
湘医师讲得酸溜溜的,姜远也晓得他是在暗示些什么。
「我不说行了吧,我去打个电话,和老姚说他的工读生被书砸到了。」
于是姜远挥挥手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个大茶盘把楼上喝茶的家当全捧了下来,身后还外带了他的式神。这个姜远看起来像是个文人,偏偏弄了一只大老虎当自己的式神,老虎没办法带着到处乱走,更没办法出任务——除非任务的目的是要把路人们吓到报警。他只能把老虎乖乖的养在本家,偶尔陪老虎在海岸边跑跑跳跳,如此而已。
于是两个平日很闲的男人又开始聊天嗑甜点,讲着有关于陆少悠的事情,还有那个麻烦的陆群青这次到底会不会乖一点,给各家一个面子。湘医师赌五千不会,姜远也赌五千不会,另外一边想也知道赔钱,不会有人要押。
睡了大概快两个小时陆羽才醒,他一发出声音,两个人便立即围了过去,只见陆羽的眼睛肿肿的,一脸没睡饱的样子。
「小羽醒了。」
姜远摸摸他的头:「还好吧?好一点没?你吓到我了。」
「我——唔——」陆羽揉揉哭肿的眼睛,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像金鱼。
「对呀,刚才姜远吓死啰。我去泡杯茶给你喝。你们要不要稍微聊一下?我陪你?」
「啊?」
陆羽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睡在这边,呆愣了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是哭到被人家抱下来这边的,顿时满脸通红,赶忙道歉。
姜远哄道:「没事,不用道歉,倒是你,是发生什么事了?楼上看到鬼吗?」
「我……那个……」
「快说——」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远哥,对不起。」
「你这小孩喔,讲不听。」姜远伸手捏他的脸,把陆羽捏得哇哇乱叫,这时候湘医师端着一壶花草茶回来了。
「我还在想小羽是遇到什么事情,原来就是你这家伙对人家家暴,看我用热水淋死你——」
「哇哇哇你这才叫家暴,会死人的!」
「小羽,你喝一杯这个,很安神的。我倒给你。」
接过湘医师替自己泡的花草茶,暖呼呼的,花草茶有种很甜的香味,陆羽小口的啜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这茶真是这么神奇,陆羽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多了。
「我刚才好像梦到什么,一下又想不起来了。」
「喔,那就别想了啊?」湘医师满不在乎的说道:「想得起来的事情比较重要。你刚才干嘛哭?」
湘医师讲话单刀直入,陆羽被他问得不晓得要怎样回答,又觉得好像不回答不行……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想要再开口谈好像就很难了。
他思考了一下,想了一个比较迂回的问法:「远哥,湘医师,」他小心的问说:「你们知道陆子渊吗?」
「陆子渊?」
「我有印象,可是不认识。」
「咦?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人吗?」
湘医师和姜远面有难色,陆羽不晓得的是,湘医师和姜远两人待在本家的时间都差不多十年,而且从小都是在本家之外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