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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京府尹亲自来到魏王王府求见王妃。一是诚惶诚恐地赔罪,二来,也是想向王妃问询被掳经过,好去捉拿案犯。绣春自然没说实话,也没见他,只让长史会了客,打发走了人。府尹去过没多久,太皇太后宫中人也来了,代太皇太后来替绣春压惊慰问。
府尹那边,暂时还可以不用理会,太皇太后这里,长久却恐怕瞒不过去。隔了一夜,绣春整了衣冠,带了萧羚儿一道,再次入宫。
一入宫,还没见到太皇太后,便知道后宫里丢了个傅太后,如今宫中各处正四处寻找事。到了永寿宫,太皇太后正焦头烂额。看到萧羚儿过来了,亲亲热热地随着自己喊皇祖母,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搂住了让他坐自己身边,看向绣春,叹了口气,道:“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也敢对你下手?你受惊不小,不必过来,家多歇养几天也好。”
绣春察言观色,看得出来,太皇太后说这话时,神情里带了点无奈样子。估摸她应也有些猜到这事和傅家有关。
傅家从前处处针对唐王,傅宛平甚至设计陷害萧曜,太皇太后对她想必早就十分不满,只是萧桓如今还是皇帝,碍于她身份,为顾全大局,同时也是为了避嫌,这才一直隐忍。
绣春正要开口,萧羚儿忽然咳嗽了一声,缩太皇太后怀里,冲着她挤眉弄眼。绣春望着他略微不解时,一个宫人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嚷着道:“不好了!大秘殿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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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秘殿就是供奉了喜佛那处所。与冷宫位置遥遥相对,位于内苑东北角。大内里,除了冷宫,那里可算是第二个偏僻地方了。若没皇子大婚,平日一般也是无人过去。
“大秘殿是什么地方?”
萧羚儿呀了一声,状极惊讶地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早大惊失色了。
这大秘殿偏僻,烧了也就烧了,只皇宫里,殿宇大多挨连,万一控制不住火势,到时候烧成一片,那就是件大事了。急忙道:“去救火!务必把火扑灭!”
“我也去瞧瞧!”
萧羚儿丢下句话,人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太皇太后叫不住他,赶紧叫人跟上去保护。
被这意外一闹,谁也没心思说别事了。太皇太后只不住叫人去打探火势。过了一会儿,只见方才那宫人飞一般地跑了回来,一路嚷道:“太皇太后,火势被压住了!”
太皇太后松了口气,刚念声佛,听见那宫人紧跟着又嚷道:“傅太后和她宫里俩太监,大秘殿里头——”
这一声,不止把太皇太后给吓住,连绣春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傅宛平和那俩太监,明明就冷宫那口枯井底,现怎么会跑到那座失火大秘殿里去了?
“他们怎么会那里?”
太皇太后终于回过了神儿,脸色难看得要命,边上宫人们,听闻了这话,脸色也是古怪异常。
“不晓得,”那宫人道,“方才扑火时候,听见里头竟传出喊叫救命声,说自己是太后——”
绣春忽然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先前她说要入宫时,萧羚儿一改先前反对态度,笑嘻嘻自告要陪她一道来……
“去看看!”
太皇太后已经匆匆往外去了,绣春急忙跟了上去。一行人赶到大秘殿附近时,看见明火已经被扑灭了,大殿被烧毁了一半,边上熏得黑漆漆一片,宫人们还用水龙车不住往里喷水,烟雾滚滚,地上狼籍一片,到处是汪汪水渍,远远就看到萧羚儿身影那里窜来窜去。
大内总管正亲自指挥灭火,看见太皇太后也被惊动了,慌忙过来,噗通跪了下去,一脸惊惶地道:“太皇太后恕罪!奴婢先前听闻大秘殿失火,不敢耽误,立刻领人前来灭火。不想忽然听见里头传出呼救声,听起来是太后声音,这才知道她里头!本是想冲进去救太后,怎奈殿门紧锁,当时火又大,这才无奈退了下来……”
“她现人呢?”
太皇太后打断了他话,问道。
“救……救出来了……只是……”
总管额头满是大汗,话说不出口了,只不住磕头,“都是奴婢罪过,奴婢罪该万死……”
“她那里!”萧羚儿忽然跑了过来,指指自己后头方向,一脸惊恐,“皇祖母,那俩太监已经死了,我太后伯母吉人天相,没死!就是被火烧得有些难看……”
几个宫人正用一块门板,抬着刚从火场里被救出傅宛平匆匆过来。绣春远远看了一眼,见她头发和身上衣衫到处是被火燎烧过痕迹,全身湿漉漉黑漆漆一片,喉咙里发出怪异呵呵之声,双目紧闭,脸孔显得狰狞异常,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忽觉胸口一阵犯闷恶心,便似要吐出来一般,急忙背过了身去,极力压下那阵不适感。
太皇太后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叫人拿衣衫盖住傅宛平,赶紧抬去就医,口中不住念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是什么地方?我听说,昨天我太后伯母不见了,宫里人到处找她,她怎么会和俩死太监跑这里来了?”萧羚儿一脸天真地问道。
边上宫人俱是噤声,无人应答。
太皇太后板着脸道:“这里是禁殿。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闲事。”牵了他手便往回走。
方才那阵恶心感很过去了。绣春呼了口气,默默随了太皇太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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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先出宫回了王府,萧羚儿被太皇太后留下。晚上,萧羚儿回来了。他一回,就钻进了自己屋闭门不出。绣春过去拍了好几下门,半晌,才见他探出了头,笑嘻嘻地道:“三婶婶,我今天累坏了,衣服都脱了,正要睡觉呢。你找我做什么?”
绣春强行进了屋。萧羚儿尖叫一声,光着腿飞地跑着爬上了床,扯了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了起来,一副怕被她看光了样子。
绣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过去坐到了他床边,扯下了他蒙住头被子,盯着他道:“今天宫里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你不知道。我知道是你干。”
萧羚儿和她对视片刻,忽然哼了声,道:“是我干,那又怎么样!她要是从井里被弄上来,铁定又没事,哪有这样便宜好事!三婶婶,你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话吧?你是我人,她敢害你,我就敢放火烧她!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没烧死她,算她命大!”
绣春怔了下,一时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羚儿见她不语,忽然露出乞怜之相,伸手抓住她手,扭牛皮糖似地不住晃,口中哀求道:“三婶婶,你这次千万要帮我。要是我父王回来,知道了我又干了这事,这次一定会被他打死,真要打死……我向你保证,这是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干这种事了!”
绣春被他晃得有些晕,无奈道:“她没死,醒过来后,肯定会指认你,我帮你瞒也没用啊。”
萧羚儿听她口气有些松了,嘻嘻一笑,“只要你不说,她说什么都没用。我不承认就行了。我跟你说,今天宫里已经传开了话,说她和那俩太监那殿里……”
他朝她挤了下眉,一脸暧昧。
绣春呃了声。
“哈哈……我皇祖母气坏了,我一个下午都想着法地哄她高兴呢……”
他停了下来,大笑起来,抱着肚子床上不住打滚,嘴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绣春满头黑线……
这个萧羚儿,他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什么?萧家几个成年男人里,他爹唐王看着很靠谱,他叔萧琅人前也挺一本正经,这萧家祖宗跟前,到底是哪根高香烧错了,怎么会出了个这样一个活宝!
104
六月初的时候;绣春收到了一封来自于萧琅的家书。他向她通报了最近的一些情况。
林奇在早先年里;因为萧琅的缘故;对这种毒的治疗;已经积累下了不少的经验。这次他到北庭后;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控制住了唐王的伤势。他现在甚至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体内余毒还未清尽。
与东突的战事,现在局面也一片大好。唐王在受伤前,战况本就压制住了对方,只是因为他意外病危,这才导致对方反攻。危急时刻,魏王的到来;对威慑东突人、稳定我方军心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到了现在,随了唐王病情的进一步稳定,战局已经重新得到了扭转。
萧琅在信中说,他会尽量赶在这个月底回京。
绣春看完了信,算了下到月底的所剩天数,伸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腹,自己对着信纸上那熟悉的字体,笑了起来。
她提笔给他回了封信,对他说她很好,京中一切也都很好,最后,她在信末加了一句话。
她对他说,她已经为他的归来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到时候能让他感觉到惊喜。
信交给邮驿带出之后,绣春便开始了一天天的等待。
这会儿,离皇宫大秘殿里的那场火,过去已经十来天了。傅太后命大,经太医救治后,竟让她熬过了烧伤最初的感染期,数日之前,她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但美貌不再,而且形同鬼魅,凄厉哭号了大半个夜,惊动了太皇太后。面对太皇太后派去的嬷嬷,傅太后用已经被烟火损毁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声儿,控诉自己先被萧羚儿推下井,继而晕了,等她被烟火呛醒后,就发现自己与两个同样昏迷了的太监同处大秘殿的经过。
太皇太后得回报后,大怒。说萧羚儿从前虽然顽皮了些,却一向是个心地纯良的孩子,连她永寿宫里原先养着的一只八哥死了,他都对着鸟笼子伤心抹泪了半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分明是傅宛平秽乱宫廷,这才不慎引发了这样的祸事,为了给自己洗脱,竟将罪名胡乱安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身上,谁能信?斥她全无人母之恩在先,显谋欲害唐王在后,如今竟又秽乱宫廷,栽赃嫁祸,荧惑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