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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们看着他边擦汗边焦虑的征询我,猫在一边儿满脸痴相,笑得意味深长。她们这已经观摩了一整天,“模范男家属”是个什么样儿。我的任务他全部承包,我们寝的活能干的也都被他干了。那几个丫头除了看他,剩下的就是围在一起聒噪的“叽叽喳喳”,时而窃窃私语,顺便指指点点。有时也往我这儿瞟几眼,可我真没兴趣参与其中,专注的吃我最爱吃的石榴。
“不饿,你呢?我陪你去吃。”我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他,忙了一天水都没顾上喝,主要我们寝室出来灰尘就是泥汤,我出门也没有带水之类的那些鸡零狗碎的习惯。
“不了,我回去吃。你记得要吃饭,你这种人说了也没用,老了有你受的。不好好吃饭身体受不了。你要注意身体!”他像个老太太一样的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想起来就嘚吧个没完。
我听得心烦又不好发作,这他一会儿抬腿走了,我得跟这儿被她们开心四年。虽然只要是好事就没什么忌讳的,可有些好事,也不是谁都可以拿出来想说就说随便开玩笑的。不过那三女生好像很爱听,满脸堆笑的望着他,估计眼珠子都变成桃花型的了。这一点也不奇怪,想当年我们学校也是多半个年组的女生在暗恋他。他不算很漂亮帅气,但那无辜忧郁的样子,的确有一种射人心魂的本领。
“不要说了,我会吃的。”我讨厌被人围观,况且是马上要和她们生活在一起,我不想落下话柄。女生凑在一起的一大业余爱好就是肆意给人家“配对儿”。你要跟她说,我们不是,真不是!她还好像被冤枉了似的,满脸不高兴。
“吃饭还是吃药啊?”他今天不依不饶。
“我……”一提到“药”字我的心随之一颤。
“小维,你不要对不起……你自己。”他发现我抬起眼睛,在死死盯着他,把想话说的话又咽了下去。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愤恨他为什么要在外人面前提这些。
他察觉出我的愤懑,不自然的低下头看表,平淡的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的心居然尖锐的疼了一下。这是我最意想不到的一种离别方式,简单苍白。本算定他多少会有些不舍,或者话语中透露一点留恋,至少眼神里有些丝丝扣扣的感伤。
“我送你。”说完低头走了出去,心里疙疙瘩瘩。莫名其妙的生气,瞧不起自己,心头袭来凉意,那感觉很怪,不舒服,有点儿一败涂地的感觉。一直以为自己掌控全局,操控我所有的情感,今日的十字路口下,分离告诉了我,掌控大局的那个人是中唐,欲擒故纵的那个人也是中唐,最后离开的那个人还是中唐。而我,什么都没有,心里却很清楚的是想让他知道,不要把我忘记。当然,我不会说,永远都不会。
东北的夏末总是和秋含混在一起的,时而一阵清风吹过,能呼吸到初秋独有的味道。我不禁把袖子抻了抻,把手缩进去在□兜里。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下说一堆无关紧要的话:“明天开始军训吧,多喝点水。坚持不住了就打报告,教官会让你休息的。”
“你们住宿条件太差了,找找机会换一间阳面的寝室。”
“听说食堂伙食也不好,我刚才在超市给你买的吃的,放在柜子里了。你吃不惯学校的就先吃点别的。别干饿着。也别都吃零食。咖啡可以喝,但是睡前要喝牛奶。咖啡喝多了伤胃而且缺钙。”
“你体质不好,成天生病,别太大意。维生素和蛋白质粉你出了院是不一直没喝?不喝算了,等我给你寄新的。”
“我跟你说,我可听说不少什么入室抢劫的,劫财劫色。网上查了一下,学校出事的不少,别以为学校就多安全,多注意。你开门前别忘记先看看是谁。你总是不问是谁就把门给开开,每次都这样,说多少次了都记不住。”
他一路唠唠叨叨着各种琐碎的事。这些我根本不在乎。低着头继续走路。
“小维……你有没有在听?”他拖长了声音叫住我。
“有。”回答完,我不知应该再说点什么,离别似乎让我们显得陌生,我们之间陷入可怕的静默。
“那……记得发E-mail啊。”他再次挑起话头,我不知是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反正我不再想听。
“好!”我仍是平静认真的回答。
他突然定住脚,站在我对面,认真的带着急切的说:“要不,要不别念了,考回去吧。复读一年,回南方。或者出国。”
“啊?什么?”他突兀的提议,让我大吃一惊。从没见过宗唐如此冲动,就算那时我最极端,最崩溃,觉得天昏地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都没说过要带我逃。
“我说你复读吧,明年跟我出国!”这次他恢复成一如往日的沉稳,眼若静潭,口吻如承诺般严肃认真。
我知道,如果我点头,他会立即把这事变成现实,但是我并不想。我装作以为他在开玩笑的样子,轻快的笑话他:“你想什么呢?开国际玩笑!”
“真的!”他越发认真,带着点儿窘迫。
“算了,我可不要复读。十年寒窗,脱几层皮才逃出来,谁还愿意再往那火坑里跳。你没在国内念书,那种苦你不懂!想想以前的教室,我都不寒而栗!”我有自信能再次考出傲人成绩,但只有一想到高三那压抑的过往,我从骨头缝里感到恐惧。更深的是,我不想因此被他牵绊,真的成了他手中的木偶,永不脱身。
“唉!”他照例拍拍我的头,他明白我那份痛苦。更多的是早就认知了我的倔强。
校门在望,他对出国的之后的安排一直只字未提。
“小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就是这么体贴周全的人,永远给我铺好台阶。
我抿着嘴看他。,又观望身边这熟悉也陌生的一切,马路两侧的一片片树林枝叶疏朗,来去匆匆的一张张脸孔。明天开始,我就要生活在这儿了。一会儿,最后一个关心我的人也要远去,再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我说的话。我不能阻止这一切,我顺应这一切,可莫名的委屈和辛酸堵一下住了我胸口。
我觉得喉咙发紧,也没想到轻轻开口说的话是一句:“对不起!”我听见自己说完这句话,马上低下了头,泪水潸然而下。我隐藏封闭得很好的感情,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
我知道,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没有分量,这三个字对于我这种人没有意义。曾经对他冷眼相待,骂过他也打过他,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感情推就的一干二净。这些都不是他的错,他还是都静静包揽收纳到自己身上。任凭我怎么折磨他还有自己,他还是在一旁默默的安抚我,挽救我。
今天这“对不起”里有我的愧疚和不忍。还有夹杂在心里说不出口的感觉。
“小维,那不是你的错!”宗唐摇摇头,皱起眉头看着我。
“不是,不是,你不懂……宗唐,我真恨啊,我真恨我自己!”胸口被一口气顶住了,恶心又生疼,说不上是咳嗽还是一声闷哭,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哭,使出全身力气的哭。
“恨”像是生存在我身体里的一只魔鬼,我想哭死了它是不是就不会再来啃食我的心,是不是就不会觉得自己恶心得让人生厌。
他上前一步用尽力气紧紧的抱住我,用他那还没有成熟的比我高不出一头的身体,像一棵摇摇晃晃并不茂实的树,抵死阻挡暴风骤雨一样保护我。
“我怎么这样坏?这样坏!”心里出现一个开始不断的问自己,那声音让我脚底生凉,我下力挣脱开他,满眼恐惧的说:“你不要碰我!”
“怎么了?”他不解的打量我。
“我太坏,你不要碰我。”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得迈这个坎儿,但是,小维我必须告诉你,那都不是你的错!你必须好好活着,才是给其他人最大的安慰!也包括,程一诺!”
“一诺,一诺……”听到一诺,我心里渐渐暖了一点儿,看看身边这些景物,这里至少还有我们结伴而行走过的路,这里的餐馆还有我俩发掘出来的最喜欢的炒菜,这儿的天空还盘旋着我们的对话和笑声……想到这些,好像一诺真的回来了,她回来了,我就回来了……
“你要好好的,答应我!”
我恢复了平静,对他点点头。
“说话!”他突然大声对我吼。也许是太害怕我在有个三长两短了,他必须亲耳听见我的声音。
“我答应你!”我肯定的回答。
他握住我的手:“小维!十五年前的诺言,我做到了!今天的话,我也说到做到!”
“我等你,Forever!”他俯身在我耳畔轻声说,像呼吸一样自然坚定。接着把我的寝室钥匙和一张国际长途电话卡塞进我的裤袋里,“走了,回去吧。”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张卡的尾号是33241,三生二世一辈子,谈何容易。
看着他背影模糊,我扪心自问,你不在乎他吗?那为什么他说等你时,你会万分焦灼。你不爱他吗?又为什么准备放弃的那一刻,有不想执行的艰难。你不想他吗?干嘛还跑到回到记忆里去感受他的温度。
我是一个多么倔强,千疮百孔,惶恐不安,且不懂得幸福的人。我深陷其中不自知。
我只是在逃避。只有“逃避”可以解释清这一切。要是时间能够冻结,我一定将这一切封印。回到最初的原点,让他和一诺幸福的在一起。这样,一诺不会为我而丧生,宗唐不会为我而煎熬,程爸程妈无需面对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何等残忍之事。我们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预知的看待未来。
命运如果开口说话,那么它应该让这些痛都发生在我身上,而不是这些疼爱我的人。可是它是个哑巴,它不会说话!
回去的时候,一个人走在这条宽阔的中心马路上,空旷的尽头与蓝天相接,心中不由得隐隐发慌。步履匆忙回到寝室门口,不太习惯的伸手,掏出裤兜里的钥匙。定睛细看,钥匙扣上居然是我和他吃饭时被别人拍下的那张合照。
进门之前,我想起了宗唐的那句,“你要好好的!”深吸一口气,笑着推门进去。那三个人已经闹成一锅粥,张罗着要去参观校园。三张如花般灿烂笑脸,三个幸福的孩子。未经世事,不知伤痛,哪知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