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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下头,眼睛一亮:“再给我一个。”
我把兜子里所有的都给了她,其实就是给她带的。她自己住,饮食习惯很不健康,平常有机会我总给她拿点儿水果,煮鸡蛋,豆浆之类的。
她随手拿起一个,也不急着吃,边和我说话边在手里来回的捏,然后又像揉面团一样在桌子上用手掌按着咕噜。
话刚说到一半,她毫无征兆的就给扒开了,后果可想而知,像颗鱼雷似的,蹦的汁水横流。
“喂,你看看!”我气的大声嚷嚷,把衬衫抻直了给她看上面的橘子汁。满目疮痍,形容我的白衬衫一点儿不过分。
“擦擦!”她满不在乎的伸出手去抹,擦上了一道黑手印。
我对她真是哭笑不得,“你气死我了,手这么脏,我这是抹布啊!你干什么去了,弄这么脏?”我看着她的手,跟淘气的小孩儿出去挖了一天的泥巴差不多,掌纹里都是污垢。
“我修车来着,半路上车坏了。”她拿过我擦橘子水的那张面巾纸,很自然的擦起了手。
“你手都不洗就吃,你也能吃得下?你恶不恶心!”我简单粗暴,一脚把她从座位上踹起来,“去去去,洗手去!”早已习惯她不拘小节的混不吝作风。除了帮她整理,说什么都没用。
(4。1)一诺在左边
“上课!”数学老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聒噪戛然而止,随即发出一阵翻书翻卷纸的“沙沙”声。唯独我的身边发出了,拧开可乐瓶子气体喷发时,爆发出的那刺耳的“呲”的一声。
老师朝我们这儿望了一眼,一诺笑逐颜开的举起可乐,跟老师来了个碰杯的动作。
“我是不得先干为敬啊!”老头儿皱着眉头问她,教室“轰”的一声笑。我真笑不出来,我比她妈都愁她。
数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唾沫横飞,张牙舞爪地讲他那函数公式。看那激情澎湃的样子,真跟见了梦里的姑娘似的。
一条条抛物线像舞者的衣袖在我眼前挥舞飘扬,眼花缭乱。
我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笔记也记的乱七八糟,甚至翻出MP3塞进耳朵里听。她见我一反常态,坐了好久也没出个动静,往常要是不爱听课都会和她悄悄聊两句,开开玩笑什么的,今天怎么一堂课也没出个声?
“你咋了?”一诺用胳膊肘轻轻撞我。
我沉浸在音乐声中没感觉到,继续在本上瞎划拉。
“夏子维,你怎么啦……!”一诺一把拽掉耳塞对着我的耳朵大声问,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纷纷转过头来看我们俩。哪个班的不知道实验班的程一诺啊,但大多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我感觉脸一阵燥热,刷的一下红了,低下头小声说:“程一诺,你能不能行?上课哪!”
“好了,下课。”数学老师看着一诺摇摇头,叹气似的说。
“我问你咋了?”她摘下我另一边耳朵里的耳塞,不依不饶的问。
“家没人。”我没头没脑的说。
“啊,什么?”
“没事儿。”我关掉MP3,解释的力气都不剩。每回忆一次他们之间的争吵,我不知要继续多少能量,做好几成设防。就算这样,回忆之后,除了伤口更深更疼,再没其他。
“一诺,我不想走了我想听下面的语文课。”我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装啥啊你!平常上课都不听,你文科那么好都能给“嫦娥”讲了。”她不屑的说,还指了指站在门外准备上课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刚从师范毕业没什么经验,有一次他讲《红楼梦》赏析,一紧张把“女娲补天”说成“嫦娥补天”。小孩儿就是这样,总觉得权威人士闹点儿笑话,就是天大的笑话,可算有点不如自己的了。
笑话在全年级都传开了,总有同学开戏谑似的在他背后伸展双臂,拖长声音的大声朗诵:“啊…… !女娲……奔月……嫦娥……补……天。倒霉的语文老师,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此得名“嫦娥”。
“我不想回去,听听吧。外一有‘考点’呢?古人云,一分落千人啊!”我摆事实讲道理上纲上线,又是掐她脖子又摇晃她胳膊,死磨兼硬泡。
“滚,用不用我再帮你算算能考的概率啊!听什么听,快点走啊!都几点了,天都黑了。”她低头收拾东西,没一点儿要留下的意思。
“我不想早回家。”被逼无奈,总算吐出心里话。
“行了,早就看出来了。走吧,我陪你荡荡。” 她早就猜透我的心思,压根儿也没想把我推回那个黑暗痛苦的“悲惨世界”。
一诺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提。她也许知道,我已成习惯不在乎什么,可她自己会很难过。她表面上看似没心没肺,其实是个心事很重的人,把朋友都装在心里。自己担负的东西就会越来越重。
我们推着车在马路上晃荡,运动鞋接触的柏油马路是软绵绵的,给人一种很轻很慢的错觉。路灯把宽阔的马路照得通亮,晚风徐徐,沁人心脾。那时候我和她都认定了,天黑了不回家,没有目的地的四处游走就是长大。有种跟着宿命私奔的放荡和刺激的感觉。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漂泊了,沧桑了。现在想想,那时我们多小啊,任何人眼里都是个孩子。套着遮得住手脚的,宽松肥大蓝色运动服,领口上露出稚嫩脸孔,面对眼前的一切时,眼神透着根本掩盖不住的清澈闪动,的自以为是的高中生。
路旁的居民楼亮起盏盏明灯,谁家的电视里正放着热播的电视剧,男女主角的夸张对白,观众正在品味着自己的满足和小幸福。
幸福,是个难以触摸的东西,糊涂的人也许更容易得到它。
我心中响起《蜗牛的家》,那个叫“男孩女孩”酒吧,一个充满时间感的地方,一个主唱歌手,他平稳而悲凉的唱到:“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浪迹天涯……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挡风遮雨的地方/不必太大/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一个属于自己温暖的/蜗牛的家。” 我好像总有感慨万千,看到点什么就突然联想到一些伤感的东西。从医学角度上讲,身体不好的人都很抑郁。
那时我就明白,追求理想还是流浪,也同样是要以世俗和金钱为基础的。毕竟现实社会里,钱是解决温饱问题的唯一渠道。
那首歌埋藏在心里,反复的重复着那几句歌词,直到溢满眼眶的泪水让灯光变得璀璨闪烁。我们低着头慢慢前行,无语,只听见马路上的车在身旁呼啸而过。
最早我是在一诺家看到的那张CD,《三里屯酒吧合集》。那天我为这首歌惊叹,曲调古老却朴实得深入人心。反复的听这首歌度过了一整个下午。然后我做出了一件我这辈子,回头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我和一诺在期末考试的前三天逃掉补习去了北京。没有目的,就是去看看而已。坐在火车上,一诺很兴奋,眼睛发光,面颊上有丝丝红晕。我除了有逃出牢笼枷锁的自由和新鲜,晕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怎么就坐在火车上,去了一个毫无准备的遥远地方。
当然,回来之后免不了被骂得狗血淋头加劳动改造。但是值得,虽然年少鲁莽,但青春的轨迹多少得留下点儿偏颇的痕迹,和好友结伴坐在滚滚向前的列车上,看身边的景色纷纷后退,只为去一个地方,充满浪漫和满腔情怀的瞥上一眼。一生能有几刻这样的精彩,这一刻够我回忆一生。
想起这些,我看着她的侧脸笑了。
开口却问了她于会议无关的问题:“一诺,你说什么才算是一个家?只要天黑了,有能开的门,落脚的地,那个就算家了吗?”
“那里应该叫空间吧?”她不太肯定的说,接着补充:“家应该是和心最近的角落,不要多大,安安全全的,暖暖的,就是吧。就算家是空荡荡的,但心里知道有想着自己的人,也算是家。”
她在说自己,她一个人,心里百分百的肯定有想她的人,她的空间算家了。那我算不算是在流浪?我应该算是个孤儿了,但是被禁锢在炼狱一样的生活中。
“小维,你不要每天把自己弄的跟战士一样,不累吗?”一诺突然说。
“我天天战火中求生存,不强悍早捐了!我强悍吗?”说着,我举起胳膊向她示威。
我这种人,说是矛盾也不全算。总想得到安慰,又不愿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呲,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看你一天在学校笑得,没心没肺的!”她说话的口气有些伤感,还带有埋怨,我知道她是觉得我这样粉饰太平的笑是非常疲倦的。
“一诺,我们都是正在长大的孩子,可阅历的不同,我们会比他们体会的更多,更成熟。我们会用更理性的思维分析问题。但是群体就是这样,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家人的庇护下,用学习成绩来讲条件时,我们已经比他们先长大了。我们身处在这群人之中,你要么照顾他要么离开他,可我们不能逃脱,我们不能没有群体。其实他们也在长大,只不过我们更快一点。所以我知道有时粉饰太平是最快的解决之道。”我发自内心的袒露我的感受。
如今看来,我当时把《传播学》中的“群体压力”,理解的是多么的透彻啊!早熟啊!穷人的孩子都早当家,混不吝的爹妈孩子都懂事,有点儿道理。
“小维,你很坚韧。柔弱的隐隐的力量,可以以柔克刚。”她眼神里有能看穿我的力量。
那时,我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坚韧”!我知道它是个褒义词,也知道一诺也肯定它是个褒义词。可我并不知道,这个词对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很忍耐,也很煎熬。‘坚韧’对我,最后得到的不是成功。‘坚韧’对我,是抓心挠肝的忍受,是无处遁形的苦楚。可是我,除了在疼得难耐时,错失的尖叫几声,我已经习惯苦的味道。
关于“家庭”,一诺理解我,但不会有我的体会。她拥有太多爱,分享太多爱,给予太多爱。她是温暖的,身上有浑然天成的幸福,她不会懂。
我的心脏中有硕大无比的冰棱,刺透了,冰冻了,麻木了我的心。没经历过那种日子,什么解释也是白费。
我最大的希望是一诺要永远这样下去,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