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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则敬一想到文镇死去的那些府兵,一想到对抗三十万西燕敌军的艰难,一想到第二子沈余宏的身亡,对大永朝廷就有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怨怼。
抗旨不遵,当真正到来的那一刻,似乎也不那么艰难。
沈则思也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公祭刚刚过,西宁卫新兵刚入。西宁卫如今也离不得人,本将和彭瑾也不能前往了。”
沈则思一点也不担心,兵部来的那些士兵会对沈家怎么样。兵部才派了三百余人护送内侍和圣旨,安西都护府和西宁卫有二十万兵马,他根本无惧。
有了兵力,才能有倚仗。沈家背后有这二十万兵力,才有抗旨不遵的底气。
袁焕也如是,如果他没有十二万岭南卫士兵作后盾,怎么会想那么多?
听了沈则敬和沈则思的话语,袁焕思虑片刻,也这样说道:“说得也是,岭南卫已经返回驻扎地,本将也该回岭南卫清点伤亡,发放抚恤金了。”
袁焕这么说,十分恰当。只是,他早已经吩咐岭南卫副将军做了这些工作,哪里用他亲自回去?
沈则敬知道这是袁焕找的名目,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沈华善和沈家的兵器司,还在岭南道。若是战事起,必须联合西宁道和岭南道,沈家的损失才能降至最小。如今袁焕所选择的。正和沈则敬期望相同,最好不过了。
在昆州府衙这个议事厅内,沈则敬和袁焕作出了一致的选择,也定下了联合的基调。随后局势的发展,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袁焕既已作出了选择,便匆匆返回了岭南道,所经行的,还是沈家开辟的那条商路。
袁焕临行之前,是对宣旨内侍这样说的:“本将军返回岭南卫交代兵事,届时在岭南道等待诸位。”
从西宁道返回京兆,必须经过岭南道,袁焕提前回去,内侍和兵部的官员也不觉得有什么。
袁焕离开西宁道之后。宣旨内侍和兵部官员还是留在西宁道,等待沈则敬和沈则思收拾行什,一起启程。
在内侍和兵部官员的眼中,沈则敬非常忙碌,西宁道官员每天汇报的政事都不断;至于沈则思。内侍只在宣旨那天见到过他,后来就听说他去了西宁卫驻扎地。
至于旨意中也提到的彭瑾,内侍和兵部的官员们,更是见都没见过!
在内侍和兵部官员逗留的两天里,沈家和昆州府衙的接待十分周到,他们倒有些感慨时日过得太快。
沈则远带着这些人,去品尝了均安楼的美食。又去了昆州的山野闲局,最后还带着他们去了昆州最著名的药材和云雾茶。内侍和兵部的官员少不得赞叹几句昆州物华丰盛得天独厚云云。
到了原本应该启程的第三天,沈则敬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抱歉,南州似乎有暴动。百姓正为在文镇中死去的亲人鸣冤,本官须立即出发去南州。诸位不若再稍等一两天?”
沈则敬说道,南州有动乱。他扔下这一个乱摊子上京,若是西宁道局势有什么变化,那就不美了。
差个一两天,只须到时候快马加鞭,倒也能赶得上的。这两天沈家接待太热情了。内侍和兵部的官员不好意思太拂沈家的情,便点了点头。
就这样,沈则敬去了南州,出发去京兆的日子就推迟了。随后,桂州、倚邦两地又先后有事,沈则敬还是不能离开昆州。
就连沈则思和彭瑾,都在说要带着西宁卫士兵操练,还要时不时带兵肃边,忙得很,只让小兵前来向内侍们说声对不起。
内侍和兵部的官员只知道,沈家众人很忙碌,而且忙的都是正事,以致起行的日子一拖再拖。
如是反复几次,宣旨内侍和兵部官员就知道有不妥了。沈家此举,分明是想拖延进京的时日!还是说,沈则敬等人,根本就不想进京?
沈家,难道敢抗旨不遵?沈家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当他们好不容易见到沈则敬,再一次敦促他尽快起行的时候,沈则敬的话语,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实在是对不住了,如今西宁道政事繁忙,本官实在不能抽身离去。还请诸位先在西宁道等待吧。”
沈则敬绝口不提圣旨,仿佛他要去京兆,只是这些内侍和兵部官员的邀约而已。如今西宁道有事,他就不去了。
天子召而不见,此乃抗旨的大逆不道之举!
内侍和兵部官员的脸色就变了,沈则敬这么说,根本就没打算遵旨啊!
宣旨内侍哆哆嗦嗦地说道:“沈家好大胆,竟敢抗旨不遵?!这是死罪一条!”
内侍的话才说完,就瞪大了眼睛。此时,沈则思就从门外进来了,他身后跟着的,当然就是肃整的西宁卫士兵。
第五百一十三章 时到
内侍和兵部的官员一下子就安静了,沈则思身后的士兵,咋看去也有上千人。
他们猛然意识到,沈家的背后有二十万兵力。沈家遵旨与否,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沈则敬连圣旨都敢不遵,他们这些内侍和区区三百士兵,在沈家眼中根本不算一回事!
宣旨内侍和兵部的官员,先前底气那么足,凭借的是景兴帝的圣旨,这圣旨如今失了效,他们就没辙了。
“那么请诸位在西宁道稍待,等本官将事情昨晚,再随大家上京。可好?”
沈则敬笑着说道,看了看西宁卫士兵。随即,西宁卫士兵都拔出了腰间的大刀,一副杀气腾腾地样子!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这是明晃晃的仗势欺人!
内侍和兵部官员都知道这一点,沈则敬也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知道这一点。他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们:就是仗着这些兵力,沈家就不去京兆,那又怎么样?
的确是不怎么样。内侍和兵部的官员迅速判断着形势,知道不能和沈则敬硬对上。
如今你朝廷在西宁道势单力薄,沈则敬有兵力有民望,内侍所能做的,就是乖乖在西宁道好吃好玩地等待而已。
见到内侍和兵部官员们停息,沈则敬吩咐士兵们“好好”陪着这些朝廷来者,便再无一言。
“大哥,西宁卫组编已经完毕,西宁道的官员,必会追随大哥。至于岭南道。袁焕是和我们同一阵线的,朱敦实也会帮助伯父。”
在安置好那些内侍和官员后,沈则思这样说道。抗旨不遵不是难事,难的,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沈家之所以拖延着时间,是因为沈则敬争取西宁道官员的支持,需要时间;沈则思和彭瑾整合西宁卫,需要时间;岭南道和西宁道作好准备,需要时间。
不知道朝廷接下来还有什么旨意。争取时间调兵,作好充足准备,就是沈则敬要做的。
先前,沈华善已经送来了书信,道是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沈则敬十分相信沈华善对局势的判断。既然他说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那么他们就只能等。
这些年,沈家努力开拓西宁商道,积聚了大批的铁器和财富;又开辟兵器司,制作了大批弓弩,还研制出胡弩床,兵器准备也妥当了;再有西燕入侵。沈则敬坚守昆州,奇计歼灭西燕敌军。赢得了西宁道的民望,也使沈则思和彭瑾得到了西宁卫。
财富、兵器、民望、兵力,这四样东西,沈家都有了,而且也准备充足。如今,缺的,就是一个时机。一个大义而起的时机。
兵出无名,事故不成。顺德而昌,逆德而亡。这个道理,沈则敬当然很清楚。
大义所在,才合民心,才有成势。不然,就算沈家有再多准备,都不会成功。正如蒋博文如今气焰冲天,沈则敬心中也判定了蒋博文最后必会失败。
无他,蒋博文勾结突厥,致五万安北府兵殒命,这非大义之举,必遭失败。
在这个时代,固然是成者王败者寇;刀笔刻录的是非功过,后世固有定论。但是沈则敬作为一个文官,就算是抗旨起兵,也想寻求这个大义名分。
他趁势而起,是为了人间太平,所以要顺应天时。
不知该说沈华善沈则敬迂腐还是什么,总之沈家上下,都在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沈华善和沈则敬并不知道,沈宁已经在暗中为他们营造最佳时机了。天时太过渺茫,人力却是可为,这就是沈宁心中所想的。
她作为重生之人,只知道一点:人力可以逆天改命!所以,她不像沈华善和沈则敬那样耐心等待,而是促使这个时机的到来。
做这一切的时候,沈宁心中没有半点杂念。手段阴险又怎么样?只要有守正之心,沈宁心中无愧。
京兆的局势,固是景兴帝自取、左家谋划,也有沈宁在其中推波助澜。左氏提前产子、景兴帝昏庸传言,都有如流处在其中作用。
沈宁历经两世,知道上官皇族和大永朝政,是如何昏庸腐朽。皇权威严,其下是累累白骨。沈宁在算计景兴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沈宁没有想到,会有国子监请愿一事,以致天下文道有损。却也证明了,国运将尽会有妖孽四出。
自古谋太平,就没有不流血的。沈宁为国子监生悲痛,却也知道,这是不能阻挡之势,她抓住了这个时机。
景兴帝昏庸无德,左家专权狠戾,朝局大乱。沈家势起的那个最佳时机,才会到来。
这是沈宁瞒着沈华善和沈则敬做的事。当然很快,沈华善和沈则敬就知道,沈家等待的那个时机,到来了。
皇上昏睡不朝,定下沈家七大罪状!朝中大臣有失,左良哲监国!国子监为民请命,却被砍杀,却被定罪!
这些事情,先后被如流处迅速送到岭南道和西宁道。大永尚未解决蒋博文谋反、河内道大洪灾的事,京兆朝堂就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么快的局势进展,令沈则敬和沈华善愕然。
愕然归愕然,沈华善和沈则敬马上行动起来。在他们的授意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