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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难测啊……”沈华善也在感叹北疆的事情就这样草草收尾,又想起镇远公和国舅爷的针锋相对,也有些忧心朝堂局面会不会因为北疆局势引起更大的风波。虽然他只是文官,可是也知道北疆少数民族滋扰乃是历史遗留痼疾,既无法肃清也无法放任,谷大祖在北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安北都护府怎么可能轻言撤呢?又想起蒋博文乃是长泰帝的死忠纯臣,难道长泰有此意?可是,这是为什么?因为沈家并没有在军队上有深入的探索,所以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帝心难测啊……”同一时间,沈则敬也在感叹,让随伺书房的沈宁听了个正着,帝心难测?是了,长泰帝还是作了同样的决定,派三皇子前往安北督军事。沈宁知道,三皇子此行定然无果,反而激起北疆军众的反感正是长达七年的北疆之乱的导火索,估计这个结果,是长泰帝也没有想到的吧?
北疆之乱与其说起于突厥之侵,不如说起于朝堂之争,更准确地说是起于陇右卫和关内卫之争,安北的五万余兵将,才是北疆之乱的起因啊。可惜的是,长泰帝以为大永稳固如泰山,自诩文治武功盛世,才会作了那样一个决定吧?此时局势和长泰帝都还没显露端倪,最后苦的,还是北疆民众啊。
谁曾知道,在天道大势面前,连尊贵如皇帝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轮轮推动,生生不息,五行更王,始终相生,连沈宁这重生而挣脱天道轮回之人也只能略知一二罢了。
北疆的事情,随着京兆官员的事繁日过,渐渐开始少人关注了,只除了极少数心有挂虑的人外,就连三皇子动身前去安北都护府的事情,都没能引起多少人的兴趣,官员该聚会的聚会,该办事的办事,整个京兆有一种难得的平静。
三皇子动身的时候,蚍蜉还是将此消息告诉了沈宁,一同汇报的,还有宫里来的消息,道是五皇子近来请安次数也是和往常一样,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等等。沈宁让蚍蜉不用着急,还吩咐道,如果没有特别的消息,就不用冒险联系了,本来她就打算,这枚棋子是留到以后才用的。
想起北疆七年之乱,沈宁的心就有些沉重。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直到长泰四十二年,北疆的局势才会稍稍平定。长泰四十二年,上官长治奉上命镇压北疆,以太子之身担任招讨使一职。不料就在大军快进入北疆地域时,行营都统单荫汉阵前叛变,时任陇右卫将军的沈则思疾驰千里救援,不幸中箭身死,沈家折损了在军队的最大力量,此后虽然还有不少家族子弟都在军中任职,却再无人能和沈则思一样能做到一卫的副主官,无形中也为上官长治处置沈家提供了便利条件。
既然四叔沈则思前世是因北疆而死,那么这一世他就应该为北疆而生!沈宁沉沉地想,对北疆民众和沈则思未来的担忧合二为一,这个内里已经四十几岁的沈宁露出了与她表面并不相符的悲悯之色,让沈则敬感到大为好奇,自沈宁随伺书房以来,他也感到沈宁变化颇大,这种变化是可喜的,和沈俞氏交换意见后,他把这种变化归结为越大越懂事了,又或者,是书房随伺读书之功?
“父亲,安北都护府远吗?最近都在听外面的人说起它呢。”沈宁问沈则敬,确实也是,关于北疆和安北都护府,前一段时间,连普通百姓都有耳闻讨论,所以沈宁这么问,沈则敬也不觉得奇怪。
“安北都护在北疆呢,那陇右道还远……”沈则敬也正好无事,找出大永疆域舆图来一一和细说。按说沈则敬这个五品文官是不会有舆图的,可是沈华善是工部尚书啊,掌握全国河水流向山川走势,一张舆图,那是区区了,就连沈则敬其他兄弟,私底下也都是人手一张的啊,并且各人的舆图还不一样,比如沈则远手中的舆图,标志的就是各大商域商人的事情。
沈则敬又略略说了北疆少数民族滋扰的事情,对于北疆的局势,他所知道的,也大都是朝廷官员所知道的事情。
沈宁看着那舆图,不用沈则敬解释,她也是熟习于心的,当年沈家还没有落败之时,她是号称“显睿”的啊,生前就定下封号,这是何等尊荣,那是因为她曾经不眠不休勘破舆图,制定了灭三王的策略啊,那些事情都远去了,剩下现在,惟有现在,才是能谋划的。
“要是四叔去了北疆,那么少数民族就不敢来了,四叔武艺那么高强……”这是沈宁对沈则思最真实的评价,沈家以文官士子居多,沈则思却是个异数,自小学了一身的武艺,走了一条与沈家人不一样的路,连他的几个儿女,也都受了他的影响,学武擅武,也早早走了从军这一路。在沈宁的心中,沈则思和沈则敬一样,实是沈家柱石之类的人。
“父亲,能不能让四叔去北疆啊?”趁着沈则敬还对北疆颇有兴趣,沈宁紧接着问道,按照她的判断,沈则思去安北都护府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不知道父亲和祖父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
“去北疆啊……”沈则敬也想到了自己那个武艺不凡的堂弟,也想到了沈余宏正在领训的如流处,也发散到了其他地方。
“现今之势,北疆倒是个容易出军功的地方,只是安北都护府局势未明,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虞……”沈华善听了沈则敬的话语,首先想到的是侄子沈则思的人身安全问题,根据沈华善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只有人,才是最宝贵财富,只有人活着,军功才有意义,不然其他的都是扯淡。沈则思是三弟沈得善的嫡长子,此事不可轻率,还得和他通了气再说。
在杭州沈家祖宅的沈得善接到兄长沈华善的书信,一时也有些踌躇。他虽从事庶务,却不是没有见识的,不然沈家的产业也不可能在他手上越做越大,甚至某些方面来说,他有着和沈华善一样的敏锐和洞察力。沈华善把北疆的局势都对他说了,是否让沈则思去北疆,就由沈得善最后拿主意。习惯使然,他快速地计量着去北疆的风险和收益,但事关自己的儿子,就有些乱了,这个度不好掌握啊。
他先是给自己儿子沈则思去了信,询问他的想法,又去找了自己的二哥沈开善——都在杭州,方便得很啊。
杭州刺史府内,沈开善听了沈得善的话,也难做决定。他所想所忧的,沈华善和沈得善都分析过了,他也怕一个弄不好就把沈则思折在北疆了。
“还是等思儿自己决定吧。”两个人最后这样说道,沈得善又和沈开善说了一些家族庶务,道日前已经派人去京兆汇合侄子沈则远去西宁之事,又问刺史府近日可需要钱银等等,这才离开刺史府。
沈则思很快就作好决定了,道是一定要去北疆,让父亲和伯父多费心了。如果说立德立言是文人的最高目标,那么对武将而言,镇疆立功就是最大追求,即使马革裹尸,那又何惧?人的一生,无论文武,总要有一个追求和一个目标,顺着这个追求和目标孜孜努力,才不枉了此生。守卫边疆护佑百姓是沈则思的追求,他的心中自有这样一股武将的热血。
收到沈得善的回信,沈华善把沈则敬叫了来,两人讨论如何运作才能将沈则思调到安北都护府。好在沈则思豫州果毅都尉之职也不算高,就算有调动,也不过引人注目,可操作的余地也就多了。
不久,沈则敬再次约兵部职方司郎中周廷桢小聚,互相交流吏部和兵部的近况,沈则敬上任考功司之后,两个人也是喝过酒的,这一次,两人意趣相投也乐在其中,其间沈俞氏也去徐家拜访过一次,还给徐家送了沈得善新鲜运到的冬笋,两家人对彼此印象都不错。
又过了不久,沈则敬在和周廷桢小聚的时候,兵部郎中许慎行也参加了,他有个侄儿也想趁明年考课之时松一松位置。正好,沈则敬心想,看来如流处提供的这一个消息,还是有用处的。
趁着酒意,氛围正好的时候,沈则敬对两人提了沈则思的事情,周廷桢因为冬笋的事情,许慎行因为侄儿的事情,都爽快地应承下来了,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便利,只有你曾为别人尽过心,他日别人才可能为了你尽心,这几个人都想得通透的。
所以还没到十二月,许慎行就和沈则敬通了消息:事情定了,安北都护府司马一职,比豫州果毅都尉还升了一等。因符合正常调动范围之内,谷大祖和三皇子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时间紧凑些,在年前就要到安北报到,不日兵部就会颁发调动任命书。
沈家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对周廷桢和许慎行都表示了感谢。期间许慎行也隐晦地提到自己侄子一事,沈则敬也痛快地请许慎行放心,表示事必如愿;又快马送信告诉了沈得善和沈则思这个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等等。
第三十章 临近过年
更新时间2014…1…8 22:12:08 字数:3042
这段时间以来,五皇子上官长治的鸿胪寺丞做得颇为顺畅,自西燕使臣之后,鸿胪寺诸官员对他颇有好感,特别是宋文清等人,因为他谦虚请教译语的事情,对他更为亲近。
“五皇子待人温和,做事认真负责……”方从哲对着上司钱同式道。近来上官长治都跟在他身边熟悉鸿胪寺的事情,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多,他对这个好学认真的皇子有着很高的评价,言谈间也多有赞许。
钱同式听了方从哲的话,习惯性地摸了摸胡子,却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对这个皇子是持肯定态度的,他温谦亲和,比起那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三皇子来,实在好太多,会让人心生好感也是自然的。礼下于士,这正是储君必备的品德之一,只是不知皇上的意思,再想一想久居京兆的那几个老家伙都没有站队的表示,他也不急,还是看看再说吧。
那边的上官长治也在感叹钱同式的油盐不进,钱同式对他不坏,对他一径的热情和睦,公事上也多有提点;若说好吧,也算不上,估计他对别的皇子也是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