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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对张盛有了怨恨之心,认为他是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才能做到内侍首领这一职。
几十年来,夏奇一直屈居在张盛之下,心中的怨恨是越积越烈,却苦无发泄的机会。直到新太子册立,夏奇才感到契机终于来了。为此,他还特地请求调到东宫,就是为了服侍将来的皇上,借此压制住张盛。
旧主暮年,新主年少,夏奇认为张盛也没有多少年可以蹦跶了。
这就是夏奇和张盛的过往。此刻,夏奇见到张盛也在这里,便有了冤家路窄的感觉。
张盛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归安图》,而我也要为太子办事,旧仇怨新任务交织在一起,夏奇暗想一定不会让张盛如愿。
夏奇便借着熙攘的人群掩住了身形,不让张盛认出他。其实他不如此做,张盛也认不出他的,因为这典瑞斋内人太多了!大家都是慕《归安图》的名声而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张盛怎么会看得见他?
夏奇还叫来了典瑞斋的一个小伙计,让他代替自己竞价,发誓一定要为太子拿到《归安图》,必不能让张盛交差。
且说张盛满意地看着《归安图》上面那个太祖上官伏的钤印,传说果然是真的,太祖真的见过这幅画作,还留下了钤印。皇上若是见到了这幅画作,定会十分开心的。
于是他笑着说道:“很好,很好,我这个做奴才的对古书画也很有兴趣的,就和诸位一起竞价吧。”
在场所有人一听,心里便哀嚎一声,知道这《归安图》定是归皇室所藏了。您是奴才不假,可是您是皇上眼前最得用的奴才,您是的话语就是皇上的心思,谁还敢和您竞价——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张盛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他们一清二楚,哪里还敢出价?拍卖现场瞬间就似乎安静下来了。
典瑞斋的东家更是想哭的心思都有了。原本是想趁着公开竞价这个噱头,将《归安图》的价格推高,现在有了皇家的介入,谁还敢竞价啊?为《归安图》花去的大把钱财都打了水漂了!
可是拍卖的结果却让沮丧的典瑞斋东家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敢和内侍首领张盛竞价,那人委派了典瑞斋的小伙计来竞价,将《归安图》的价格一步一步推高。
?
那人是不知道张盛是什么人吗?还是不怕张盛是什么人?这样的想法。不仅是典瑞斋的东家所有,就连其他人也一致想道。
猛然,那种被皇家介入的郁闷就没有了。在场不少人竟然打起了看戏的主意,想看看这个拍卖会怎么演变下去。和内侍首领争。这实在是太有看点了!而结果,也实在让他们张大了嘴巴合不上!
那个神秘人,委托小伙计出价的神秘人,最后竟然还赢了张盛。当场将十五万两银票交割,从而得到了《归安图》。这个价格,已经让典瑞斋大赚一笔了!
张盛对这个结果也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这样?竟然会有人和他竞价?他对那躲在暗处出价的人更是心生疑窦。究竟是谁在和皇上作对?
张盛知道,不管是谁买去了《归安图》,最后那幅《归安图》一定会回到自己手上的。想到这里,他反而不急了。
张盛拒绝了那些欲求他个好想出钱竞价的商人们。又示意典瑞斋东家让那人将《归安图》竞买了去。他倒很想看一看,有胆子和他竞价的是何路人物。
他派出了徒子徒孙尾随那个小伙计,再仔细打听一番,便知道那暗中出价的人竟然是太子的心腹内侍夏奇!
夏奇?太子跟前的内侍夏奇?听到徒子徒孙的汇报,张盛微微笑了起来。他和夏奇一同服侍了长泰帝几十年。夏奇是什么心思,他不会不清楚。
试图以新主来压制自己?他或许是忘记了,这个新主,可还没有登位!不知道皇上听了,会有什么想法?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这下大水冲了龙王庙。奴才不知道那竞价的人就是夏奇。虽然典瑞斋的那些人都跟我打了招呼,或许是夏奇并没有看到奴才吧……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奴才有负皇上所托……”
张盛恭敬地跪在紫宸殿内,将此事细微都告诉了长泰帝。这眼药上得,也颇有水平。典瑞斋内的人都跟他打了招呼,夏奇怎么会看不到他?当中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若论揣测帝心的本事,张盛认为自己超过夏奇九条街。
果然,听了夏奇的汇报之后,长泰帝的脸色有些不豫。夏奇这是自作主张还是太子授意?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这还没登位呢,就敢和朕争?而且还是这种公开的场合?
这样想来想去,长泰帝对太子的所为也有了一丝看法,便召来了沈华善,想问个究竟。太子欲得《归安图》的事情,太子詹事府的官员究竟知不知道?
事情到了这里,当然瞒不住太子詹事沈华善了。沈华善一听,气急得心肺都要生烟了。
张盛是什么人?是内侍首领,他代表着皇上!太子内侍竟然敢和内侍首领争夺,这就表示着太子敢和皇上争利!这是在当众打皇上的脸面!皇上会怎么想?太子想死,也不要拖着一众詹事府的官员去死啊!
他火速前往东宫,找到太子说清楚厉害,让太子立刻将《归安图》送去紫宸殿,还令捆绑了夏奇,一同送去紫宸殿,让太子向长泰帝请罪,道是这《归安图》本来就打算竞来送给皇上的,不料大水冲了龙王庙云云。
可是太子嚅嚅地说道:“可是,这《归安图》是我打算送给太子妃的聘礼,刚刚已经派人送去少府监备案了。”
沈华善看着太子无辜又诚恳的双眼,原本生烟的心肺就像被冰水淋了一番,一下子就冷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 杀伐
沈华善望着太子无辜又诚恳的双眼,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吧嗒”掉了下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在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踉跄了两下。随即,他让凌云高赶去少府监,让他一定要拿回《归安图》,绝对不能让少府监备案。
幸好凌云高年轻腿长,赶得及在少府监落笔之前追回了《归安图》。随后,太子将这幅《归安图》和被捆绑着的夏奇一起送到了紫宸殿,向长泰帝请罪,言道:“儿臣派遣夏奇去搜寻《归安图》,就是为了送与父皇。不料这奴才因私怨,竟令儿臣与父皇骨肉有隙,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长泰帝看着太子微微慌乱却和自己十足相像的面容,不知不觉就心软了。他让太子起身,然后看着被捆绑着嘴巴塞上的夏奇,平淡地说道:“此等奴才,着实该杀!”
长泰帝这话一落,夏奇本就颓败的面容就如死灰了,而长泰帝跟前微微佝偻着身躯低着头的张盛,则嘴角扬了扬。
这个时候,张盛忽然想起了集贤殿那些年轻官员经常言到的“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动,则身安。”,此真是至理。夏奇所求所行太多了,怎么可以不死呢?
随即,夏奇以“欺上瞒下”之罪被杖死,太子身边的内侍又是一换。自东宫重开一来,还不到一年,太子身边的内侍已经换了好几拨了。这一次,容贵妃将钟粹宫最得用的内侍唐密送到了东宫,只是不知道他能在东宫待多长时间了。
夏奇被杖死的时候,太子坚持要在一旁观刑。东宫诸人都以为,太子恨煞了夏奇,是要眼看着夏奇死才心平。就连凌云高也将“血腥,恐太子不喜”这样的劝说收了回去。
太子看着被捆绑着的夏奇。看着他被执刑内侍推上了长板凳之上,看着他被包着铁皮的栗木丈一下一下打下去,看着他后背渐渐渗出了血迹。看着那些血迹渐成血滴,沿着长板凳滴下来。最后看着他气息微弱直至最后无半点气息。
然后执刑内侍才停了下来,向太子复命。
整个过程,太子看得一瞬也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亲眼看到夏奇被杖毙的时候,他才终于知道了,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想要《归安图》的意思,夏奇就没了命。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皇子所那个十二皇子了。
现在,他是东宫主人。他是国之储君,他是大永的太子!
在看见夏奇断气的那一刻,太子的心忽然就被震了一下,那些他一直感到迷迷蒙蒙的过去和现在,似乎就明晰地摊在了他面前。
一醍醐。一灌顶。
就像当初沈余乐在易居悟到何为易之大道一样,就像当初沈宁在湘湖边知晓何为“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一样,太子,忽然就悟了。
以杀戮之道入悟。
大永太子上官景安,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拖下去吧……”片刻沉默之后,太子这样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惊慌,反而有一种沉着,一种与往常不一样的沉着。
不知道为什么,随伺一旁的凌云高听着太子这句简短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忍不住想打个冷颤。或许,快到十二月了,天冷了。凌云高这样想道。
夏奇一死,东宫似乎就安静了很多,新来的内侍首领唐密见到东宫一切整然有序,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这东宫的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而太子,也并非外传的那样肆意无端,看来自己来东宫,也不会太糟糕。
与唐密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詹事府的官员们。他们惊奇地发现,太子变得知礼好学了,他们讲解朝局政事的时候,太子侧耳细听,那副认真的样子,让詹事府的官员心里面在啧啧称奇。
“为人君者,修官上之道,而不言其中……天有常象,地有常形,人有常礼。一设而不更,此谓三常。兼而一之,人君之道也……”东宫寝殿内,太子默念着这些话语,和长泰帝十分相像的面容,此刻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果张盛能够得见太子这丝笑容,他定必会连连惊叹,因为这笑容,和四十余年前的长泰帝,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