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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你别多想了。”陈夫人说道,一面伸手相扶,“快去睡一会儿。还要进宫呢。”
如今皇帝病到,生死未知,后继无人,可想而知朝中必然要巨变,这个时候他可千万不能再有事。
陈绍点点头起身进内去了。
放下帐子,看着睡去的丈夫,陈夫人坐下来神情怅然。
“果然是应和了天象。”她喃喃说道。
月蚀,大凶,乱纪。
京城皇宫里的事随着四门狂奔的信马飞也似的散开了。
马车已经套上半日了。却还不见程大老爷出来,程二老爷没好气的一甩袖子。疾步向内而去。
“到底走还是不走?一会儿走的急的跟赶着投胎似的,一会儿又磨磨蹭蹭。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要回江州还是回京城?”
程二老爷骂骂咧咧的推开屋门,果然见程大老爷连行路的衣服都没穿,坐着看信。
“大哥,你到底等什么?”
“等信。”程大老爷喃喃答道,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等信?
等什么信?程二老爷没好气的问道。
等京城的信,得知晋安郡王与程娇娘提亲且皇帝准许,程大老爷虽然硬挺着赶路,心里多少是犹豫的。
或许是京城里的人还没来及给他们写信,或许信在路上耽搁了…
总之,也许下一封信就会送来,让他们调转回京。
所以他一时快走,一时又忍不住放慢速度,就怕万一接到信,也能尽快的赶回京城。
此时此刻信终于接到了。
程大老爷抬起头,程二老爷吓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了?”他问道。
程大老爷面色白如雪,眼神惊恐。
平王死了,皇帝风疾不醒。
什么亲事逼迫,什么平王的威胁…。
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嫁谁以后再说,现在请伯父带着父亲,你们速回江州。”
“在京城呆着会不方便。”
程大老爷的手再次剧烈的颤抖起来。
原来是如此,原来是如此啊。
这是她干的?
念头闪过,程大老爷几乎窒息。
不,不,要真是如此,他现在就不是接到信,而是被官兵围住了。
那就是这女子有通天测地鬼神之能…。。
不管什么,这京城果然是不能呆了,速回江州,速回江州。
程大老爷猛地跳起来。
“速回江州。”他喊道。
程二老爷恰好低头凑上前要查看他的脸色,程大老爷这猛的跳起来,直直的撞倒他的下巴上。
程二老爷惨叫一声向后倒退,再看程大老爷已经跑出去了。
他伸手抹嘴,再看一手的血。
“。。分了…。”
程二老爷牙齿漏风的喊道。
伴着程家的人马慌里慌张的从驿站奔出去,有人慌里慌张的奔进来。
“…。不好了平王被雷劈死了…皇帝也气死了…。”
这句话就如同一枚爆竹在雪里炸开,整个驿站热闹起来。
“…。怎么可能…。”
“…。消息已经传开了…”
“…。平王被雷劈死了?那他岂不是天打雷劈?”
“…不是,朝廷里说是意外…。”
“…这怎么能是意外呢?”
“…是意外,据说那位神仙弟子程娘子要亲自验证呢。证明真是意外,雷是人引来的意外,不是天罚…。”
“…雷竟然不是天罚?这怎么可能!”
“…。程娘子说要亲自引雷呢。雷要是能被人引来,那还怎么是天罚…。”
相比于这里的人刚听到消息。京城里的人早已经说的不再说,且朝廷连引雷的日子都公布了,就选在二日后的金水苑,这一下比正月观灯还热闹,四面八方的人都涌来,金水苑中的位置千金难求。
“…。这是胡言乱语…自来雷可以避,没听过能引的…”
“…。人家就是神仙弟子,自然有法子。”
“…她要是神仙弟子。说雷不是天罚,那岂不是矛盾相向?”
屋门拉开其内的喧喧吵闹声传出来,让一旁经过的小婢不由停下脚,屋门旋即又拉上隔绝了其内的热闹声。
“…。你倒是去看吗?”
“。。我自然想去看,只是我哪里挤进去…”
两个打酒的妇人嘀嘀咕咕的走过。
春灵看了眼屋内,又隔着栏杆看向大厅,因为平王罹难,皇帝病重,满城的歌舞游乐已经停了,德胜楼的寥寥客人。但这寥寥的客人中每座必谈引雷的事。
春灵抬脚迈步,进入官妓们歇息的楼层,闲闲无事的官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已经下了开了盘口呢。你下哪边?”
“自然是下程娘子那边。”春灵说道。
那两个官妓看向她。
“程娘子可是很厉害的。”春灵冲她眨着眼认真的说道,又带着几分炫耀。
官妓们便笑了。
“是啊,你家姐姐的恩主家嘛,自然是厉害喽。”她们说道。
“姐姐们要多下注哦,一定会赢很多钱的。”春灵认真的说道。
官妓们笑着半信半不信,春灵抬脚走过去了。
要多下注哦,你们这些蠢货。
可不是因为她是我家姐姐的恩主我才说她厉害,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她是怎么引雷杀人的。
这个可怕的女人。
春灵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攥起来。
别说高家了,就连平王她都能杀了!
这女人这样厉害。她一定要躲好,躲好。算计好,绝不能被她发现…
要不然。就再也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
张家宅院里,女子低低的哭声再一次响起。
“…。。娘子没有骗人,引雷真的是引来给自己的…”
丫头拭泪哭泣。
“那时候,多么凶险,没有经过的人又怎么知道…。”
“那么大的雷雨夜,我趴在屋顶上,将那些绳索用力的扔下来,风雨吹的我站不住,头顶上的雷一声声的几乎劈了我…。”
“娘子就在屋子里,娘子必须去屋子里,要打开那些门窗…”
“她不是引雷劈那两个恶人,她是要引雷劈自己…如果那个时候她还走不快,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在最后一刻冲出屋子,又如果那两人不惧怕大雨跟着冲出来,死的就是她自己…。”
“…娘子说过了,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就没命了…”
“…怎么会是那么容易,难道娘子站的远远的,动动手,那雷就能想劈谁就劈谁…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听到这里老仆感叹不已,点点头。
“是啊,这世上,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要让别人死,就得先舍得自己敢去死。”他说道。
一旁的张老太爷撇撇嘴。
“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你自己如何不容易,又关别人什么事。”他说道。
老仆冲张老太爷再次咬牙使眼色。
丫头哭的更厉害。
“可是我家娘子冤啊,我家娘子太冤了,他们为什么不信,为什么这样想我家娘子,逼得我家娘子如此。”
张老太爷嗤声。
“傻丫头,这世上多是以己度人,你说什么也只是你说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那也只是别人的事,没有谁该如何。”他说道,“你也别难过了,你家娘子心里清楚的很,你曾说你家娘子不爱说话,是因为身体不好,但那仅仅是因为身体不好吗?”
也是懒得说,没什么可说的,说了不说,都一样。
“凭什么我家娘子这么倒霉。”丫头抹泪说道。
张老太爷哈哈笑了。
“倒霉?”他笑道,“她可不倒霉,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她现在可是占了大便宜了,你还哭,那该哭的人可怎么办。”
丫头惊讶的抬头。
这还叫占大便宜?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了
“父亲,那就这样便宜那贱人了!”
听闻父亲回来,卧病在床的高小官人立刻爬起来冲过来喊道。
“为什么不当场杀了她!”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脆响。
高小官人捂着脸后退,一脸惊恐又委屈的看着高凌波。
高凌波伸手将他揪回来,熬得通红的眼盯着他。
“你到底是怎么跟平王说的!”他吼道,“到底怎么说的!”
“父亲,我就是按你交代的说的,让殿下给陛下认罪,给陛下认罪啊。”高小官人喊道。
“那他怎么就被劈死了?那他怎么就被劈死了?”高凌波吼道,吼着吼着,眼里有浑浊的泪流出来。
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爹。”高小官人喊道,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殿下就是在认罪的,为了表示诚意,他才跪到殿外…”
高凌波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叫诚意?”他愤怒喊道,“所有人都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偏偏他去当众嚷着喊着,他这是在打陛下的脸,这叫胁迫!这叫大逆不道!这叫不忠不孝!”
虽然他不信鬼神,但当得知当时的场景尤其是平王说的话,他也不得不信这是天罚。
做这种事又说出那种话,当真是该天打雷劈啊!
高小官人喊冤。
“父亲这不是我让他去的啊,这不关我的事啊。”他喊道,“是殿下自己不听劝阻非要去的,拦都拦不住啊。”
是啊,拦都拦不住。
民间常说阎王让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
“天算不过人算。人算不过天算。”高凌波喃喃说道,颓然的推开高小官人,似乎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
四周的清客忙涌过去搀扶。只不过相比以往,清客们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惶惶不安。
平王死了…
平王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没有了平王,我们还有太后。”
倚在凭几上已经擦干泪的高凌波哑声说道。
如今皇帝病重,太后临政。
“我们高家还是最高的外戚!”
清客们对视一眼。
“可是大人,太后临政到底不是长久之事…”一个清客说道。
皇帝如果醒不过来,太后临政十天半个月,长则半年也没问题,但朝臣们不可能让太后永远临政,况